第333章 倾诉(1/1)

那个让自己好好活下去的男人,曾几何时也许诺过一生一世。

她的夫君,她的孩子。

都因为南偲九而消失在这世间。

她恨不能与之同归于尽!

靠在走廊上的女子,弯下腰来,两只手搭在栏杆上,显得有些无力。

“南姐姐,你怎么了?”

背后传来安慰的声音。

“没什么。”

“林林,你说是不是很多时候我都做错了。”

“自以为对他人的好,也许在他人眼中只是负累,或许我从来不曾想过他人真正所求究竟是什么?”

孟晚林向前一步,俯下身姿,冲着女子眉眼弯起。

“当然不是,南姐姐的好我可是都记在心里。”

“怎会是负累。”

“南姐姐,你是不是想起浠凡了?”

许久都不曾提及的名字,在说出的那一刻,还是异常觉得惋惜。

是什么,会让一切走到今日的局面。

孟晚林始终想不明白。

大恩怎会变成大仇?

“林林,今日在城中我带回一人,他感念我的恩情说日后必定报答。”

“见到他那个样子,不知为何,我突然就想到了浠凡,她曾经也说过同样的话。”

“我想过背叛,但从未怀疑过那个人会是她。”

“每一个证据几乎都摆在面前,我却始终不愿相信。”

“我真的很想问一问,究竟为何?”

一个能够托付性命的姐妹。

为何会对自己恨之入骨?

与孟青松同流合污,只是她借刀杀人的一步棋,也许从更早的时候开始,她就已经不是上一世的王浠凡。

“南姐姐,你知道食不果腹之人,最想要的是什么吗?”

南偲九愣了一瞬,转头看向那双无邪的眼眸。

“食不果腹之人想要的无非是食物,哪怕一个馊掉的馒头,或是一颗烂掉的果子,能吃饱就行。”

“在沙漠里快要渴死的游人,最想要的是一口水,哪怕水里掺杂着沙子,他也必能甘之如饴。”

“但是怎么会有人在吃饱了之后,就怪罪吃下的不是山珍海味,怎么会有人在解渴之后,就嫌弃曾经救过他性命的水源。”

“农夫与蛇,从不是农夫愚蠢的良善,而是蛇想要的更多。”

“贪念大致是人永远无法满足的深渊。”

娇小的手放在孟晚林的头上,轻轻拍了拍,长发已然挽成利落的发髻。

“我们林林,好像长大了。”

“那当然,我日后可是要做仗剑江湖的女侠,这点道理怎会看不透彻。”

孟晚林眨着一侧的眼睛,俏皮地说道:“南姐姐,这样才对,有什么事情不要憋在心里,要说出来。”

“你还有我,还有墨大哥,还有阿遒,我们都在你的身边。”

“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你从没做错过任何。”

“倒退回逃出钟山的那一年,若是有人同我说,会有一个姐姐一路保护我,将我看得比她的性命还重要,我只会觉得不可思议,甚至觉得是走了大运!”

“才不会觉得什么负累不负累的!”

南偲九被这番话逗得发笑。

“是么,我怎么不觉得我有这般好。”

“谁说的,我们家阿九天下最最好。”

躲在角落的男子推着少年,一齐缓缓走了过来。

“就是,我也觉得我家师父天下最好。”

走廊里昏暗的光线,丝毫遮挡不住几人推搡间,流露出诚挚的笑容。

那些不甘、仇恨,屈辱、憎恶,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她仿佛终于明白,重活一世的真正意义。

冥冥之中,上天赠予的这次机会。

从来不是让她报仇雪恨。

也不是扭转怎样的不公。

而是让她真正再活一次。

此刻,她才明白有血有肉的活着,是为何意。

窗台边,一个黑色人影拉开一道缝隙,用极轻的声音发问。

“主子问,为何还不动手?”

手握木簪的女子,指甲嵌入肉里。

“麻烦你回禀主子,明日我便会支开南偲九身边的那些人,伺机动手。”

“主子说,最好一击必胜,莫要给她留任何喘息的机会。”

“知道了。”

木簪从侧窗抛出,风月楼的后院是马厩,洒扫的水铺在地上翻起些许泥泞,木头陷入泥里,几乎混为一体。

月光石碰撞着淡淡的月光,散发出诱人的淡蓝色,将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举头明月,灼灼其光。”

粗糙的指节向下,小心地拾起落入泥土之中的木簪。

抬眸的瞬间,扫过窗台前的半张脸,有些恍惚。

天蒙蒙亮,南偲九便跟着万嫂来到万佛寺上香祈福。

大殿正中,巍峨的佛像垂眸望着参拜的世人,高高在上。

万嫂跪在蒲团上叩首。

“南姑娘,该不会从未入过寺庙求神拜佛?”

南偲九静静立在一旁,仰望着巨大的佛像:“不曾。”

清晨的雀鸣声此起彼伏,万嫂一手握住袖底藏着的匕首,低声说道:“也许南姑娘向来容易心想事成,所以不必屈膝跪拜。”

清冷的目光落在佛像上,没有丝毫波澜。

“也许是因为我只信自己。”

“万嫂怎么突然想到来寺庙上香?”

“呵呵,没什么,想起过往彻夜难眠,想上炷清香,祈求神灵能够庇佑九泉之下的夫君和孩子。”

袖底握住匕首的指尖,越发紧了些。

身后的女子越发靠近。

此时就是最好的时机。

待杀了南偲九,就可以下去与他们团聚。

“万嫂,听晚还活着。”

“听晚?”

抽出匕首的手掌一顿。

南偲九将手搭在女子肩上,语气掺杂几分歉意。

“对不起,那时寻不到你,我便给你的孩子起了个名字,叫做听晚。”

“你说什么!”

万嫂双手握住南偲九的肩膀,激动异常:“你说,我的孩子还活着?”

怎会,王浠凡不是说孩子已经不在了。

“我本来昨日就想告诉你,不过见你身体虚弱,所以没说。”

“那日过后我因为有事不能照顾听晚,就将她寻了一个人家,托他们照顾了一阵。”

想起清水村的遭遇,南偲九别过视线,隐瞒了下来。

“我在江湖上奔波,怕照顾不好听晚,就将她留在了拂春山上,如今听晚长得白白胖胖,很喜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