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告别(2/1)

那张龙凤呈祥的婚床上,红色的丝绸被面铺得整整齐齐,上面撒着桂圆,红枣,花生,莲子。

早生贵子。

一切都仿佛被时间定格,喜庆,却又带着一抹物是人非的寂寥。

叶婉儿的眼眶,微微发热。

她伸出白皙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窗户上那个冰冷的喜字。

指尖传来的触感,让她嘴角落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真好看。”

她不觉得遗憾,婚礼没了,可身边的人还在。

只要他在,哪里都是家。

顾羽站在她的身后,从她清澈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一股难以言喻的愧疚,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

他给了她天凤血脉的觉醒,给了她万众瞩目的容颜。

却唯独,欠了她一个最普通的婚礼。

欠了她一份,本该属于她的安稳。

顾羽上前一步,从身后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婉儿,委屈你了。”

叶婉儿的身子微微一颤,随即放松下来,将自己的重量,都靠在了他宽阔的胸膛上。

她摇了摇头。

“不委屈。”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去哪里,做什么,我都不觉得委屈。”

顾羽收紧手臂,下巴抵在她的发心,嗅着她发间的清香。

“等这一切都结束。”

他的声音,低沉而郑重,像是一个烙印。

“我一定给你补办一场婚礼。”

“一场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婚礼。”

……

半小时后,车子驶向了叶家老宅。

此去青江县,再入修行界,前路漫漫,不知归期。

叶家,尤其是叶镇北老爷子,必须给一个交代。

车子还未靠近,就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压抑。

那座平日里威严气派的叶家庄园,此刻像是被一层阴云笼罩,死气沉沉。

大门上,婚礼时挂上的红绸和喜字还未摘下,在风中萧瑟地摆动,显得格外刺眼。

客厅里,气氛更是凝重如铁。

叶镇北端坐主位,一张老脸沟壑纵横,写满了这几日未曾合眼的疲惫与担忧。

叶知秋坐在一旁,如坐针毡,脸色难看。

慕容筱儿眼眶微红,是不是哀叹一声。

唯有叶倾城,像只焦躁的困兽,在大厅里来回踱步。

这个顾羽!这个该死的乡巴佬!

都是他把婉儿给害了!

婚礼办砸了,她心里是痛快的,巴不得看顾羽的笑话。

可叶婉儿是她的妹妹,整整三天,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万一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叶倾城不敢再想下去,心头一阵烦乱。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大厅里所有人的动作,瞬间定格。

一道道目光,齐刷刷地射向门口。

顾羽神色淡然地走了进来。

在他的身后,是安然无恙,甚至气色比之前更胜一筹的叶婉儿。

“爷爷。”

一声轻唤,仿佛解开了凝固的空气。

叶镇北紧绷的身躯轰然一松,他忽地从太师椅上站起,激动得嘴唇都在哆嗦。

“回来了!”

“婉儿!你没事就好!回来就好啊!”

慕容筱儿眼圈湿润,一个箭步冲上前,紧紧抓住叶婉儿的手,上下打量。

“婉儿!你吓死妈妈了!你这孩子,到底去哪了?”

叶知秋也快步跟上,他盯着顾羽,一脸疑惑。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叶倾城看到叶婉儿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悬了三天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可那份安心,只持续了一秒。

下一刻,嫉妒与不甘,便如毒蛇般重新盘踞心头。

她双手环胸,嘴角勾起一抹刻薄的冷笑。

“哟,还知道回来啊?”

“我还以为你们俩私奔到天涯海角,连这个家都不要了呢!”

顾羽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主位的叶镇北身上,微微欠身。

“爷爷,爸,妈,让你们担心了。”

他顿了顿,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这件事太过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的。”

他将叶婉儿往自己身后拉了拉,那是一个保护的姿态。

“你们只需要知道,婉儿,现在很安全。”

“以后,也只会更安全。”

顾羽此言一出,叶知秋铁青的脸色,反倒缓和了几分。

安全?

只要人还在江城,还在他叶家的地盘上,就没有什么不安全的!

这个顾羽,虽然出身乡野,但本事确实通天。

婉儿跟着他,倒也是一重保障。

他向前一步,语气带着不容商量的决断。

“既然都安全回来了,那婚礼就必须继续办!”

“我看就推迟一周,时间正好!我立马通知宾客,只说是延期!”

叶知秋算盘打得精明。

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只要婚礼办成,顾羽这个实力超绝的女婿,就彻底和他叶家绑在了一起。

顾羽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婚礼,办不了。”

他看着叶知秋,一字一句。

“我和婉儿,要出趟远门,办一件很重要的事。”

“短时间内,恐怕不会再回江城。”

什么?

叶知秋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噌地一下又窜上了天灵盖。

“出远门?什么事比婉儿的终身大事还重要?!”

“顾羽!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慕容筱儿也急了,拉着叶婉儿的手。

“婉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要去哪里?”

眼看客厅里又要乱作一团。

“住口!”

一声沉喝,如洪钟大吕,瞬间压下了所有杂音。

出声的,是端坐主位,一直沉默不语的叶镇北。

老爷子一双浑浊却锐利如鹰的眼睛,死死盯着顾羽。

他从这个年轻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远超凡俗的沉重与决然。

那不是少年人的意气用事,而是一种,背负着某种沉重使命的眼神。

这已经不是小儿女的婚嫁之事了。

这是天大的事。

叶镇北缓缓收回目光,转向自己的儿子,声音疲惫却威严。

“知秋,孩子们都大了,有自己的主意。”

“让他们去。”

寥寥数语,却带着不容置喙的份量。

叶知秋满腔的质问,瞬间被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能感觉到,老爷子不是在说气话。

客厅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