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铜钱之眼（1/1）

成都郊区的小旅馆内，沈羽盯着电视上的新闻画面。化工厂爆炸被报道为"煤气管道事故"，没有任何关于奇异现象的描述。她关掉电视，看向窗边的齐临。

三天了，他几乎没说过话，只是不停地研究那枚铜钱。晨光透过脏兮兮的窗帘照在他脸上，勾勒出深陷的眼窝和凌乱的胡茬。桌上放着的盒饭几乎没动过。

"你得吃点东西。"沈羽拿起盒饭递过去。

齐临机械地接过，筷子在米饭上戳了几下又放下："铜钱上的卦纹会变化。"

沈羽凑近看："哪里？"

"很细微。"齐临指向铜钱边缘的微型刻痕，"每当我们使用卦力，这些纹路就会重组。看这里——"他指着其中一个符号，"这是'观'卦的变体，意味着监视或记录。"

沈羽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你是说这玩意儿在监视我们？"

"不止。"齐临的声音干涩，"我认为它在向某个地方传输数据。"

他拿出手机，打开一个自制APP。屏幕上显示着杂乱的电波信号，但当他把铜钱靠近手机时，信号突然变得规律起来，形成一种脉冲模式。

"这不是普通无线电波。"齐临放大波形，"看这个频率调制方式——几乎和我们在天文台接收到的太虚信号一致。"

沈羽的胃部一阵紧缩："江无涯在帮太虚界监视我们？"

"我不确定。"齐临疲惫地揉着眼睛，"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枚铜钱的真正功能。或者..."他犹豫了一下，"也许他是在用这种方式传递某种信息。"

窗外一只乌鸦突然撞上玻璃，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两人同时跳起来，沈羽的匕首已经握在手中。但窗外只有那只坠落的黑鸟，在草地上扑腾几下后不动了。

"只是鸟。"沈羽松了口气，却看到齐临脸色更加难看。

"不对。"他指向铜钱，"看！"

铜钱上的"眼睛"图案正在发光，极其微弱，但在昏暗的房间里清晰可见。更诡异的是，那只"眼睛"的瞳孔——多出来的两颗星——正缓缓转动，最后定格在窗外的方向。

沈羽感到一阵恶寒："它在...观察那只死鸟？"

齐临没有回答，而是迅速拉上窗帘，用枕头压住铜钱。光芒被遮蔽后，房间恢复了正常光线。

"我们需要回青城山。"他突然说，"江老师最后的话——'反向悬空寺的真正结构在地下'。莫师叔一定在那里藏了什么。"

沈羽想起化工厂地下实验室里江无涯的惨状，胃部又是一阵翻腾："如果赵无极也在找那个地方呢？"

"那就更得赶在他前面。"齐临终于吃了一口已经冷掉的米饭，"莫师叔用三十年布局，不可能只为了一个自毁的悬空寺。"

当天下午，他们乘坐长途汽车前往青城山。沈羽靠在车窗上，看着成都平原渐渐被群山取代。铜钱被齐临用特殊卦符封印在一个铅盒里，但他坦言这种屏蔽可能对太虚技术无效。

"它还在记录我们吗？"沈羽低声问。

齐临点头："卦力屏蔽只能干扰，不能完全阻断。真正的解决方案是..."

他突然停住，表情变得古怪。沈羽立刻察觉异常："怎么了？"

"刚才...有一瞬间我以为自己是江老师。"齐临的声音发颤，"就像他的记忆碎片流入我的意识..."

沈羽握住他的手："命格链接的副作用？"

"不全是。"齐临的眼神变得深邃，"更像是...铜钱在向我传递什么。关于地下结构的画面...一个巨大的青铜卦盘，比悬空寺那个大十倍，上面刻满了会移动的城市..."

沈羽想起莫问天展示过的山河社稷盘："类似你师叔的卦盘？"

"更复杂。"齐临的指尖在膝盖上无意识地画着图案，"这个不仅能显示，还能...计算。我看到无数卦纹像电路板上的电流一样流动，处理着某种庞大的信息..."

他的描述让沈羽想起现代超级计算机，但用古老的卦术实现？这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黄昏时分，他们抵达青城后山。与主景区不同，这里人迹罕至，山路陡峭难行。齐临带路，沿着一条几乎被杂草掩盖的小径向上攀登。

"悬空寺原来在这个位置。"他指向一处突兀的悬崖，"现在整座寺庙都化为光点消失了，但地下结构应该还在。"

沈羽观察着地形："入口在哪里？"

"江老师说'真正的结构在地下'，而且提到'反向'..."齐临沉思片刻，突然转向山脚，"等等，如果悬空寺是'正'的，那么'反'的应该在..."

他的目光锁定在一处不起眼的山洞。洞口被藤蔓遮掩，但隐约可见人工开凿的痕迹。

两人拨开藤蔓进入洞内。通道起初狭窄潮湿，但越走越宽敞，墙壁上开始出现人工刻痕。沈羽打开手电筒，惊讶地发现这些刻痕组成了微型的卦象，随着他们的经过而微微发光。

"感应卦纹。"齐临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我们走对了。"

通道尽头是一扇青铜门，门上刻着北斗九星图案，中央的眼睛闭着，与铜钱上的相似。齐临尝试推门，纹丝不动。

"需要钥匙..."他喃喃自语，突然想起什么，掏出铅盒取出铜钱。

当铜钱靠近门中央的"眼睛"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铜钱悬浮起来，自动嵌入凹槽。门上的眼睛缓缓睁开，射出红光扫描两人。

沈羽本能地后退："它在识别我们？"

"不只是在识别..."齐临盯着自己的手掌，上面浮现出与门上相似的卦纹，"它在检查我们的命格链接状态。"

红光转为绿光，青铜门无声滑开。铜钱落回齐临手中，上面的眼睛图案现在完全睁开了，瞳孔深处闪烁着诡异的星光。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中央赫然是一个直径至少二十米的青铜卦盘，比齐临描述的还要壮观。卦盘表面不是简单的雕刻，而是由无数活动的青铜片组成，每片上都刻着微型卦象。这些铜片不断重组排列，形成流动的图案，宛如活物。

"天啊..."齐临的声音充满敬畏，"这不是卦盘...这是卦术计算机！"

沈羽虽然不懂卦术，但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撼。整个空间呈完美的圆形，墙壁上镶嵌着七面巨大的铜镜，每面镜子都映照出不同的星空图案。地面上刻着复杂的沟槽，里面流动着水银般的液体，将中央卦盘与铜镜连接起来，形成一个完整的系统。

"莫师叔用三十年建造了这个..."齐临小心翼翼地接近中央卦盘，"这比悬空寺重要得多。"

沈羽注意到卦盘边缘刻着一行小字："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

"《阴符经》的句子。"齐临解释，"但放在这里别有深意..."

他伸手想触碰卦盘，却被沈羽拦住："等等，如果这是莫问天的秘密武器，会不会有防御机制？"

话音刚落，七面铜镜同时亮起，投射出光束在卦盘上方交织成立体影像——正是莫问天的全息投影。

"齐临，沈家丫头。"投影开口，声音带着电子质感，"如果你们看到这段记录，说明我已经不在了，而你们找到了这里。"

齐临的手微微发抖："师叔..."

"时间紧迫，我只说重点。"投影继续道，"这个装置名为'太乙'，是专门为对抗太虚入侵设计的卦术计算机。它能模拟太虚界的规则，并在门户开启时反向入侵，植入破坏性卦序。"

沈羽皱眉："像电脑病毒？"

投影竟然点了点头："比喻恰当。但太乙需要两样东西才能激活——一是作为钥匙的融合命格，二是作为引导坐标的太虚之眼完全睁开。"

齐临与沈羽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想到那颗越来越亮的红眼星。

"赵无极以为他利用了我和江无涯。"投影的嘴角浮现一丝冷笑，"实际上，是我们利用了他。三十年前青海之行，我们故意触发那个遗迹，让太虚存在附身赵无极。只有这样，才能引出真正的'眼'..."

沈羽倒吸一口冷气："你们把他当诱饵？"

"不全是。"投影的表情变得复杂，"最初我们确实想探索太虚奥秘。但当发现那个存在的真实意图后，计划改变了。江无涯自愿成为'锁'，我建造'太乙'，而赵无极..."

投影突然扭曲起来，声音断断续续："...关键不是阻止...是引导...当眼睛完全睁开...用铜钱作为..."

影像戛然而止，铜镜光束同时熄灭。沈羽和齐临站在突然的黑暗中，只有卦盘上的流动卦纹发出微弱光芒。

"电源耗尽了？"沈羽打开手电筒。

齐临摇头："不，是被故意中断的。莫师叔不想让我们知道全部计划。"

他走向中央卦盘，这次沈羽没有阻拦。当齐临的手触碰到青铜表面时，整个卦盘突然加速运转，无数铜片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重组。几秒钟后，卦盘表面浮现出一幅清晰的地图——中国西北部某处沙漠，一个红点不停闪烁。

"青海..."齐临认出了地形，"就是他们当年发现遗迹的地方。"

沈羽凑近看："红点是目标？"

"不只是一处地点。"齐临的声音变得异常冷静，"这是一个倒计时。看红点周围的纹路——它们在模拟太虚之眼的睁开程度。"

确实，红点周围的卦纹组成了一个眼睛的形状，现在"眼皮"已经打开了约三分之二。

"根据这个速度..."齐临计算着，"最多还有七天，眼睛就会完全睁开。"

沈羽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卦盘似乎变成了无数旋转的星辰。她踉跄了一下，被齐临扶住。

"怎么了？"

"不知道..."沈羽揉着太阳穴，"突然看到奇怪的画面...一个巨大的石柱圈，中央柱子上的图案..."

齐临脸色一变："和天文台空间裂隙里一样的星云图案？"

沈羽点头，惊讶于齐临的猜测："还有...我看到江无涯站在那里，但不是现在的他，是年轻时的样子。他在石柱上刻着什么..."

齐临的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这不是你的记忆！是铜钱在向我们传递信息！"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铜钱，上面的眼睛现在完全变成了红色，像一滴血。更可怕的是，当沈羽凝视那只"眼睛"时，她分明感到它在回望自己！

"它在激活我们的量子纠缠。"齐临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利用链接传递数据..."

沈羽的视野再次分裂，这次更加严重——她同时看到了地下洞穴、青海沙漠、以及一个陌生的星空场景。三种视角叠加在一起，让她恶心得想吐。

"齐临...我不太对劲..."她扶住卦盘边缘，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正在变成齐临的手——修长、白皙、指节分明。

齐临的情况同样糟糕，他的半边脸已经呈现出沈羽的特征，右眼完全变成了她的杏眼。两人之间的空气扭曲着，形成可见的能量漩涡。

"量子纠缠...失控了..."齐临艰难地说，"我们必须...分开..."

沈羽想后退，却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身体。更糟的是，她开始混淆记忆——哪些是她的经历，哪些是齐临的？她记得姐姐失踪那天的雨，但也"记得"自己小时候被江无涯摸头夸奖...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自己？

"沈羽！看着我！"齐临抓住她的肩膀，"记住你是谁！沈家丫头，倔强不服输，讨厌别人说你像女孩...记得吗？"

这段描述像锚点，将沈羽拉回现实。她大口喘气，努力集中注意力："我...我是沈羽...你是齐临..."

"对，继续。"

"我讨厌你的长篇大论...喜欢牛肉面不加香菜...姐姐叫我小羽..."随着每句话，沈羽的自我认知逐渐稳固。她手上的异变也开始消退。

齐临的情况同样好转，但他看起来精疲力尽："每次发作都会更严重...我们得尽快解决这一切..."

突然，铜钱从齐临手中飞出，自动嵌入卦盘中央的一个凹槽。整个地下空间剧烈震动，七面铜镜同时亮起，但不是投射光束，而是显示出七个不同的场景——

第一面镜子是青海沙漠的石柱圈；

第二面是夜空中那颗红眼星；

第三面是赵无极，他站在某个实验室里，面前漂浮着与江无涯体内相似的能量丝；

第四面是观星者的总部，数十名银制服人员正在监控各种设备；

第五面显示城市街道，人们行走如常，毫无察觉即将到来的危机；

第六面是一片混沌的星云，不断变幻形状；

第七面...第七面镜子漆黑一片，只有两个发光的汉字：「太乙」。

"它在展示各个关键点..."齐临快速记录着，"但第七面..."

就在这时，漆黑镜面突然浮现出一只巨大的眼睛，与铜钱上的一模一样，但更加生动恐怖。那只眼睛转动了一下，锁定两人。

一个不属于任何人类的声音在地下空间回荡：

「找到钥匙。」

声音刚落，整个卦盘突然过载，所有铜片疯狂震动。沈羽感到一股强大的排斥力将他们推出洞穴。两人像被无形的手抓住，飞速向后滑行，穿过通道，最后被"吐"出洞口，重重摔在外面的草地上。

青铜门在他们眼前轰然关闭，山体微微震动，随后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齐临挣扎着爬起来："它拒绝了我们..."

沈羽检查了一下身体，幸好没有受伤。但当她看向齐临时，心脏几乎停跳——他的左眼完全变成了星云状，就像...赵无极。

"齐临！你的眼睛！"

齐临摸向自己的左眼，似乎毫无察觉："怎么了？我感觉正常。"

沈羽掏出手机给他看自拍画面。齐临盯着屏幕中的自己，脸色瞬间惨白："它在转化我..."

"铜钱呢？"

"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