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白雪行动第二十七章(1/1)
"团座!小心!"
程墨白猛回头,一个装死的日军军官正举枪瞄准,千钧一发之际,司号员小王扑上来挡了这枪,子弹穿透少年单薄的胸膛。
"王八蛋!"程墨白一个箭步上前,军靴狠狠踩碎日军军官的手腕,夺过手枪顶住对方下巴连开三枪,滚烫的脑浆溅在军装上,他浑然不觉,转身抱起奄奄一息的小王。
"团座...冲锋号..."十六岁的司号员咳着血,从怀里掏出个染血的荷包,"给我娘..."
当夜,九十四师一五九团指挥部,程墨白盯着沙盘上插满的阵亡标记,手里攥着那个荷包,里面是张母子合影,背面写着"吾儿王守田,民国三十年于宜昌参军"。
"团座,军部急电!"刘志明递来电报,"要求我们再守48小时!"
程墨白突然暴起,一脚踹翻沙盘:"48小时?老子的兵已经用刺刀打了三天三夜!"他扯开绷带,露出溃烂的伤口,"去!把军需处那批美式手雷全发下去!"
黎明时分,日军发起第五次总攻,程墨白亲自带着警卫连逆袭,冲锋前他掏出小王的军号,吹响了撕心裂肺的冲锋令。士兵们看着团长左臂中弹仍冲锋在前,全都红了眼。
"杀啊!"
血战至中午,阵地前堆满日军尸体,程墨白靠在炸毁的坦克残骸旁,用刺刀撬开最后一罐牛肉罐头,突然,天空传来引擎轰鸣,是中美联合航空队的P-40战机!
“沈组长,”刘志明跑过来大喊着:“是沈组长的通讯小组联络上了美军航空参谋,要不然,美国人的飞机来不了这么快。”
"团座!援军!"满脸血污的一营长指着江面喊,"第4军的登陆艇!"
程墨白想站起来,却发现左腿不听使唤,低头一看,一发子弹在膝盖处开了个血洞,他仰天大笑,笑着笑着咳出大口鲜血:"好...好...田家集...守住了..."
"别动!"沈书仪单膝跪在他身侧,医用剪刀"咔嚓"剪开他被鲜血浸透的裤管,弹片造成的伤口狰狞外翻,她倒吸一口凉气,手上动作却异常利落。
"小伤。"程墨白皱眉要起身,"三营需要增援..."
"闭嘴!"沈书仪突然红了眼眶,绷带在她手中绷得笔直,"你知不知道刚才那梭机枪子弹离你心脏只差三寸?"她声音发颤,手指却稳如磐石地清理着伤口碎屑。
程墨白怔住,这才发现她军装袖口全是血,钢盔下的短发被汗水黏在额前,远处枪声渐近,沈书仪突然用身体挡在他前面:"程墨白!你再敢往前冲一步,我就..."她哽咽了一下,"我就告诉林姐你偷偷把盘尼西林让给伤员!"
消毒酒精淋在伤口上,程墨白肌肉绷紧却一声不吭,沈书仪低头包扎时,一滴眼泪砸在他膝盖伤口上,却烫得他心头一颤。
当担架抬他经过主阵地时,残存的士兵们自发敬礼。
新墙河的黎明被浸泡在无边无际的血雾之中,程墨白站在由一堆弹药箱垒成的临时指挥部内,煤油灯将他的影子投在作战地图上,与半年前光华门阵地的防御图重叠在一起,此刻教导总队剩下的十七名军官的姓名被他用刺刀刻在沙盘边缘,每个名字都缺最后一笔,这是教导总队"留白待补"的作战传统。
"报告!"传令兵撞开木板门的一瞬间,外面弥漫的硝烟灌进室内,少年左耳缠着的绷带渗着磺胺药粉的黄色,这是林雪在南京教会医院教过的止血法,程墨白注意到他腰间别着一把南部十四式手枪,枪柄缠着教会《圣经》的书页,这还是撤离南京时候少年的战利品。
炮火将沙盘上的长江模型震出一条条裂纹,程墨白的铅笔在地图上画一道弧线的时候突然折断,铅芯在"长沙"二字上留下一个大黑点,他掏出铁盒的动作让传令兵瞳孔骤缩,这是日军参谋部专用的阿司匹林药盒,盒盖上的菊花纹被刻意磨花。
"把这个给电讯组的冯中尉送过去。"程墨白将铁盒塞进传令兵的内袋,少年脖颈后露出的刺青一闪而过:光华门城墙的简化图案,图案下方的新字迹用针尖蘸血写成,"胜利见"的"见"字少了一横,林雪教过的伤员统计暗码,代表"不见不散"。
要塞外地面突然地动山摇,几辆日军八九式中型坦克的履带碾过战壕,将昨夜阵亡中国士兵的遗体压进泥土之下,程墨白举起望远镜,镜片上突然映出个熟悉的身影,二营长正带着部分残兵在左翼高地架设机枪,他缺了无名指的右手比划着军统标准手势:三指并拢,两指分开,"三长两短",代表决不投降。
"按照我们之前在光华门进行的战术行动。"程墨白的声音被炮声撕碎,身后三百多名士兵开始无声的散开,他们中有大半人缠着南京安全区特有的绷带,当敢死队员冲向坦克群时,程墨白看见冲在最前面的少年突然回望,那是教会孤儿院最小的孩子阿毛,此刻他腰间绑着的不是炸药,而是林雪特制的烟雾罐。
信号弹划破晨雾的某个瞬间,程墨白恍惚看见林雪站在硝烟中,她穿着两人初遇时的那件蓝布旗袍,发间别着蓝色的水晶发卡,这幻觉如此真实,他甚至闻到了玄武湖畔柳叶的清香,直到右肩传来一阵剧痛,才发觉是子弹擦过的灼伤。
日军坦克陷入了预设的燃烧地带时,程墨白正用绷带捆扎被弹片击中的左腿,他的部队使用的绷带都是南京大屠杀幸存者们用教会床单撕成的,每一条都浸过盐水,林雪说这样既能止血又能防止感染,他咬住绷带一端打结时,尝到了长江水特有的腥涩。
"程团长!"军统长沙站站长韩振声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前来,递上一个染血的皮夹,里面是松本与东京的密电复印件,边缘用德文写着"Vergissmeinnicht",字迹歪斜得像左手所写,程墨白熟悉这个皮夹,是卫生部东京共产国际小组成员田中的心爱之物,程墨白抓住韩振声嘶吼:“人呢,皮夹的主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