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长乐未央（1/1）
永和九年
春风吹过官道，掀起马车的帘幔，萧华昭望着远处渐近的京城轮廓，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手中的家书，这是她的小孙女百里清沅用尚且稚嫩的笔迹写来的，字里行间满是期待。
“夫君，”萧华昭转头看向身侧的百里执疏，“清沅的字又进步了不少。”
百里执疏接过信笺，眉眼柔和的说道：“有些像你小时候写的字。”
萧华昭叹了口气，有些低落的说：“就是这字里行间太端正了些……我记得清沅小时候活泼得很，如今信中却全是些规矩话。”
“清沅毕竟是公主，今年也十岁了，再过几年就要议亲了，总要长大的。”百里执疏握住萧华昭的手安慰道，“倒是清野那小子，听说闹着要骑大马来接我们。”
提起三岁的小孙子，萧华昭笑了笑：“那孩子，跟他父皇小时候一个样。”顿了顿又想起百里清沅：“不行，我还是要同瑾珩说一说，不能这样对待清沅，当年瑾年我也没这样教。”
中正门前，永和帝百里瑾珩携妻儿早已等候多时，三岁的百里清野在齐明萱的怀里扭来扭去，小短腿不停地蹬着：“要皇祖父！皇祖母！”
“来了来了！清野等一会儿就见到了。”齐明萱轻声哄着儿子，目光也忍不住望向中正门的前方。
当马车缓缓驶入视线时，百里清沅下意识地整了整衣裙，小公主一身淡粉宫装，举止端庄得不像个孩子，唯有微微发颤的指尖暴露了小公主内心的激动。
马车停稳，百里执疏先一步下车，转身扶下萧华昭；还没等萧华昭站稳，一个小团子就从齐明萱怀里挣脱，闹着要下去，随后像个小马驹似的冲了过去：“皇祖母！”
萧华昭连忙弯腰接住，被撞得后退半步，百里清野像只小猴子似的往她身上爬，嫩生生的小脸蹭着她的颈窝：“清野想死祖母了！”
“那不想皇祖父吗？”百里执疏挑了挑眉看着百里清野。
百里清野这才想起礼数，挣扎着下地，像模像样地行礼：“孙儿参见皇祖父。”抬头时笑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萧华昭将小孙子交给百里执疏，目光落在静静站在一旁的百里清沅身上，小公主规规矩矩上前地行礼：“孙儿恭迎皇祖父、皇祖母回宫。”
这般端庄的模样，让萧华昭鼻子一酸，她上前将孙女搂进怀里：“我们清沅长高了。”一直沉稳的小公主突然红了眼眶，伸出手紧紧攥住萧华昭的衣袖不放。
回到寿康宫，百里清野彻底撒了欢；一会儿爬到百里执疏的腿上想要“骑大马”，一会儿又缠着萧华昭讲故事，闹腾得宫人们手忙脚乱。
“百里清野，我说过什么？不得无礼。”百里瑾珩皱眉呵斥。
百里清野抿着嘴要哭，萧华昭连忙护住：“这不是刚回来，孩子还在兴奋，你凶他做什么？要教也明日再教。”转头温柔的哄着百里清野，“来，皇祖母这儿有长安带回的糖糕。”
百里清沅安静地坐在一旁，小口啜着茶，萧华昭注意到，明明才十来岁的小姑娘，却连端茶的姿势都像极了宫里的教养嬷嬷。
“清沅？”她柔声问，“在重华宫学业如何？”
“回祖母，太傅夸孙儿《女则》背得好的。”百里清沅一板一眼地答道。
萧华昭心头一紧，她记忆里那个搂着她脖子撒娇、在杏花村会爬树摘果子的小孙女，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
用过晚膳后，趁着百里执疏带着百里清野玩，萧华昭将百里瑾珩叫到偏殿。
“瑾珩啊，清沅怎的变得这般……”她斟酌着用词，“拘谨，板正？”
百里瑾珩苦笑：“儿臣也纳闷，是之前明萱常说，清沅在重华宫乖巧得很，可一回东宫就闹腾；儿臣想着姑娘家总要端庄些，便……”
“你呀！”萧华昭气得戳儿子额头，“你小时候上房揭瓦，你父皇可曾拘着你了？姑娘家就该死气沉沉的？更何况，清沅是我大梁的公主！用得着这般吗！”
百里瑾珩被训得低头不语，这时，屏风后传来细微的响动；萧华昭走出来一看，竟是百里清沅红着眼眶站在那里。
“祖母……”小公主积攒了许久的委屈终于哭了出来，“父皇总说孙儿不像个公主……”
萧华昭心疼地将孙女搂进怀里，回头皱眉瞪了儿子一眼：“今晚清沅跟我睡。”
“父皇不会同意……”
“他敢！”
一个月后
百里瑾年带着谢昀和谢照眠入宫请安，谢昀今年在长安的任期已满，调回京去了户部，如今越发沉稳干练；百里瑾年眉宇间却仍带着少女般的灵动，谢照眠也被她教养的很好。
“外祖母～”谢照眠一进门就扑到萧华昭怀里，全然不顾身后百里瑾年的无奈。
谢昀恭敬行礼：“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百里执疏摆了摆手问道：“户部的差事可还顺手？”
“一切安好。”正寒暄间，百里清野突然从殿外跑进来，一头撞在谢昀腿上，谢昀眼疾手快地拎起小团子，开玩笑道：“小殿下这是要考校我的武功啊？”
百里清野晃着腿：“姑父飞飞！”
谢昀被馋的没办法，笑着把小家伙抛起来又接住，惹得小家伙不停地笑。
“瑾年，”她拉过女儿的手，“你皇兄说了，这次回京后，就不用调动了。”
百里瑾年点头：“谢昀调入户部，离公主府近的。”说着眨眨眼，“母后放心，我会常带清沅出去玩儿的。”
萧华昭会心一笑，有这个小姑姑在，清沅总能活泼些。
上巳节
转眼到了上巳节，今日休沐，一家人在临观池摆宴，百里清野骑在百里瑾珩的肩头，兴奋地手舞足蹈；百里清沅则被百里瑾年拉着放风筝，小姑娘玩的开心极了。
“慢些跑！”萧华昭笑着叮嘱，对百里瑾珩道，“瞧见没？这才像个孩子。”
百里瑾珩看着女儿难得灿烂的笑容，惭愧地低头：“儿臣知错了。”
用午膳前，百里清沅小心翼翼地捧着个荷叶包跑到萧华昭面前：“皇祖母，孙儿给您摘的莲子。”
萧华昭惊喜地接过：“清沅怎么知道皇祖母爱吃这个？”
“皇祖父说的。”小公主害羞地低头，“皇祖父还说，皇祖母像我这么大的时候，最喜欢在夏日采莲了。”
萧华昭笑着将孙女搂进怀里：“你皇祖父知道什么？皇祖母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他忙着在西南打仗呢，哪里知道皇祖母在干什么？明年夏天，皇祖母带你去临安采莲，好不好？”
百里清沅眼睛一亮：“好～”
慈宁殿·寝殿
“今日累坏了吧？”百里执疏低声问，伸手给萧华昭轻揉她酸痛的脖子，肩膀。
萧华昭伸手搂住百里执疏，满足地叹息：“值得。”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廊下的宫灯在春风中轻轻摇曳，将百里执疏和萧华昭相依的身影投在窗纸上，长乐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