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镜子里的我,不是幻影是警告(1/1)
我盯着铜镜中那道陌生宫装的自己,心跳如鼓——她眼神冷冽,手中燃烧的书页分明是我亲手写下的命轮图!
那一瞬,我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
不是幻觉,不是错觉,更不是什么鬼神作祟。
我能清晰地看见那火焰跳动的轨迹,熟悉得让我心口发疼——那是我昨夜一笔一划描出来的命轮图,连边缘那一处不小心蹭破的小缺口都一模一样。
可它,正在另一个“我”的手中化为灰烬。
而她,穿着我不曾见过的凤袍,站在一座荒寂无人的宫殿前,香炉青烟袅袅,跪姿端正,像在祭天,又像在献祭自己。
“若不改命……那便是顺从。”我喃喃自语,指尖不自觉地抚上胸口,那里还贴着我藏好的命轮图原稿,温热的,真实的。
可镜中的一切也如此清晰,清晰到我几乎能闻到那焚书时焦糊的纸味。
这不是未来,也不是过去。
这是平行的命运线。
我猛地想起初融合命运之线时,地脉碑文震动的那一夜。
那时我神魂震荡,仿佛有千万根丝线穿体而过,痛得几乎昏死。
系统曾提示:“宿主神魂与命运之线强行融合,存在微量残缺,已自动剥离。”
原来那一缕被剥离的神魂碎片,从未消失。
它落在了另一条时间线上,成了另一个“我”——那个没有穿越、没有觉醒、没有反抗意识的我。
那个在原书剧情里,顺从地走向死亡、沦为反派炮灰的江灵犀。
可她现在……竟然在焚香祷告?
我瞳孔骤缩,再细看时,她嘴唇微动,声音虽无声,但我竟凭直觉读出了她的话:“若能守住秩序,请以我魂为祭。”
我呼吸一滞。
她在牺牲自己,去维系那个世界的“原有命运”?
而我,却在这里撕天改命,肆意妄为?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从脊背窜上来。
不是怕死,不是怕失败,而是我第一次意识到——改写命运,从来不是一场痛快的逆袭,而是一场血腥的博弈。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慌没用,哭更没用。
我是江灵犀,穿书而来,靠一手医术和满脑子现代思维活到今天,不是靠运气,是靠脑子。
我缓缓蹲下身,将那几片铜镜碎片一片片拾起,指尖被划破也浑然不觉。
血珠滴落在铜面上,竟诡异地被吸收进去,镜面泛起一层暗红光泽。
我冷笑一声,把碎片尽数塞进枕下。
既然你敢显形,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你想警告我?
好啊,那我就顺着你这条线,看看你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范景轩不知何时进了殿,脚步轻得像猫。
他没点灯,只站在屏风旁,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
他目光落在我染血的手指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怎么了?”他问,声音低沉,像夜风拂过屋檐。
“没事。”我扯出个笑,“碎镜子划的,小伤。”
他没信,但从不逼我说话。
片刻后,宫人端来一碗热汤,袅袅白气里飘着药香。
他亲自接过,递到我手里:“安神的,喝了再睡。”
我接过,低头轻啜一口,温润入喉,却在汤底看见一枚银针沉底——通体银白,尾端刻着极小的“犀”字。
是我的“定心针”。
那日我为他驱除体内蛊毒后,随手将这枚浸过我血的银针送他防身,说:“它认我血,若有人对你下毒,它会发黑。”
如今,他却用它沉在汤里,送我安眠。
我心头猛地一颤。
他在提醒我——你不是一个人在写命。
我抬眼看他,他却已转身走向外殿,背影沉默如山。
可我知道,他一直在等,等我开口,等我软弱,等我需要他。
可我现在不能软。
一旦我露出破绽,不只是我,连他也可能被卷入这场命运的漩涡。
那个“我”能焚书祭魂,未必不会借镜窥现世,寻隙而入。
夜深人静,我吹灭烛火,躺上床榻,呼吸放得绵长平稳,像已入睡。
可指尖早已蘸着指尖血,在寝殿青砖地上悄然画符。
——逆窥符。
这不是读心术,也不是通灵术,而是我结合苗疆古方与命轮图残纹自创的禁术。
以血为引,以怨为媒,借残魂之眼,反溯其源。
符成刹那,枕下铜镜猛地一震!
幽光自缝隙中渗出,如蛇般爬满地面,与逆窥符交汇。
整座寝殿温度骤降,连空气都仿佛凝固。
镜面再度浮现画面——
依旧是那座荒废宫殿,杂草丛生,梁柱倾颓。
那个“我”依旧跪着,可这一次,她缓缓抬头,直直望向镜外,仿佛穿透了时空,与我四目相对。
她的嘴唇动了。
这一次,我听见了。
声音沙哑,像从地底传来:“你以为你在改命……可命,也在改你。”我猛然醒悟——这不是敌人,是我内心恐惧的具象化!
那镜中焚香跪拜的“我”,不是来阻我改命的仇敌,而是我未曾直面的另一面:那个顺从、沉默、甘愿被命运碾碎的江灵犀。
她不是要警告我停下,而是替我承担了所有不敢触碰的痛与惧。
她烧的不是命轮图,是我对未知的怯懦;她祭的不是天,是那个曾经以为逆天改命只是爽文套路的自己。
可我不是她。
我穿书而来,不是为了重演悲剧,更不是为了在后宫争宠斗狠中苟延残喘。
我要撕的是命书,改的是结局,哪怕代价是神魂俱裂、万劫不复!
冷汗浸透中衣,指尖却稳如磐石。
我咬破右手食指,鲜血滴落,在逆窥符正中心缓缓写下最后一句——
“我不怕承担,只怕无人同行。”
话音落,符纹骤亮,如星河炸裂!
枕下铜镜轰然震响,镜面寸寸龟裂,幽光翻涌如潮。
那跪在荒殿中的“我”猛地抬头,眼中竟泛起泪光,可嘴角却扬起一丝释然的笑。
她没再说话,只是缓缓合掌,像在祝祷,又像在告别。
下一瞬,镜影崩碎,化作点点流光,尽数涌入我眉心。
一股温热洪流贯穿识海,仿佛缺失多年的某块灵魂终于归位。
我不由踉跄一步,扶住床沿,心跳如雷,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原来,我不是在对抗另一个我。
我是在接纳她,收容她,成为完整的我。
窗外夜风骤起,吹动帘帐如浪。
我深吸一口气,抬手推开窗扇——冷风扑面,带着初春的寒意,也带来了廊下那道熟悉的身影。
范景轩不知何时已立于阶前,披着玄色外袍,身形挺拔如松。
月光洒在他肩头,像落了一层霜。
他没抬头,也没说话,只是静静站着,仿佛已等了许久。
“这次没躲?”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哑,像被夜色磨过。
我望着他,忽然笑了:“因为我知道你会等。”
他眸光微动,缓步走近,停在窗下。
风拂起他半边衣袖,露出腕间一道陈年旧疤——那是我初为他解蛊时留下的刀痕。
他曾说:“此伤因你而起,也因你而愈,不如就留着,当个念想。”
“那你现在信了吗?”他仰头看我,目光沉静如渊,“你写的每一笔,我都信。”
心口猛地一烫。
不是感动,是震动。
仿佛有千钧重担,被他一句话轻轻托起。
我写的命轮图,是逆天而行的符咒;我改的剧情,是踩在刀尖上的舞步。
可他说“都信”,像在说:哪怕你写的是死局,我也陪你走到终章。
我正欲开口,他却忽然转身,似要离去。
“等等——”我脱口而出,声音微颤。
他顿住脚步,侧首回望。
我盯着他眼底那抹月光,一字一句道:“你刚才说‘都信’,可我还没写完结局呢。”
他笑了。那笑极淡,却如破云之月,照亮了整片夜色。
“那就写好点,”他轻声道,“别让我失望。”
话音未落,他转身离去,背影融入夜雾,仿佛从未出现。
可就在他身影即将消失的刹那——
袖中铜镜,再度震动!
我猛地攥紧袖口,指尖发冷。
缓缓抽出那面残破铜镜,只见镜面幽光浮动,裂痕交织中,缓缓浮现出三个猩红小字:
【她醒了】
风止,叶落,万籁俱寂。
我死死盯着那三字,呼吸几乎停滞。
谁醒了?
是另一个我?还是……本不该存在的第三人?
月光悄然偏移,照向宫墙深处的花园方向。
假山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像一头蛰伏的兽。
而我知道,明日清晨,我“恰好”会路过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