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棋盘的开端(1/1)
空间没有被撕裂,时间也没有被扭曲。
那是一种更高层次的“置换”。
前一瞬,李动还站在由“裁决者”残骸所化的新生维度中央,感受着万物复苏的法则欢歌。
后一瞬,他和墨尘,以及那些刚刚获得新生的灵魂,就被一股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伟力从原地“取”走,然后“放”在了另一个地方。
就像棋手从棋盒中捻起一枚棋子,落于棋盘之上。
动作轻描淡写,棋子却已跨越乾坤。
“咳、咳咳……”
墨尘剧烈地咳嗽起来,他不是被力量所伤,而是被扑面而来的燥热尘土呛得喉咙发痒。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被太阳暴晒了千百年的石头味,以及……某种腐朽的、类似绝望的气味。
他睁开眼,整个人僵住了。
没有了璀璨星河,没有了新生维度的勃勃生机。
入目所及,是无垠的、土黄色的荒原。
天空是一种病态的灰白色,悬着一轮有气无力的太阳,散发着微弱的光和不正常的燥热。
远处的山峦光秃秃的,像一头巨兽腐烂后剩下的骨架。
干涸的河床在龟裂的大地上,划开一道道狰狞的伤疤。
死寂。
这里的一切,都像是被遗忘了无数个纪元,连风都吹得有气无力,卷起的尘土都透着一股陈旧的死气。
“这里……是哪儿?”墨尘的声音干涩,他身后的那些新生者,脸上的喜悦和希望正在快速褪去,被一种源自环境的茫然和压抑所取代。
李动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穿透了这片荒芜的表象,直接触及这个世界的“底层代码”。
没有“均衡之主”那种明晃晃的法则锁链,也没有“裁决者”那种冰冷严苛的逻辑公理。
这个世界的规则,更阴险,也更“自然”。
它就像一种慢性的、深入骨髓的剧毒。
【贫瘠】。
【枯萎】。
【衰败】。
【绝望】。
这些负面的概念,不是强加于此,而是被编织进了每一粒沙土,每一缕空气,每一个生灵的血脉深处。
它们是这个世界与生俱来的“背景设定”。
在这里,努力得不到回报,希望注定会落空。生命从一降生,就在走向一个被预设好的、名为“枯萎”的结局。
这棋盘,比暮色之城恶毒百倍。
暮色之城是囚笼,至少标本还维持着光鲜。
而这里,是榨干一切的养殖场,连骨髓里的最后一丝油水都要榨出来,只为了维持一种“万物凋零”的病态美感,供棋手欣赏。
他们的落点,在一片破败村落的边缘。
与其说是村落,不如说是一堆泥土堆砌的坟包。
墙壁坍塌,屋顶漏着天光,稀疏的几缕炊烟歪歪扭扭地升起,又很快被风吹散,仿佛连烟火气都不配在这里存在。
几个衣衫褴褛的村民,从破屋里探出头来。
他们的皮肤是和土地一样的土黄色,干枯,没有光泽。
眼神,是空的。
那种空,不是暮色之城被禁锢的麻木,而是一种被榨干了所有情绪后,只剩下生物本能的死寂。
一个孩童在门口的尘土里摔倒,没有哭,只是趴在那里,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爬起来,脸上蹭满了灰,眼神依旧空洞。
一个妇人坐在门槛上,怀里抱着一个同样瘦小的孩子,目光呆滞地望着远方,仿佛在看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看。
墨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他手中的画笔,那支曾画出过生命火焰的画笔,此刻竟在微微颤抖。
它感受到了这片大地的悲鸣。
它渴望色彩,渴望生命,渴望将眼前这片死灰的世界,彻底涂抹!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村子里最完整的一间土屋里,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老者,佝偻着背,拄着一根磨得发亮的木杖,每走一步都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浑浊的眼睛里,先是闪过对李动这群“外来者”的警惕,但那警惕很快就被更深沉的绝望所淹没。
他打量着李动一行人。
他们衣着整洁,神情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就像一滴干净的水,滴进了浑浊的油里。
“外乡人……走吧。”
老村长的声音,像是两块干枯的树皮在摩擦。
“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东西,没有水,也没有食物……什么都没有。”
他的话语里,甚至没有力气去驱赶,只是一种陈述。
陈述一个亘古不变的事实。
李动看着他。
就在这一刻,他神魂深处的【宇宙之心】所化的世界种子,轻轻震动了一下。
它感应到了。
在这片被【贫瘠】法则覆盖的土地深处,在这群被【绝望】概念浸透的灵魂底层,还残存着一丝微弱到几乎要熄灭的……生机。
它在渴望。
渴望被唤醒。
李动懂了。
这盘棋的第一步,棋手已经替他选好了。
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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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基础,也最根本的对弈。
他没有理会老村长,径直走向村口一片龟裂得如同蜘蛛网的土地。
那里的土质最差,裂缝最深,看上去已经彻底死透了。
村民们的目光,被他的举动吸引了过去。
麻木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是疑惑。
这个外乡人,要做什么?
李动蹲下身,伸出手指,轻轻触碰着滚烫而坚硬的土地。
【调律】法则无声无息地探入。
他感受到了土壤的“记忆”。
它也曾肥沃过,也曾孕育过麦浪和果实。
但那股阴魂不散的【贫瘠】法则,像亿万根看不见的吸管,扎根在每一寸泥土中,贪婪地吸食着一切生机,并将“颗粒无收”变成此地的“真理”。
李动收回手。
他摊开掌心。
一粒种子,凭空出现。
它并非来自这个世界,而是李动从【宇宙之心】赠予他的那枚本源世界种子里,分出的一缕纯粹的“生之概念”。
这粒种子,晶莹剔C透,仿佛包裹着一整个春天。
他没有吟唱创世的歌谣,也没有引动毁天的法则。
他只是做了一个最古老的动作。
将那粒种子,轻轻按进了龟裂的土地深处。
这个动作,很轻。
却像一记重锤,敲在了这片死寂天地的中央。
也敲在了那冥冥之中,正在观棋的宏大意志眼前。
老村长愣住了。
所有围观的村民都愣住了。
他们的眼神,从麻木,到疑惑,再到一丝他们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弱得像风中残烛的……火苗。
他们在问。
用那死寂了不知多少年的眼神在问。
在这片连杂草都吝啬于生长的土地上……
在这片被神遗忘的绝望之地……
真的……
会有东西,长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