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你要什么(1/1)
苏卫话一出口,穆原抬头看了他一眼,温承垂眸不语。
萧钰转过头看他,不解道:“什么和好?”
苏卫指了指她,又指了指温承。
萧钰恍然大悟,“哦,多大回事,我们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误会一场,不存在因为这件事不和,刚刚只是正常探讨。”
穆原明显感觉到坐在对面的温承气息更冷。
轻咳了声,转了话题道:“太子最近有意对御城卫下手,萧将军还是多注意。”
“嗯,日常巡视已经安排好,今日和罗启商量了半天,调整了巡视路线,可是上次丁汾冯清牵连出了不少人,御城卫人手还是有些不够,过了这段时间我打算向陛下申请添补。”
苏卫附和道:“罗启能力还不错,他比你熟悉京中情况,虽是你的部下,不过也可多请教他。”
“知道。”
温承收好案上书信,冷冷道:“如今我被停职,正好有空查此事,诸位慢聊,告辞。”
说完就走。
穆原也起身离去。
苏卫看着二人背影,朝萧钰道:“还生你气呢。”
“谁啊?”
“温承啊。”
“不可能!”萧钰肯定道:“刚刚就是讨论,温先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不会因为我和他意见稍微有些不一致就生气,再说了,我又没坚持和他对着干。”
“不是说这个,”苏卫瞧她一脑袋榆木疙瘩,颇有些嫌弃,“你脑子都放哪儿去了,偶尔也拿出来用用,别整天把心思花在明漫漫身上。”
“我怎么了?”
“他明显是气你上次醉酒乱性之事,你别装不知道。”
“那都多久的事了,早就说开了,他现在也没说什么啊,现在不是共事得好好的吗?”
“他还没说呢,他就差写脸上了。”苏卫恨铁不成钢,“你但凡学明漫漫半分开窍,都抱得美人归了。”
“你说温先生?”
苏卫无语,“不然还有谁?”
“算了吧,”萧钰焦愁道:“兔子不吃窝边草。”
苏卫翻个白眼,“不吃窝边草你跑人家房里做什么,做了又不认,敢做不敢当啊小钰。”
萧钰觉得自己简直要解释得口吐白沫了,“又没发生什么。”
“衣服都给人扒了叫没发生什么?文人好脸面不提,但你不能装无事发生啊,不仗义。”
“那我怎么办?”
“好好把这件事解决一下,说清楚讲明白,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你装糊涂温承得多憋屈,我看他忍你快忍到极限了,刚才我从他眼神里看到了杀气。”
萧钰长叹一口气,烦。
夜色掩月,天上无星。
公主府一如既往灯笼稀疏,光线昏暗。
温承攥紧拳头走出书房,心头火烧得他几乎要爆炸。
穆原随后而出,瞥了他一眼,道:“温兄一味以静制动似乎用错了对象。”
温承侧首看过去,“你怎知以静制动是对她?”
穆原略一思索,扬唇一笑,“是我误会了,只此计似乎有损自身。”
温承幽幽道:“此计唯一的变数是你,不然已经奏效。”
“温兄可是在责怪我?”
“不敢,只是穆家没有多管闲事的传统,我倒是没预料到你还插手此事。”
这倒是穆原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态言语犀利,想来被气得不清,如今应该是在责怪他提醒明晏不要插手他和萧钰之间的事。
若非如此,以明晏的性格,应会尽快催促解决这件事,不会拖到现在,越拖萧钰越不当回事来办。
“温兄如此算计,就不怕萧将军知道了怨你?”
温承笃定道:“她不会知道,确切地说,除了你,没人知道。”
“你是在利用她们的信任才能做到不被怀疑,于心何忍?”
“论算计,在下哪里是穆相的对手。”
穆原明白他是在发泄不满,也不气恼,抬手施礼告辞,“是我多管闲事,告辞了,祝温兄心想事成。”
温承也没送他,径直往自己院子里走。
刚刚回去就碰到前来找他的萧钰,有些意外。
萧钰上前道:“温先生有空吗?我想和你谈谈。”
温承依然面上是一副冷淡的样子,“何事?”
萧钰和他一同进了院子,温承替她倒了茶。
萧钰没功夫喝茶,开门见山道:“那天晚上的事着实是个意外,你很介意此事吗?”
温承不答,给自己倒茶。
萧钰又道:“那天确实是我喝多了走错屋子,千说万说都是我的错,你要我怎么做直说吧。”
“那你想怎么做?”
萧钰苦恼道:“我想不出来,我本来就觉得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那你想想,若是别人与人有了肌肤之亲,是如何处理的?”
萧钰不假思索道:“成亲。”
温承点点头。
萧钰却道:“可是因为误会成亲,未免草率,这本就是个馊主意,我肯定不能这样欺负你。”
“所以你觉得你在床上欺负我就对了?”
萧钰目瞪口呆。
温承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无礼,“对不住,口无遮拦。”
萧钰却笑道:“温先生,你这样好多了,平时我和你说话都要想一想,就怕说出什么无礼的话冒犯你,可你现在自己也说,这样咱们关系就拉近了。”
温承不知该说她什么好。
萧钰认真道:“那天我没有在床上欺负你,就算摸你那一把也很快收回了手,趴在你身上睡觉这件事我脑子里一点儿印象也没有,所以你也可以当没发生过。”
温承觉得和她说话太过含蓄她似乎听不懂,干脆直白道:“既然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如何还能记得趴在我身上睡觉且摸过我?你发誓你一点儿也不记得?”
萧钰毫不迟疑举手欲发毒誓,温承立马道:“你以公主发誓。”
萧钰默默将手放了下去。
“那你要我如何补偿?你也知道我身无长物,私房钱也没几个,不然就是一些刀枪铠甲之类的,别的当真什么也没有。”
温承无奈叹气,“你就这样看不上我?”
萧钰摆手,“没有没有。”
温承不想跟她废话,直接道:“那准备议亲吧,等公主回来,婚期就定下来。”
“这这这,太草率了吧?”
“阿钰,你得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还是你觉得我曾是罪臣族人,瞧不上我?”
“不是。”
“那是因为我除了有个妹妹外只孤身一人,无家族庇护?”
“也不是。”
“那是因为我这个人入不得你的眼?”
“更不是了。”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
萧钰挠头,“就这样吗?”
温承心中有些紧张,面上却不容拒绝道:“就这样。”
“那……行吧,我负责就是了。”
温承一怔。
萧钰又补充道:“不过我先说好,你若是和我成了亲,什么三妻四妾的就别想了,上青楼养外室更是不可能,我可不受这窝囊气。还有,我要住在公主府和公主在一起。”
————
一夜之间,朝中开始传言陛下因身体不适有意退位让太子登基。
且太子着手清理靖安公主的人,陛下也有意支持。
越传越厉害,传到最后,恨不得说太子明日就要登基。
施学义回了巡察司,明绪南正式代管巡察司,赵宜又做回了判官。
明昆春风得意,又得了成元帝的令将巡察司还给明晏,此刻更是打定主意要听成元帝的话,以免他反悔。
明绪南取消了赵宜临时加的考核,之前被他因考核不过赶走的女吏,明绪南也向明昆申请重新召回。
可明昆以朝令夕改有损朝廷威仪为由拒绝,任凭明绪南怎么说他都不松口。
明绪南只能退而求其次,说完扩招巡察司书吏与察子,各地巡察需要人手。
明昆没直接回复,说要考虑一下。
明绪南去了一趟东宫,没多大收获也有些泄气,只是这个时候一切都是太子做主,他也无可奈何,只能先回巡察司思索着怎么在各地扩招。
京中传言陛下即将退位的第二日,皇陵就传回了消息。
周王明晖身染恶疾已久,在皇陵一直治不好,写了奏折呈报成元帝,字字凄切,痛述过往罪责,立誓要痛改前非,请求能回京养病。
明昆乍一看到奏折气得直接撕了烧了。
可是不知怎么的,明晖写了家信,成功送到了成元帝手上。
此时成元帝正跟着明晏在花园中打一套温和些的拳,说是强身健体。
徐嘉递上信件,原本心情还不错的成元帝又觉得心烦。
拆开信封,信纸几页,密密麻麻的字看得人脑袋发昏。
一大半都在陈述他这段时间日日自省反思,痛定思痛,如今真心忏悔,只是疾病缠身,想回京休养治疗,伏请父皇垂怜。
成元帝扫了一眼,扔到一边,让明晏继续。
明晏好奇看了一眼,笑道:“四哥文采不错啊,引经据典,声泪俱下,折子上还有水呢,说不定还是边写边哭。”
后一连几天,明晖几乎一日两三封家信送过来,写得声情并茂,又是自责请罪又是喊冤。
陆陆续续也有大臣前来请安,有意无意提起周王在皇陵病重几乎不治之事。
殿中几位大臣不约而同到来,成元帝又看了眼案头几天就堆成一堆的信,颇有些头疼。
瞄了一眼在一旁为他泡茶的明晏,看向殿中,“太子怎么说?”
底下大臣道:“太子说是陛下安排,他无权做主。”
“可是这毕竟是亲手足,周王病死皇陵太子置之不理的话说出去也有损名声。”
“周王一事至今也没查出实证,大理寺和刑部也不曾审理此案,若是这样任由周王病死皇陵,恐怕,有些不公。”
成元帝又去看明晏,明晏还是如听不到一般在认真泡她的茶。
皱眉道:“别忙了,你的茶道也没有学得多好,此事,你有何意见?”
明晏放下手中茶壶,交给了徐嘉,擦了擦手,道:“父皇做主就是。”
成元帝挥退殿中大臣,让内侍关了门,看着明晏道:“最近你装也装得够久了,还是以前有什么说什么好。”
“说了您又不爱听,到时候气怒上头,加重病情。”
“你说!”
明晏走到案前,与他隔着一张书案,道:“这是您要儿臣说的,若要我说,明晖是咎由自取,他已经得到您法外开恩还不知足,还有明昆,做了太子夺了我的兵符也不知满足,如今是一门心思要将我挤出朝堂,等您仙去之后说不定我也活不长,到时候正好去地下接着陪您,多好。”
成元帝手掌高抬,又要拍下桌子。
明晏伸手拦住,正好接住他的手,“您又急,说真话您不爱听,却又非要我说,这不是自找罪受吗?”
“你自己听听你说的什么。”
“我说的有一句不是事实吗?”
“你......”
明晏轻轻放下他的手,道:“您想让明晖回京养病是吗?”
成元帝面色不自然,“他有错该罚,幽禁王府和幽禁皇陵也无区别,朕派人查过,他确实病重,在皇陵这段时间也一直在忏悔。”
“所以又要儿臣吃下这闷亏?”
“朕,会补偿你。”
“怎么补偿?不动巡察司就是补偿吗?那还不是太子一句话的事,他想收回就收回,您也是支持他收回权利的不是吗?毕竟天下大权掌握在帝王手中是您一直的心愿。”
被说中心中所想,成元帝有些恼羞成怒,“那你想怎么办?”
明晏停顿片刻,道:“父皇若要明晖回京,也当知道他有可能不会安分,如今儿臣四面是敌,您既然不想儿臣掌权威胁兄长,是不是也该给儿臣一些保障?”
听她终于提出要求,成元帝也松了口气,这样才像是她的性子。
“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就怕父皇不想给。”
“说!”
明晏嘴角上扬,“父皇不是要为我赐婚吗,那给儿臣赐一个厉害的驸马吧。”
成元帝睁大了眼,“你说什么?”
明晏平静道:“父皇听到了,这么问,是不愿意了?”
“不可能!”
“为什么?”
“你的兵符是交出去了,可苏卫还有,你若是再得文官支持,还不翻了天。”
“哦,”明晏似乎早预料到这个结果,“那就让明晖继续待在皇陵吧,目前看来,太子也不顾落下个苛待手足的名声,所以也不用父皇操心,一切维持原状,儿臣也能接受。”
“靖安,朕已经给了你最大的支持,你别得寸进尺!”
明晏脸色沉下来,“我在最好的年华去了边关,一待就是十年,浴血沙场,从未有一刻退缩,回京之后也为父皇整肃朝堂清理无数蛀虫。我是皇后所生,母后是您的发妻,若我是皇子,那就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可就因为我是公主,就要承担所有的不公,就要为并不如我的兄长让路,您甚至不惜牺牲我的利益,现在我倒是落得个得寸进尺的骂名?”
明晏停顿片刻,调整呼吸,目光更加坚定,一字一顿道:“父皇,您什么都不想给,对儿臣公平吗?干脆将儿臣的命一并拿去好了,儿臣保证,只要是您动手,我绝不反抗。”
成元帝站起身,大声道:“你收拢权力,又安的是什么心!”
明晏怒喝道:“我要的又不是太子之位!”
成元帝被她吼得愣在书案后回不过神,明晏沉着脸转身离开大殿,“父皇想明晖回京,可以,只是儿臣的事,父皇也请好好考虑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