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双月照归墟（1/1）

东海的风浪比预想的更为暴烈。

破浪号在墨黑色的海面上艰难前行，船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距离离开金陵已经过去三天，龙魂玉的光芒日渐微弱，秦雨柔的气息也随之愈发飘忽。凌风日夜守在她舱内，看着她的脸色从苍白转为一种不健康的青灰，心如刀绞。

"凌老大！"白若雪突然撞开舱门，浑身湿透，手里捧着疯狂闪烁的算盘导航仪，"我们到了！导航显示蓬莱仙岛就在这片海域！但..."

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打断了她的话。船身剧烈倾斜，凌风一把扶住床榻才没摔倒。透过舷窗，他看到外面的海面如同沸腾的巨锅，浪头高逾十丈，乌云中电蛇狂舞。

"但这见鬼的天气根本找不到入口！"白若雪扒着门框稳住身形，声音几乎被风雨淹没，"而且胖墩的情况恶化了！它核心符文的能量波动正在干扰导航仪！"

凌风看向枕边那个焦黑的金属球——胖墩自从金陵一战后就陷入沉寂，但此刻它却诡异地颤动着，表面裂缝中渗出丝丝黑气，与周围环境产生诡异的共鸣。

"魔种残留..."凌风瞳孔一缩。他早该想到的，胖墩体内融合了魔种碎片，而司徒烈的魔种与东海归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今靠近蓬莱，这种联系正在被激活！

"嘎...痛..."胖墩的意念突然传入众人脑海，充满了痛苦与混乱，"黑...好多黑...有人在哭...嘎..."

"墩儿？"白若雪扑到床边，手忙脚乱地检查金属球的状况，"坚持住！我这就给你做紧急处理！"

"来不及了。"凌风当机立断，"准备小艇，我亲自下海寻找入口。"

"你疯了？！"白若雪尖叫，"这风浪下去就是送死！"

凌风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握住秦雨柔冰凉的手。她的指尖动了动，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决心，微微蹙起眉头。

"不..."她气若游丝地呢喃，"危险..."

"相信我。"凌风在她额头落下一个轻吻，然后转向白若雪，"照顾好她和胖墩。若一个时辰后我未归...你就带着龙魂玉和养魂木继续寻找蓬莱。"

白若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凌风最后看了一眼秦雨柔，转身冲出舱门。甲板上风雨如刀，浪头一个接一个地砸在船上，仿佛整个东海都在抗拒他们的到来。他深吸一口气，正要纵身跃下，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金属撕裂般的脆响！

"嘎——！！！"胖墩的尖啸穿透风雨，震得凌风耳膜生疼。他猛地回头，只见一道黑光从船舱破顶而出，直冲云霄！那黑光中隐约可见胖墩扭曲变形的金属身躯，它正在魔种残留的影响下发生某种可怕的异变！

"胖墩！"白若雪的哭喊声被淹没在雷声中。

黑光在空中盘旋一圈，突然调转方向，朝着某个特定的海域疾驰而去！凌风福至心灵，瞬间明白了胖墩的意图——它是在用自己被魔气污染的核心为他们引路！

"跟上它！"凌风冲回舵室，一把抢过舵轮，破浪号在惊涛骇浪中划出一道危险的弧线，追逐着那道渐行渐远的黑光。

风雨越来越大，能见度几乎为零。凌风全凭直觉操控着船只，朝着胖墩消失的方向前进。就在破浪号即将被一个巨浪掀翻的刹那，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道奇异的景象——

海面凭空裂开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央却不是海水，而是一片朦胧的七彩霞光！更诡异的是，漩涡边缘的海水竟然违背常理地向天空倒流，形成一道壮观的水幕穹顶！

"海市蜃楼？！"白若雪惊呼。

"不，是入口！"凌风眼中精光暴涨，"抓紧了！"

破浪号如同离弦之箭，一头扎进了漩涡之中！

天旋地转。

当凌风再次睁开眼时，风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破浪号漂浮在一片平静如镜的海面上，远处，一座笼罩在七彩霞光中的岛屿静静矗立。岛上奇峰林立，飞瀑流泉，更有无数珍禽异兽徜徉其间，俨然人间仙境。

"蓬莱..."白若雪喃喃道，随即脸色大变，"胖墩呢？！"

众人四下寻找，很快在船头发现了那个焦黑的金属球。它静静地躺在那里，所有裂缝中都渗出了黑色黏液，核心符文彻底熄灭，仿佛一颗死去多时的心脏。

"墩儿..."白若雪颤抖着抱起它，泪水砸在冰冷的金属表面。

凌风沉默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转向岛屿。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秦雨柔的时间所剩无几。

"我去岛上求药。你留下照顾雨柔和...胖墩。"

"等等！"白若雪突然抬头，指着岛屿方向，"有人来了！"

只见一叶扁舟从岛上缓缓驶来，舟上立着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手持青玉杖，衣袂飘飘，颇有仙风道骨。

"来者可是凌风小友？"老者声音洪亮，竟清晰地传到船上，"老朽徐福后人徐闻道，奉族长之命特来相迎。"

凌风心头一震。徐福遗族！他们真的找到了！

"正是晚辈！"他抱拳行礼，"恳请仙长救我同伴！"

徐闻道目光扫过甲板上昏迷的秦雨柔和气息全无的胖墩，眉头微皱："一位本源枯竭，一位魂魄离散...随我来吧。"

在徐闻道的引领下，破浪号缓缓靠岸。蓬莱岛的空气清新得不似凡间，每呼吸一口都让人精神一振。岛上居民皆着古朴衣冠，见到外人也不惊讶，只是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族长已在蕴神泉等候。"徐闻道领着众人穿过一片竹林，来到一处被七彩雾气笼罩的山谷，"但老朽有言在先——蕴神泉虽能延缓冰魄枯竭，却无法根治。至于那位机关朋友..."他看了一眼白若雪怀中的胖墩，"它的核心已与魔种碎片深度融合，寻常手段难以唤醒。"

"那怎么办？"白若雪急道。

徐闻道捋须微笑："莫急。且随我去见族长。"

山谷深处，一泓清泉静静流淌，水面泛着七彩霞光。泉边站着一位面容慈祥的老妪，正是徐氏族长徐清瑶。她身旁的石台上，摆放着那株从养魂木中诞生的七彩幼苗——月魂树，如今已长到尺余高，枝叶间霞光流转。

"老身已知诸位来意。"徐清瑶开门见山，"九公主的冰魄枯竭乃逆天反噬，非药石可医。蕴神泉只能暂缓症状，无法根治。"

凌风心头一沉："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有。"徐清瑶指向那株月魂树，"此物乃我族圣物'月魂树'所化，千年一现。若能在百年内将其培育成熟，可重塑魂体，起死回生。"

"百年？！"白若雪失声惊呼，"雨柔姐等不了那么久！"

"寻常情况确实如此。"徐清瑶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昏迷的秦雨柔，"但九公主身具皇室血脉，又得龙魂玉续命，或可撑到那时。至于这位机关朋友..."她目光转向胖墩，"它的机缘，或许在归墟。"

"归墟？"凌风心头一跳。那是传说中万水汇聚之地，也是司徒烈魔种力量的源头！

徐清瑶点头："东海之极有归墟，万物终结与起始之地。这机关兽体内融合的魔种碎片与归墟同源，若能引动归墟之力，或可重塑其核心。"

"那还等什么？"白若雪急切道，"我们现在就去归墟！"

"不急。"徐清瑶抬手制止，"归墟之门三十年一开，下次开启就在三日后。当务之急是先稳住九公主的伤势。"

她示意凌风将秦雨柔放入蕴神泉中。泉水刚没过秦雨柔的身体，就剧烈沸腾起来，七彩霞光如同活物般缠绕上她的四肢百骸。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血色，但眉心的冰痕依旧黯淡无光。

"蕴神泉只能暂保她肉身不腐。"徐清瑶严肃道，"若要彻底治愈，还需一物——双月同天时诞生的'冰魄玄晶'，此物只存在于归墟深处。"

凌风握紧拳头："我去取。"

"归墟凶险万分，入者九死一生。"徐清瑶警告道。

"便是十死无生，我也要去。"凌风声音平静，却掷地有声。

徐清瑶凝视他片刻，突然笑了："好。那老身便助你一臂之力。"她转向白若雪，"小姑娘，你那机关朋友或许就是关键。"

"胖墩？"白若雪茫然地举起金属球，"但它已经..."

"魔种碎片未散，灵识犹在。"徐清瑶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水晶，"这是'养魂晶'，可暂时收容它的意识。待归墟之门开启，引动归墟之力，或可重塑其躯。"

白若雪如获至宝，立刻着手操作。她将养魂晶贴在胖墩残骸上，念动徐清瑶传授的法诀。片刻后，一缕微弱的蓝光从金属球裂缝中飘出，缓缓融入水晶。水晶内部顿时浮现出一个小小的、胖墩形状的光影。

"嘎...?"水晶中传出熟悉的意念波动，虽然微弱，但确实是胖墩！

"墩儿！"白若雪喜极而泣，将水晶紧紧贴在胸口。

三天转瞬即逝。

这日清晨，东海尽头突然出现了一道接天连地的七彩光柱。徐清瑶告诉众人，那就是归墟之门开启的标志。

"记住，"临行前，老族长郑重叮嘱，"归墟是生与死的边界，时间与空间的裂隙。在那里，你们会看到最渴望的幻象，也会遭遇最恐惧的噩梦。守住本心，方能归来。"

凌风将秦雨柔暂时托付给徐氏族人，带着白若雪和胖墩的意识水晶登上一艘徐家特制的小舟。小舟无帆无桨，却自行朝着光柱方向疾驰而去，速度之快，眨眼间就远离了蓬莱。

随着距离拉近，光柱的规模愈发震撼。它直径足有千丈，内部七彩流光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光柱周围的海水违背常理地向天空倒流，形成无数道壮观的水龙卷。

"抓紧了！"凌风话音刚落，小舟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入光柱之中！

天旋地转间，凌风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撕成了千万碎片，又在下一刻重组。当他再次恢复知觉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奇异的空间中——脚下是光滑如镜的黑色水面，头顶没有天空，只有无穷无尽的星辰。远处，一轮硕大无比的明月悬挂在地平线上，月光呈现出诡异的冰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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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归墟？"白若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怀中抱着胖墩的意识水晶，水晶此刻正散发着刺目的蓝光。

"应该是。"凌风环顾四周，"徐族长说冰魄玄晶会在双月同天时出现，但这里只有一轮月亮..."

话音未落，远处的明月突然一分为二！第二轮明月从第一轮中缓缓分离，颜色由冰蓝转为赤红！双月当空，整个空间顿时笼罩在一种妖异的光晕中。

"看！那是什么？"白若雪突然指向双月下方。

只见两轮明月之间的水面上，缓缓升起一座晶莹剔透的水晶山。山顶，一块拳头大小的六棱晶体正散发着纯净的冰蓝光芒，与秦雨柔的冰魄之力如出一辙！

"冰魄玄晶！"凌风心头一喜，正要上前，水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无数气泡从水下涌出，紧接着，一个庞大无比的阴影缓缓浮出水面！

那是一条通体漆黑的巨龙！体长千丈，每一片鳞甲都如同最上等的黑曜石，折射着妖异的光芒。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眼睛竟然是两个旋转的漩涡，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

"归墟守护者..."凌风倒吸一口冷气，本能地摆出防御姿态。

黑龙没有立即攻击，而是用那双漩涡般的眼睛审视着两个不速之客。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直接在二人脑海中响起：

"凡人...为何擅闯归墟..."

凌风抱拳行礼："晚辈为救挚爱，特来求取冰魄玄晶，望神龙成全。"

"冰魄玄晶..."黑龙的目光转向水晶山顶，"千年方凝一颗...凭什么给你..."

"晚辈愿以任何代价交换！"

黑龙沉默片刻，突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大笑："有趣...那便用你最珍贵之物来换..."

"最珍贵的..."凌风一怔，随即毫不犹豫地取出怀中的养魂木——夜无月最后一点真灵寄托之所，"可是此物？"

黑龙摇头："不够..."

白若雪咬了咬牙，举起胖墩的意识水晶："那...加上这个？"

黑龙依旧摇头："不够..."

凌风眉头紧锁："那神龙想要什么？"

黑龙的眼中漩涡突然加速旋转："你的记忆...与她的全部情感..."

"什么？！"白若雪失声惊呼。

"交出与那女子相识以来的所有记忆...以及她对你的一切情感...冰魄玄晶便是你的..."黑龙的声音充满诱惑，"很公平...不是吗..."

凌风如遭雷击。失去与秦雨柔的记忆和情感...那他与行尸走肉有何区别？但若不答应...

就在他天人交战之际，胖墩的意识水晶突然剧烈闪烁起来！

"嘎！不！坏龙！骗人！"水晶中的小光影愤怒地跳动着，"凌老大...别信...嘎...它在骗你..."

黑龙似乎被激怒了，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放肆！"

一道黑光从它口中喷出，直击水晶！白若雪根本来不及闪避，眼看黑光就要击中水晶，一道七彩霞光突然从水晶内部爆发，硬生生挡住了这一击！

"这是...月魂树的气息？！"凌风震惊地看着水晶中浮现的七彩光晕。

更令人惊讶的是，七彩光晕中渐渐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女子虚影——正是夜无月！她双目紧闭，似乎仍在沉睡，但双手却结成一个奇特的法印，护住了胖墩的意识核心。

"无月？！"凌风又惊又喜。

黑龙似乎也吃了一惊："养魂木中的残魂...竟能与月魂树共鸣..."它突然想到了什么，眼中漩涡骤然收缩，"原来如此...你们身上有'钥匙'..."

"钥匙？"白若雪茫然道。

黑龙不再回答，而是猛地潜入水下。片刻后，水面再次沸腾，一个巨大的平台缓缓升起。平台上赫然是一个复杂的机关阵图，中央有一个钥匙形状的凹槽。

"这是..."凌风瞳孔一缩。那凹槽的形状，与他从叶孤城那里得到的半块魔教圣女令完全吻合！

"归墟之门真正的钥匙..."黑龙的声音再次响起，"放入钥匙...开启试炼...若能通过...冰魄玄晶与你们所求的一切...都将如愿..."

凌风与白若雪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什么。他取出那半块圣女令，白若雪则从工具包里翻出一个小布袋——里面正是从玉玲珑那里得到的另外半块！

当两块残片拼合在一起时，一道耀眼的红光爆发，令牌上的火焰纹路如同活过来一般蠕动。眨眼间，一块完整的、散发着古老气息的火焰令牌出现在凌风手中。

没有犹豫，他将令牌放入平台中央的凹槽。

严丝合缝。

整个归墟空间突然剧烈震动！双月光芒大盛，投射出两道交织的光柱，将凌风和白若雪笼罩其中！

"试炼开始..."黑龙的声音渐渐远去，"直面你们的本心..."

光柱中，凌风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最后一刻，他看到夜无月的虚影从水晶中飘出，对他微微一笑，然后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他的眉心...

黑暗。

当凌风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站在一座熟悉的竹屋前。远处，衡山的群峰在夕阳下如同镀了一层金边。竹屋门口，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正蹲在地上玩石子，听到动静抬起头，露出一张稚嫩却已见倾城之姿的小脸。

"风哥哥！"小女孩欢快地跑过来，扑进他怀里，"你回来啦！"

凌风浑身僵硬。这是...小时候的秦雨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