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被深深牵挂,是一种怎样的感觉?(2/1)
第九十四章
陈宇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搀扶着步伐踉跄、脚来回拌蒜的石添,在狭窄昏暗的楼梯上艰难前行,终于抵达了四楼。
石添摸索着口袋,掏出钥匙,可手抖得厉害,眼也看不清锁孔,陈宇顺手接过钥匙,插进锁孔,打开了门。
一进屋,石添顾不上换鞋,也顾不上卸下身上的挎包,用自己仅存的一点意识,径直朝着床头插电源的地方走去。
他的动作摇晃中带着几分急切,从包里翻出充电线,迅速将手机连上。
看着屏幕亮起充电的标识,他才长舒一口气,仿佛这是此刻最为重要的事情。
陈宇站在一旁,看着石添这副模样,无奈地摇头,笑着说:
“行啦,你先歇着,我下楼给你烧点热水。”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石添仰头躺在床上,心里噔噔直跳,眼睛看着天花板,感觉整个屋顶都在逆时针移动着。没过一会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楼梯下传来,紧接着,小湖北提着一暖壶热水,风风火火地走进屋来。
他大口喘着气,显然是一路小跑上来的。
小湖北到卫生间,用橡皮塞把水池排水口堵住,迅速倒了一池子热水,拧开水龙头那水温兑合适。接着把毛巾浸湿,双手熟练地拧干,然后走到石添面前,把毛巾递过去,说道:
“添哥,用热毛巾敷把脸,酒就醒得快些。”
此时的石添,因为酒精的后劲儿,,心跳急剧加速,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他甚至能感觉到太阳穴上的青筋随着心跳一下一下地收缩。
不过,意识倒是恢复了一些。
他模模糊糊看着小湖北在屋里忙前忙后,心中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老弟呀,不用管我了,我现在好多了。”
“都是我没出息,喝这么多,让你们大家都跟着受累。”
听到这话,抬起头,脸上露出笑容:
“添哥,你说什么呢?”
“你是我哥,当弟弟的照顾你一下不是应该的吗?”
说着,又接过石添擦完脸的毛巾,继续返回卫生间放回水里投一遍。
小湖北把拧干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搭在了卫生间的衣架上,然后慢慢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转身对石添说:
“哥,你现在应该安慰安慰丹洋姐,她是真担心你。”
说完,还调皮地向石添做了个鬼脸,随后轻轻关上了门。
石添一把抓起旁边正在充电的手机,眼睛紧紧盯着屏幕上显示的 9% 电量,手指微微颤抖。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手机,并迅速给丹洋打了过去。
铃声刚响第一声,电话那头就传来丹洋带着哭腔且略带鼻音的小声说道:
“哥哥,你终于打电话过来了,你去哪儿了呀?”
“我都快急死了!”
此刻,丹洋正蜷缩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整个人蒙在被子里。
手机屏幕在被窝里散发着微弱的光,照亮她那满是焦急的脸。
头发凌乱地散在枕边。为了不吵醒在旁边房间熟睡的爸妈,她只能将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压抑着声音。
可那颤抖的声音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安。
一整个晚上,她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心脏始终悬在嗓子眼,一刻也没落下。甚至都想到石添是不是遭遇不测了?
石添听到丹洋这近乎崩溃的声音,心里像被重锤狠狠一击,疼得厉害。
他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语气充满愧疚,说道:
“亲爱的,对不起,是我不好。”
“今天同事聚餐,我喝多了,手机又没电关机了,让你担心成这样。”
石添挣扎着做起来,靠在床头,感觉这样能稍微让子意识能清醒一些,一只手紧紧握着手机,另一只手不断揉着自己的额头。
丹洋听到石添的声音,原本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下来。
但积攒的委屈瞬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了出来。
她忍不住埋怨道:
“我现在终于能体会到咱俩刚认识的时候我去王府井没告诉你,你当时的心情了!”
“我一直在给你发消息、打电话,结果都没有回应。”
“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要不是宇哥帮忙去找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丹洋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背抹着不断涌出的泪水,而这眼泪的意义,从一开始的着急,到现在变成了一场“劫后余生”的安稳。
刚才在这黑暗的被子里,她坐立不安,每隔几秒钟就要查看一下手机,希望石添能突然回复,可每次都是失望。
她无助和恐惧,但又不能发出太大声音,只能独自默默承受。
石添听着丹洋的哭诉,鼻子一酸,眼眶瞬间红得像熟透的樱桃,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哽咽:
“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不会这样了。”
“我保证,以后不管去哪儿,都会提前跟你说,手机也会时刻保持有电,不让你担心了。”
石添怀揣着对丹洋的亏欠,恨不得立刻穿越到丹洋身边,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好好安慰一番。
丹洋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更重的鼻音说:
“知道你没事就好,我就是太担心你了。”
“你现在躺下了吗?有没有不舒服?”
尽管自己刚经历了一场巨大的煎熬,但她的心思却全在石添身上,只希望他平安无事。
石添连忙回答:
“我已经躺下了,小老弟和宇哥都照顾着我呢。”
“我现在好多了,就是头还有点晕。”
“你别担心了,快睡吧,这么晚了,你明天还要上课。”
他知道丹洋这一晚肯定心力交瘁,希望她能赶紧好好休息。
丹洋犹豫了一下,咬了咬嘴唇说:
“那好吧,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要是不舒服,一定要找宇哥。”
丹洋虽然还是放心不下,但听到石添说有人照顾,稍微安心了一些。
她心里还是隐隐担忧石添的状况,反复叮嘱着,声音在被子里听起来有些沉闷。
石添连连点头,尽管丹洋看不到,但他的动作十分认真:
“我知道了,你也早点睡。”
“晚安,媳妇儿。”
石添的声音温柔,他希望自己不经常说出口的这句 “媳妇儿” 能稍稍安慰一下丹洋,让她不必为自己过多揪心。
丹洋也轻声回应道:
“晚安,老公。”
挂完电话,丹洋缓缓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房间里依旧昏暗,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洒在她挂满泪痕的脸上。
听到石添声音的那一刻,她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如释重负般落了地。
然而,情绪稍稍平复后,丹洋的心中却生出了一丝自我怀疑。
她轻轻咬着嘴唇,眉头微蹙,眼睛望向天花板,心中暗自思忖:
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
她的男孩不过是参加正常的社交应酬,自己却这般焦虑不安,是不是把他看得太紧了?
这么一想,丹洋的心里开始担忧。
她害怕时间久了,自己的这种过度关注,会让石添感到压抑,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
可念头一转,丹洋的眼眶又泛红。
她清楚,自己之所以如此敏感,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和石添在妈妈的压力下,一直只能偷偷摸摸地在一起。
这种状态,就像一层无形的枷锁,早已让她感到压抑不堪。
她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在妈妈面前一直太逆来顺受了?
是不是从来没有坚定且清晰地表明自己的态度,才使得妈妈不理解自己对石添的感情,进而导致自己如今这般患得患失。
丹洋的手指轻轻抚过脸颊,抹去残留的泪水,心中有一股力量在集聚。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短短这几个月,她感觉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为了自己和石添的未来,她必须做出改变。
要勇敢地向妈妈表明自己的立场,不能再让这份压抑的状态持续。
要为她和石添的感情,争取一个光明的未来。
清晨六点半,尖锐的闹铃声如同一把利刃,刺破了石添混沌的梦境。
他的眼皮沉重得像是坠了铅块,费力地睁开一条缝。
房间里的一切都在微微晃动。
昨晚又是白酒又是啤酒地一顿喝,回到家由于过量的酒精仍在身体里作祟,昏昏沉沉地度过了一夜。
此时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脑袋像是被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地扎着,连转动脖颈都扯着神经作痛。
石添的手在枕边胡乱摸索,按下闹钟后又无力地瘫回枕头上。
鼻腔里还残留着昨夜浓重的酒气,喉咙干得发紧,每吞咽一下都带着灼烧般的痛感。
他盯着天花板发呆,意识却逐渐清醒 ——
今天还要和公司负责人事的同事沟通新人面试标准,马上就要组建自己的团队了,绝对不能耽误工作。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咬着牙撑起上半身。
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他眼前炸开密密麻麻的金星,只能扶着额头大口喘气。
床单被攥出深深的褶皱。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双脚刚一沾地,膝盖却像被抽走了骨头般发软。
摸到卫生间,冷水泼在脸上的瞬间,石添闷哼一声。
水珠顺着下颌线滴落,浸透了领口,却也让他找回了几分清醒。
镜中的人脸色惨白,眼下乌青一片,通红的眼睛布满血丝,完全没了往日的神采。
他对着镜子狠狠抽了一下自己的左脸,沙哑地对自己说:
“撑住呀!”
他扶着门框,指尖在粗糙的木门上蹭出细微的印记,酒气未散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青白。
门外,陈宇一手扶着楼梯扶手,一手拎着塑料袋,袋里装着包子和豆浆,包子还在冒着热气。
他敲开了石添的门。
看见石添摇摇晃晃的身形,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皱着眉头上下打量:
“你这脸色比墙灰还难看!”
陈宇把豆浆往石添手里一塞,顺势探上他的额头。
石添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却被陈宇铁钳般的手按住肩膀:
“你看看你,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走路都打飘。”
他的食指重重戳在石添胸口:
“听你哥一句,今天请假在家躺着!”
石添捏着温热的豆浆杯。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宇哥,真不行。”
“新部门要招人,下午还有客户......”
话没说完,一阵恶心突然翻涌上来,他猛地捂住嘴,踉跄着往卫生间冲去。
陈宇眼疾手快跟着跑过去 ,从后面扶住他的腰,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骂:
“逞什么能!命都不要了?”
吐完的石添瘫坐在马桶上,额角还挂着冷汗。
陈宇转身,从门外旁边小床头柜上拿出抽纸递过去,语气里是恨铁不成钢:
“昨天丹洋给我打电话时,声音抖得跟筛糠似的。”
“你是不知道她急成什么样,从电话里跟我说话的时候,一听那个声音,就能感觉到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这句话让石添浑身一震。
他攥着纸巾的手微微发抖,想起昨夜电话里丹洋带着哭腔的声音,想起她在被子里压抑的啜泣。
陈宇站起身,伸手将他拉起来,目光如炬:
“身体是本钱,别总让在乎你的人提心吊胆!”
陈宇盯着他泛红的眼睑,把他扶到床上坐下。
突然转身就往楼下跑,一边下楼一边朝着石添喊:
“豆浆别喝了啊,等下我,我去给你买点喝的解解酒!”
石添愣在门口,听见楼道里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不到五分钟,陈宇又冲了上来,手里多了一大瓶椰子水,瓶身上还凝着楼下便利店冰柜里的水珠。
“赶紧喝了。”
他拧开瓶盖塞进石添手里:
“解酒最快了,我以前喝醉都靠这个。”
石添握着冰凉的瓶子,指尖被水珠洇得有些发凉。
他仰头灌了几口,清甜的液体滑进喉咙,确实让烧得发慌的胃好受了些。
陈宇看着他喉结上下滚动,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以后少两掺着喝酒,喝完白酒喝啤酒,不要命啦?”
石添抹了抹嘴角,把空瓶递给陈宇:
“我知道错了,宇哥,以后我会尽量不喝酒。”
阳光从楼梯间的窗户斜射进来,在陈宇脸上切出一道“明暗交界线”。
他接过瓶子,突然认真地看着石添的眼睛:
“跟我认什么错?以后别让大家为你担心就行。”
“你不知道……身边有个这么在乎你的女孩,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石添的手指在空瓶上摩挲。
陈宇的话像根细针,轻轻戳中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知道了。”
他垂下眼,像一个被家长批评的小孩子,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以后不会了。”
陈宇叉着腰站在他面前:
“这椰子水很管用,你缓缓,带上这半瓶,赶紧收拾收拾去公司忙吧。”
“晚上早点回来,等你一起吃饭。”
看着陈宇转身的背影,石添突然叫住他:
“宇哥……”
石添晃了晃手里的椰子瓶,会心一笑:
“真的谢谢你。”
陈宇听到这句话,并没有回头,只是稍微站住了一下,向后摆了摆手,没说话,下楼时脚步声轻快了许多。
石添倚在门框上,阳光穿过手中的瓶身,在地面投下片淡金色的光斑。
他摸着瓶身上未干的水珠,突然觉得眼眶发热。
原来,被人放在心尖上牵挂,是这样滚烫的感觉。
而他,再也不想让那份牵挂,蒙上哪怕一丝担忧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