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青峰县的每一个孩子,都是我的孩子(1/1)

校长办公室里,空气仿佛被抽成了真空。

王德海僵立在原地。

想一千次!想一万次!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李清华是郑书记某个远房穷亲戚?是某个曾经受过恩惠的老乡孩子?甚至是……某个不可言说的私生子?

唯独没有!

唯独没有想过这个答案!

这个答案……太正确了!

正确得如同太阳东升西落,如同水往低处流!

正确得……让他瞬间感到了巨大的荒诞!

一个县委书记,执掌一县牛耳的大人物,为一个泥腿子家的穷学生亲自站台,理由竟然如此……朴素?

如此天经地义?

王德海的思维像生锈的齿轮,咔咔地转动着,试图寻找反驳的缝隙。

“人民群众”?

郑仪口中的“人民群众”,怎么会包括李清华这种……这种没钱没势、随时可以被捏死的草芥?

这个称呼……太大了!

大的能装下整个青峰县的芸芸众生!

也大的……让王德海瞬间感到了无与伦比的渺小和无力!

在这个宏大得无法辩驳的命题面前,他所有的小聪明,所有的官场“智慧”,所有关于“后台”、“关系”、“站队”的精密算计……

都像阳光下的冰雪一样,苍白可笑,瞬间消融!

一丝痕迹都没能留下!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冷汗,真正的冷汗,如同失控的水龙头,从额头、鬓角、后背疯狂地冒出来。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无意义的气音。

他想挤出一点笑容,哪怕是最卑微的讨好,却发现面部肌肉僵硬得如同冻土。

他想说点什么,哪怕是“书记说得对”这样的谄媚之词,但舌尖却像被冻住了,沉重得无法动弹。

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郑仪从校长宽大的皮椅上站起身。

王德海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郑仪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向李清华。

李清华依旧低着头坐在沙发边缘,双手紧握成拳放在膝盖上。

他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存在感正在靠近自己,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然后,一双穿着黑色皮鞋的脚停在了他面前。

“站起来。”

郑仪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不是命令,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指引。

李清华的身体先于思维做出了反应。

他猛地站起身,却因为动作太急,眼前一阵发黑,踉跄了一下。

一双温暖而有力的手稳稳地扶住了他的肩膀。

“多大了?”

郑仪问道,声音温和,仿佛这不是他们的第一次对话。

“十…十七,书记。”

他的声音干涩得几乎听不见。

“家里是哪个村的?”

“树正沟…树正沟村。”

一问一答间,郑仪的手已经落在了李清华的校服领口。

那校服洗得发白,领子边缘已经磨出了毛边,袖口的线头倔强地支棱着。

郑仪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平那翻卷的衣领,动作自然而熟稔,像是在照顾自家孩子。

郑仪的手离开了他的衣领,却落在了他的肩上,微微用力按了按。

那力道不重,却像是有千斤之重,沉甸甸地压在他的骨头上,也压在他的心上。

“抬起头。”

郑仪说。

李清华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一直低垂的头,对上了郑仪的目光。

那目光没有他想象中的威严和距离,而是一种深沉的、近乎悲悯的平静。

他比李清华想象中要年轻许多,眉眼间的坚毅却比电视上看到的更加鲜明。

“很好。”

郑仪点了点头。

然后,他转身,看向已经面如死灰的王德海。

“王校长。”

郑仪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种无法抗拒的威严。

“看清楚了。”

他微微侧身,让李清华完全暴露在王德海的视线中。

“这个孩子。”

“还有县一中的每一个孩子。”

“青峰县的每一个孩子。”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如炬:

“都是我的孩子。”

这六个字,轻飘飘地落下,王德海的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他的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呃…呃…”声。

“魏局长的整改方案,你必须全力配合。”

“师资引进,设备更新,课程改革,一个都不能少。”

“学生们的意见,一条都不能漏。”

“该拆的摄像头,一个都不能留。”

他的语速很慢,确保每一个字都深深烙进王德海的脑子里。

“一个月后,我要看到县一中脱胎换骨。”

“否则……”

郑仪的目光陡然变得锋利无比,带着一种近乎实质的压迫感:

“你这个校长,就别当了,去你该去的地方。”

最后七个字,轻描淡写,却如同死刑判决,让王德海如坠冰窟!

“听明白了吗?”

郑仪问道,语气平静得像是询问今天的天气。

“明…明白!书记!”

王德海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嘶哑得变了调。

“我一定…一定全力配合魏局!一定!脱胎换骨!一定!”

郑仪没有再看他,转身对李清华说道:

“走吧,我送你回教室。”

这句话,让王德海的更加震惊了!

县委书记……亲自送一个学生回教室?!

这是怎样一种信号?!

一种怎样直白、怎样不容置疑的站台?!

他眼睁睁地看着郑仪轻轻拍了拍李清华的肩膀,带着少年向门口走去。

在经过王德海身边时,郑仪脚步微顿,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话:

“记住。”

“李清华这样的孩子,才是青峰县的未来。”

“不是你王德海。”

然后,他拉开办公室的门,带着李清华走了出去。

厚重的木门在王德海面前缓缓合上,发出“咔嗒”一声轻响。

那声音像是某种终结的宣告。

王德海终于支撑不住,双腿一软,跪倒在了地毯上。

他的眼前一片模糊,耳边嗡嗡作响,只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

天,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