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拜师(1/1)
江文义的眼神平静无波,深不见底,温和的表象下,却蕴含着一种无形的、极其强大的压力。
那不是威胁,更像是一种……洞悉命运的平静宣判。
仿佛在说:小子,路,就摆在这里。走,还是不走,你自己选。
但后果,也需自己承担。
拒绝?
然后呢?
回到那个充满绝望的会议室?
看着公司一步步滑向深渊?
看着孙教授的心血彻底葬送?
看着江清河……可能真的要回到她所厌恶的父亲身边?
仓库里堆积如山的产品、促销员绝望的眼神、季方语冰冷刺骨的现金流预警数字……这些画面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汹涌而至,瞬间淹没了明朗心中所有的荒谬感和抗拒!
巨大的现实压力,比任何帮派规矩都更具压迫力!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后背的衬衫瞬间被浸湿,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冰凉的黏腻感。
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嘴唇因为紧张而干裂发白。
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尝到了一丝苦涩的铁锈味。
时间仿佛凝固了。
书房里静得可怕,只有窗外远处传来几声模糊的汽笛,更添压抑。
紫檀木的沉静香气似乎也凝固在空气里,带着一种古老而沉重的宿命感。
江清河的眼神越来越急,几乎要喷出火来。
江文义则依旧平静地看着他,手指在紫檀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那“嗒、嗒”的轻响,在死寂中如同催命的鼓点,一下下敲在明朗紧绷的神经上。
终于,在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压力下,在江清河那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目光逼视下,在江州国际联合化工那命悬一线的绝境面前
明朗猛地一咬牙!
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和抗拒被彻底碾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
他上前一步,动作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僵硬。
目光扫过书案,落在那杯江文义之前为他斟的、已经微凉的龙井茶上。
茶汤碧绿,茶叶沉浮,映着他此刻苍白而决绝的脸。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明显的颤抖,小心翼翼地捧起了那个温润的紫砂小茶杯。
茶杯在他手中微微晃动,几滴微凉的茶汤溅落在他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指关节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息沉重而艰难,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然后,他端着茶杯,在江清河骤然亮起的、充满期冀的目光注视下,在江文义那双深邃平静、仿佛能穿透一切的墨镜后的眼神审视下,一步一步,沉重而坚定地走到那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前。
他的脊背挺得笔直,像一张拉满的弓,每一步都踏在寂静无声的书房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走到书案正前方,距离江文义仅三步之遥。
他停下脚步,努力压下喉咙里的颤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清晰,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郑重:
“师父在上……”
他缓缓屈膝,左腿向前,右腿弯曲,以一种古老而庄重的姿态,单膝跪了下去!
膝盖接触在冰凉光滑的青石地板上,发出一声清晰的轻响。
他高高举起手中那杯微凉的茶,手臂因为用力而绷紧,微微颤抖着,将茶杯举过头顶,奉向端坐在太师椅上的江文义。
“……请受弟子明朗一拜!”
他的声音终于无法抑制地带上了浓重的颤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带着孤注一掷的沉重和一种踏入未知领域的茫然无措。
那杯茶,举在他颤抖的手中,微微晃动。
碧绿的茶汤在杯壁内轻轻荡漾,映着书房上方柔和的光线,也映着他此刻苍白而复杂的脸。
杯壁上残留着他紧张的指印。
这不再仅仅是一杯茶,而是他亲手斩断过往身份的一道符咒,是他被迫踏入另一个陌生而充满禁忌的世界的投名状。
书房内,一片死寂。
江文义端坐在太师椅上,透过那副黑色的小圆墨镜,平静地俯视着单膝跪在青石地上的明朗。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几绺被江清河扯乱的山羊胡子已经重新被他梳理得一丝不苟,恢复了那份儒雅中带着疏离的气质。
墨镜遮蔽了他大部分的眼神,只留下一个线条清晰、略显薄情的下巴和紧抿的唇线。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数倍。
每一秒都像沉重的铅块,压在明朗高举的手臂和紧绷的神经上。
手臂的肌肉因为长时间的托举和紧张而开始酸痛、颤抖。
膝盖接触冰冷坚硬的地板,寒气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
额角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痒痒的,他却不敢抬手去擦。
他只能死死地盯着江文义那只放在紫檀木扶手上的手——那只手骨节分明,皮肤是健康的麦色,指甲修剪得极为干净整齐。
它在扶手光滑的弧面上轻轻摩挲着,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令人心焦的从容。
江清河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看看跪着的明朗,又看看沉默的三叔,眼神里充满了焦虑和一种近乎祈祷的期盼。
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莽撞,有多僭越,但她更清楚,这是唯一的机会!
三叔的沉默,像一把钝刀子,在她心头反复切割。
终于,在令人窒息的漫长等待后,那只摩挲着扶手的手,缓缓抬了起来。
江文义伸出手,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仪式感。
他的手指修长,稳稳地握住了明朗高举过头顶的那个紫砂小茶杯的杯壁。
当他的指尖接触到微凉的杯壁时,明朗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几乎停止了跳动!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又在瞬间冷却下去,带来一阵眩晕般的寒意。
成了……?
还是……拒收……?
江文义的手指只是轻轻一触,并未立刻接过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