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什么是诸伏（1/1）
警视厅公安部本部大楼，公安‘zero组’专属的办公室内灯光明亮。
景光小心地将怀里的小女孩放在沙发上，自己则半跪在她面前，视线与她平齐，那双温和的蓝眸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担忧。
“奈...时雨。”
他及时改口，声音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什么。
原本还在加班的风见，左看看右看看，很难得地做出一个情商在线的决定，他直接离开了办公室...顺带关上了办公室大门那种。
景光瞥了一眼紧闭的大门，转而上下仔细打量，确认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才放下心询问时雨来此的缘由。
“告诉叔叔，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遇到危险了？谁让你不高兴了？”
时雨眨了眨那双清澈的蓝眸，刚才在警卫面前泫然欲泣的脆弱感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
她没有立刻回答景光的问题，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扫过他办公桌，桌面文件一角，露出了一张一寸照片——广田雅美，也可以称她为‘伪装成广田雅美的宫野明美’。
“叔叔，你最近在忙什么？”
她开口，声音是孩童的清亮，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景光微微一怔，顺着她的视线也瞥到了自己的桌面，下意识地挪动身体，试图用身体挡住时雨的视线，语气带着安抚。
“就是一些公安惯常处理的案件，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这么晚一个人跑来这里？松田呢？”
他试图转移话题。
“他在加班。”
时雨言简意赅，目光重新聚焦在景光脸上，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叔叔，你在准备接触宫野明美，对吗？”
景光的瞳孔骤然收缩！奈奈怎么会知道？这个任务是Zero刚刚交给他的！在不动用草摩家情报网的情况下...奈奈应当不具备探查这种任务的可能。
“谁告诉你的？”
景光的声音低沉下去，温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属于公安精英的锐利和压迫感。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
“这重要吗？”
时雨反问。
小小的身体在宽大的沙发里坐直，气势却丝毫不弱，甚至带着些许久居上位的压迫感。
她很少在景光面前露出这副模样，或者说...曾经的草摩铃奈在诸伏景光面前，习惯性扮演成可爱、信任的晚辈模样。
“宫野明美只不过是一个被琴酒随手撒下的诱饵，既能为组织赚一笔外快、也能顺带让Sherry认清现实，就算只为了后一个目的，宫野明美也活不了。”
“降谷零之所以会把任务交给你，想必是组织内插手走不通，甚至...他现在极大概率自身都难保，这种情况下你试图接触、营救宫野明美，等于自投罗网。”
景光喉咙有些发干，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庞，他第一次感到一种深切的陌生感。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就连zero...对很多事情都只是猜测。”
他就算知道奈奈和哥哥一样聪明，说多智近妖都不为过，但那也是聪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对黑暗世界了如指掌，并且他人的死亡对她来说似乎...毫不在意。
而且奈奈似乎并不惧怕琴酒，要知道这可是...曾经‘杀死’她的凶手...他得出一个自己都觉得荒谬的结论。
“你见过琴酒了？从他那里偷听到？还是...他告诉你的？”
“他...有没有对你什么样？”
当恐惧变成麻木时，自然也不会感觉到畏惧。
当成长在扭曲世界观的环境下，纯洁的孩童也会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说着景光眼中的锐利完完全全被疼惜代替...他的奈奈会养成现在的性格，怪不了任何人，只能怪身为长辈的自己给不了她一个纯洁无瑕的成长环境。
时雨错开了与景光对视的视线，她依旧不习惯这种炙热的温度。
“即便我如此明确地告诉你这是一个陷阱，你是不是还是会跳进去？”
景光依旧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
他的奈奈深夜跑来，不惜演戏骗过警卫，就是为了阻止他执行这个任务。
她在担心他的安危。
这份担忧，像一股暖流让他心头酸涩又柔软，但正因为如此，他更不能退缩。
“时雨，不，奈奈。”
景光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温和，甚至带上了一丝安抚的笑意。
“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些，我知道你在担心我。”
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时雨柔软的银发。
“但有些事情，是必须去做的，宫野明美她...只是一个想要保护妹妹的普通人，她不该成为组织阴谋的牺牲品。”
“我们既然知道了这个陷阱，就更应该想办法阻止，而不是因为害怕危险就放弃营救的机会，这是我们的职责。”
说到职责的时候，景光眼底仿佛有着风吹雨淋都无法熄灭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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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雨知道那是什么，所谓坚守正义的信念。
但...
“职责？”
时雨猛地挥开他的手，小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清晰的怒意，声音也拔高了。
“为了职责，你就可以把自己重新暴露在组织的目光下？！你忘了你花了多大代价才活下来的吗？！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甚至可能根本无法救下的人，值得吗？！”
“你到底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啪嗒！
带着温热的泪珠无声滑落、砸在景光手背上，也砸在了景光心上。
“上辈子你死了啊！”
“值得。”
景光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庄重。
“每一个无辜的生命都值得，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哪怕要付出代价，也值得去尝试。这不是值不值得的衡量，而是不能背弃的本心。”
“就像哥哥不会放弃长野任何一个需要帮助的民众，就像我当初选择成为警察。”
他看着时雨，目光温柔而包容。
“你保护我的心意，我很感动，但同为诸伏家的人，你其实能明白我的选择，不是吗？”
“诸伏...”
时雨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姓氏，看着景光眼中那份不容动摇的光芒，一股巨大的挫败感和无力感瞬间攫住了她。
她怎么会不明白呢？姓诸伏的人似乎天生都有一个共同特质——无论本身性格怎么样，认定的的事情绝不会回头。
就像父亲诸伏高明，毅然决然放弃金表组嫡系这种康庄大路不走、非要回长野当一个普通刑警，可以为了长野县普通居民的冤案，顶着巨大的压力、不惜得罪权贵也要彻查到底。
就像景光叔叔，可以为了虚无缥缈的正义和职责，毫不犹豫地献出自己的生命。
就连她自己不也是？
她可以算计人心，可以权衡利弊，可以为了目标不择手段，但若是为了在意之人...
这种近乎偏执的坚持，这种为了‘我要做’而非‘值得做’就豁出一切的信念，是刻在诸伏家血脉里的烙印。
办公室内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一大一小，两个流淌着同样血液的诸伏对视着，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些许城市噪音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时雨的小手在身侧紧紧握成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最终，她猛地从沙发上跳下来，小小的身影带着一股决绝的冷意。
“好。”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甚至带着一丝嘲讽。
“我劝不动你。”
“奈奈！”景光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想要挽留。
时雨的动作顿了顿，但没有回头。
她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漠然。
“随你吧，你想做英雄，想为职责献身，我拦不住你。但是景光叔叔你要记住，一但你因为这种事出了任何意外...”
她终于微微侧过头，露出小半张脸，那双酷似高明的蓝眸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而锐利的光。
“我会让所有相关的人，付出你想象不到的代价，包括你拼上性命也要守护的那些东西。”
“你最好祈祷自己能长命百岁。”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拉开门，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光影之中，留下沉重的关门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回荡。
被关门声掩盖的是...一声极其轻微的蛋壳碎裂声。
诸伏景光站在原地，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小女孩身上淡淡的糖果香。
良久，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东京的夜色深沉，霓虹闪烁，如同一个巨大的、光怪陆离的陷阱。
他看到了楼下那个小小的、银白色的身影，正独一人默默离开，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单和倔强。
景光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知道，铃奈是真的生气了，也是真的在害怕。
她用了最极端的方式表达她的关心和反对，甚至不惜用威胁来试图阻止他。
他何尝不知道危险？何尝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但就像他说的，有些事情，总需要有人去做。
“对不起，奈奈...”
他对着楼下那个渐渐融入夜色的小小身影，无声地低语，夜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那双温润的蓝眸深处，是比夜色更浓重的忧虑，和比磐石更坚定的决心。
他不能退缩。
不仅是为了宫野明美，也是为了让奈奈，让所有他在意的人，能生活在一个不再被组织阴影笼罩的世界里。
即使前路是深渊，他也必须去闯一闯。
这，就是他的选择。
而离开的铃奈身边，正漂浮着一个刚诞生的...黑发蓝瞳的守护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