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我们不卖技巧,只卖能让客户赢的产品(1/1)
第一百零一章
新招的这四人,在石添的安排下分工逐渐清晰明确:
张枫怡:声音清甜,擅长与客户感性沟通;
黄凯:自带憨厚气质,易获信任,适合理性分析;
周明远:熟稔摄影器材知识,精于技术细节;
陈楠:精于数据整理与复盘,为销售方向提供数据支持。
石添感觉自己有一个与生俱来的天赋,那就是能精准捕捉到每个人的特质:
比如发现周明远背包侧袋常年插着《光影时代》杂志,便让他用这个“专业人士”的人设主攻技术细节;
留意到黄凯笑起来时眼角的褶子像邻家大哥,便经常带着他负责在谈判的最后阶段和自己配合谈价。他经常对着石添自嘲,说自己相传统相声《卖布头》里那个小伙计。
他们这新研究的“战术”在业务拓展中屡试不爽。
周明远把自己包装成一个专业摄影师去“探店”,和摄影工作室老板找机会攀谈起来:
“您这 RAW 格式文件转 JPG 时色阶损失太明显了,普通打印机根本还原不出暗部细节。”
说话时显得格外专业,他先向老板们指出问题所在,吊足他们的胃口。
张枫怡则会在次日的跟进电话里,用惋惜的口吻继续补刀:
“我上周在展会见过一款激光打印样片,那锐度和色域……可惜咱们好多同行现在用的设备都达不到,白白损失掉好多追求品质的优质客户。”
这套组合拳打得客户心里直痒痒。
当再过几天张枫怡以“数码技术顾问”身份致电时,十有八九能约到面谈。
在拜访工作室时,石添带着黄凯甚至把提前打印好的样片送上门:
一张是普通喷墨打印的人像,肤色偏灰且发丝模糊;
而另一张是激光打印的同场景照片,睫毛根根分明,背景虚化的光斑都透着细腻质感。
工作室老板摸着样片惊叹时,石添适时递上报价单:
“您每月耗材成本增加 15%,但客单价能提升 30%,因为客户会为这种质感多付溢价。”
十几天里,他们背着装有自己裁成 A4 尺寸相纸样品的双肩包穿梭于城区的写字楼间,用摄影师、技术顾问、客户经理的三重身份层层渗透。
当本月第七家摄影机构在合同上盖章时,陈楠在复盘会上调出数据:
“此种策略的客户接受率比常规陌拜高 47%,但周明远的‘专业模式’导致 3 家客户误以为我们真的接拍摄业务,建议下次修改一下话术。”
石添转着白板笔笑笑,笔尖在白板上划出一道利落的横线:
他要的不是完美无缺的策略,而是能在实战中快速迭代的锋利刀刃。
当然,在全组人都在庆祝业绩提高的同时,平时爱琢磨事情的周明远突然抛出一个问题:
“我们这算不算欺骗呢?”
当石添把钢笔帽“咔嗒”扣回笔身时,会议室的白炽灯在他头顶上闪了闪。
陈楠的心里像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
张枫怡转着圆珠笔的手突然停住;
黄凯咬着的棒棒糖在齿间发出“咔哒”轻响;
四个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石添身上。
“这个问题挺好!”
“去年我第一次跟着晓亮哥跑客户时,我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但是他到现在都没给我答案。”
石添往后靠进椅背,指尖敲了敲桌面的激光打印样片:
“左边是诈骗,右边是销售 —— 区别在哪儿?”
周明远立即坐直了身子,摄影包带子从椅背滑下。
石添用钢笔尖指着样片上的发丝纹理:
“诈骗是无中生有,而我们呢?”
他看向陈楠,后者心领神会,立刻翻开昨天石添让他统计的数据报表:
“激光打印的色域覆盖率比喷墨高 23%,能耗低 17%,客户试用后的复购率 89%。”
“所以这不是欺骗,是催化剂。”
石添的笔在竖线右侧画了个圈:
“客户困在‘喷墨技术够用’的思维里,就像用惯了蜡烛的人不知道电灯有多亮。”
“我们只是扮成敲窗户的人,让光早点照进去。”
他用笔尖在纸上顿了顿:
“再说了......” 他抬头看向黄凯: “你上周给客户演示样片时,是不是让他们亲眼看到了区别?”
“是。” 黄凯的棒棒糖在嘴里转了圈: “那老板足足摸了五分钟样片,说‘这质感出的片肯定能卖上价’。”
石添笑了:
“这就够了。”
“我们卖的不是话术和套路,是实实在在能帮他们赚钱并且在当下具备同行业竞争力的产品!”
他合上笔记本,目光扫过每个人的眼睛:
“如果你们谁还没有转过这道弯儿,或者觉得良心上过不去,就多花点时间给客户做售后,让他们真真切切感受到产品价值 —— 这才是真正的销售。”
会议室里静默了几秒,张枫怡突然举起圆珠笔:
“那下次我打电话时,可以加一句‘建议您跟我们订的第一卷相纸先用后付’吗?”
石添点头的瞬间,周明远已经在笔记本上唰唰记录:
“优化点一:话术强调‘体验式营销’而非伪装身份。”
陈楠推了推眼镜,在自己的纸质报表空白处写下:
“教育客户的成本。”
夕阳从百叶窗的缝隙斜射进来,在石添画的那条竖线上铺了明亮的横线。
他看着眼前四个年轻人重新焕发光彩的脸,想起了洪胜办公室里的那尊关公像:
刀刃要锋利,刀柄却需握得正。
或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慈悲” ——
用最节省成本和最提升效率的方式,把真正的价值送到需要的人手里。
会议室的玻璃门轻响,洪胜带着一身他办公室里的檀香气息走进来,剪裁得体的西装肩线在夕阳下显得更加立体。
他抬手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桌面散落的激光打印样片和数据报表,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说得好!”
原来,洪胜一直在门口听着石添在分析销售和诈骗的这种区别。
石添慌忙起身时,看见老板那法式衬衫的袖扣闪着温润的光,那是块刻着松竹纹的和田玉。
“石经理刚才的话,我总结成十二个字 ——” 洪胜走到白板前,用指尖点了点那条竖线: “以术明道,以道驭术,方得始终。”
他转身时,背后的光影将他的身影拓在了墙上:
“很多人以为销售靠的是嘴皮子,但你们石经理让我们大家看到了更珍贵的东西 ......”
他忽然伸出手握了一下石添的胳膊,带着兄长般的赞许:
“是脑子,更是良心。”
周明远的笔记本停在“体会心得”那页,陈楠推眼镜的手顿在半空。
洪胜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烫金名片,轻轻交到石添手里:
“这是我老同学的广告公司,他们最近在做高端画册项目。”
他手指划过名片上的浮雕 LOGO:
“明天让黄凯去谈,记住 ......” 他抬头时目光灼灼: “我们不卖技巧,只卖能让客户赢的产品。”
石添盯着名片上的“睿驰传媒”四个字,想起了入职那天洪胜递来的实习申请表,落款处的签名还带着潦草的笔锋。
此刻老板眼里的欣慰几乎要漫出来:
“去年我答应我的好朋友李昊让你入职,纯粹是看在十几年交情。”
“但是现在我要感谢他......” 他退后两步,笑着赞许道: “他给我们公司送来了块金子。”
“今晚带团队去吃顿好的,算公司报销。”
听到这话,整个会议室传出兴奋的欢呼声。
石添向前半步,刚要开口邀请洪胜,却在瞥见对方鬓角微显的白发时忽然噤声。
那些在日光下闪烁的银线,比记忆中一年前初见时密了许多。
洪胜转身时西装肩部泛起的褶皱,像被揉皱又展平的纸,藏着不为人知的疲倦。
“今天这仗打得漂亮,”
洪胜抬手虚按两下,示意大家不必起身,手腕处的和田玉袖扣在灯光下温润流转: “但你们洪哥今天就不能陪大家了,确实有点身体吃不消啦,” 他笑着揉了揉后腰: “这些天可能是太累了,这会儿后背有点跟岔气了一样闷,让我缓几天,下次咱们不醉不归。”
石添这才注意到老板走路时微微佝偻的弧度,想起刚才他靠在白板旁的姿态,竟像极了梁文斌在库房干活干久了揉腰的模样。
“洪总不如去找中医给按按!”
张枫怡嘴快。
“对!我舅腰椎间盘突出,在西苑中医院按了半年,这会儿都能跑马拉松了!”
黄凯立刻抢着说。
洪胜被逗得直笑,眼角皱纹挤成一团:
“没事,不麻烦大夫了,回去让你们嫂子给我按两下就行。”
他忽然伸手点了点石添:
“不过先说好了,下次聚餐我要喝你们的庆功酒!”
石添望着洪胜转身时轻轻扶着门框的手,心中很感慨:
洪总每天太累了,这全都是因为这段时间他天天都在出去跑,帮我们部门解决货源的问题。
“走啦!” 石添用力拍了下桌子,震得钢笔跳起: “洪总说了下次要喝趴我们,今天先替他尝尝菜单!”
张枫怡哼着歌收拾包,黄凯已经用百度搜“喝什么酒不容易醉”了。
当众人热热闹闹涌出会议室时,只有石添一个人回头望向洪胜消失的方向。
忽然觉得:
那些藏在西装褶皱里的疲惫,或许正是每个掌舵者必经的勋章,都是在生活的河流里逆流而上的证据。
傍晚七点,暮色悄悄地笼罩在写字楼的玻璃外墙上。
石添领着四人组走进了公司楼下对面的小酒馆。
玻璃门上“老地方”的霓虹灯忽明忽暗,梁文斌已经坐在靠墙的卡座上,这是石添刚刚打电话请过来的。
此刻他面前摆着两盘凉菜和几瓶冰镇啤酒,工装裤换成了一身牛仔装,显然是刚从库房下了班赶来的。
“我今天特意把斌哥请来,这可是我的老酒友了。”
石添说着,把菜单推给张枫怡,特意在梁文斌旁边坐下:
“以后工作的时候,遇到产品问题,找他比找度娘管用,公司的整个库房都在他脑子里装着。”
黄凯刚要起身给梁文斌敬酒,却见对方板着脸先自己灌了口啤酒,手背的青筋鼓得老高,到嘴边的“斌哥”硬生生咽了回去。
石添也举起了玻璃杯,琥珀色的液体映着头顶的灯泡:
“首先得谢谢四位 ——” 他目光扫过周明远磨破边儿的背包、陈楠被钢笔染蓝的指尖: “这一个月跑断腿的日子,我记在心里。”
玻璃杯和啤酒瓶碰得叮当响,张枫怡的耳钉在灯光下晃出细碎的光。
忽然听见梁文斌重重放下酒瓶:
“我这人不会说漂亮话。”
“但你们四个确实很像样儿......”
他用手敲了敲黄凯的肩膀,后者条件反射般坐直: “尤其是你,能把相纸样品讲得比婚纱照还动人。”
黄凯的筷子“啪嗒”掉在桌面,他没想到这个总在库房板着脸的大哥,竟记得自己背了摄影术语。
“你们石经理呀......”
梁文斌突然转向石添,眼里闪过一丝柔和,却又立刻被啤酒的泡沫掩盖:
“算我没看错。”
“他能把你们每个人身上的优点都发掘出来,并且都能用在工作上,这是本事呀。”
石添像被夸的小学生;梁文斌则别扭得像摸鱼被抓的家长。
气氛突然凝固时,石添夹起块锅包肉放进梁文斌碗里:
“斌哥自从我来公司,他就一直帮我教我。”
他又给张枫怡小瓷碗儿里添了勺蛋花汤:
“别紧张,其实斌哥虽说严肃是出了名的,但是他却是个热心肠的好大哥,用最严肃的态度说着最体贴的话。”
梁文斌拿着筷子指了指石添:
“还是你会夸我,那就多夸点!”
却在没人注意时,往邻座黄凯碗里添了块最大的排骨。
此时众人被一脸严肃的梁文斌说得这句调侃的话逗得哈哈大笑,气氛骤然轻松了不少。
酒馆的电视播着老掉牙的武侠片,刀光剑影映在众人脸上。
石添看着梁文斌和四个新人渐渐聊开,此刻他们四人却觉得面前这人更像块磨刀石:
粗糙坚硬,却能把所有人的锋芒都磨得锃亮。
“来,走一个!”
梁文斌举起酒瓶:
“敬你们这些后浪 ......”
他看向石添,目光里有赞许,有释然:
“也敬你们经理,这一年从青涩到优秀,他付出得太多了。”
玻璃杯再次碰在一起,石添望着面前这几个在工作时与他息息相关的这几个人,又瞥了一眼窗外渐浓的夜色。
此刻突然明白职场里最珍贵的东西:
不是话术与策略,而是能在深夜酒馆里,和一群志同道合的人,把汗水与委屈都泡进啤酒里,然后笑着说一声:
“明天继续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