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双面命运(1/1)
我盯着阵法中央那道分裂的光点,心跳随着它的频率微微震颤。
温暖柔和的那一股似乎在召唤我靠近,而阴冷锐利的一边则让我本能地警惕,脊背泛起一阵寒意,像是有无数细针在皮下缓缓游走。
范景轩站在我身后,玄衣垂落如夜,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种沉沉的压迫感。
他低声道:“你感觉到了什么?”
我指尖微颤,没有立刻回答。
那一缕暖光像是从极远的童年记忆里飘来的烛火,熟悉得令人心酸——那是我穿书前最后看见的画面:医院窗外的晨曦,心电监护仪上那根即将归零的直线。
可这光……竟与那一刻的温度如此相似。
“它不是单纯的威胁……”我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哑,“更像是命运在试探我们。”
试探谁?是我,还是整个天地早已崩坏的规则?
我咬破指尖,一滴血落在掌心,迅速混入随身携带的朱砂中。
这朱砂是我用九种灵药炼制的命引之物,能感知命丝波动,寻常符纸根本承受不住这种级别的能量。
我将符纸铺于寝殿冰冷的地砖之上,以血为引,一笔一划勾勒出微型命轮图纹——这是我在系统崩解后自行参悟的术法,不依赖任何外力,只靠对命运轨迹的直觉。
符成刹那,空气骤然凝滞。
那分裂的光点仿佛受到牵引,一缕暖流如春泉涌出,缓缓流入命轮;而另一道黑芒却猛地一震,像是被冒犯的凶兽,嘶然划破虚空,直冲屋顶梁柱!
整座宫殿嗡鸣作响,檐角铜铃无风自响,连烛火都扭曲成诡异的螺旋。
“退后。”范景轩伸手欲拉我。
我却反手按住他的腕,目光死死盯着半空中逐渐凝聚的两股能量:“不能退。它若落地生根,明日就不是一道光,而是万劫不复的命劫。”
话音未落,命轮图纹骤然亮起,红与黑两条丝线自符文中升腾而起,在空中交织、盘旋,宛如两条纠缠的龙。
红色温润如血,脉动有律;黑色则如墨汁滴入清水,不断侵蚀四周空气,留下焦灼的裂痕。
“这是命运的正反两面。”我喃喃道,喉咙干涩,“生与死,光与暗,选择与宿命……它们本是一体。”
范景轩眸色深沉,盯着那黑线片刻,忽道:“若任其发展,是否会形成新的‘命母’与‘命子’?重演当年覆灭三界的轮回?”
我摇头,指尖抚过命轮边缘,感受到一股细微的震颤——那是来自我体内深处的共鸣,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不会。”我声音坚定,“它们不是要诞生新神,也不是要重塑秩序。它们只是……想被看见。”
我忽然明白了。
命运从未真正死去,它只是被书写得太久,被操控得太深,早已忘记了“自由”为何物。
而此刻的分裂,不是崩坏,而是觉醒——是命运本身在挣脱枷锁,试图以最原始的状态,重新选择自己的走向。
红丝代表选择,代表变数,代表每一个“我本可以不同”的瞬间;黑丝则是必然,是规则,是天地运行的铁律。
少了哪一个,世界都会倾覆。
可偏偏,我站在了中间。
“所以……”范景轩低眸看我,声音低沉如雷,“你要做什么?”
我没有回答,而是缓缓起身,走向那悬浮的双丝。
越是靠近,心口越是发烫,仿佛有股力量在血脉里奔涌,催促我伸手触碰。
“你说过,愿为我倾覆江山。”我回头看他,唇角扬起一抹笑,眼里却含着泪光,“现在,我不要江山。我要你记住——若有一天我消失了,请别找我。我不是死了,是在替所有人,走一条没人敢走的路。”
他瞳孔骤缩,一步上前扣住我手腕:“江灵犀,你敢。”
我反手握住他,用力到指节发白。
“我不是敢,我是必须。”
风忽然停了。
连那黑丝都静止一瞬。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双手缓缓抬起,掌心对准那红黑交织的命丝。
体内的某种东西开始苏醒——那是穿书以来从未动用过的根源之力,源自我曾是“系统携带者”的本质,也是命运唯一无法完全定义的存在。
我不是命子,也不是命母。
我是那个本不该出现在书中的“变量”。
而现在,变量要开始运转了。
我缓缓张开双臂,命轮图纹在我脚下剧烈震颤,红丝轻轻颤动,竟像回应般向我靠近;而黑丝则猛然绷直,如利刃般对准我的心脏——
它在警告我。
也在……等待我。
我闭上眼,呼吸渐渐放缓,仿佛整个世界都随着我的心跳沉入寂静。
体内那股沉睡已久的力量,终于在这一刻苏醒——它不是术法,不是神通,而是我作为“系统携带者”残留的根源之力,是穿书而来、游离于命轨之外的唯一变数。
我能感觉到红与黑两条命丝的抗拒,像两头被囚禁千年的凶兽,嘶吼着不愿融合。
红丝灼热,带着无数个“如果”与“也许”,那是众生自由意志的呐喊;黑丝冰冷,承载着因果律动、天地规则的不可违逆。
它们彼此撕扯,几乎要将我的神魂绞碎。
可我不能退。
手指微微一颤,我咬破舌尖,逼自己保持清明。
一滴心头血自唇角滑落,滴入掌心,瞬间蒸腾成雾,化作一道微弱却纯粹的光晕,笼罩住那纠缠不休的双丝。
“我不是要掌控你们,”我在心中低语,“我是要让你们共存。”
心源之力如潮水般涌出,不再压制,而是引导——像春风抚过冰河,像细雨润泽焦土。
我不再试图征服命运,而是倾听它,理解它,接纳它最原始的模样。
红丝颤了颤,竟先有了回应,轻轻缠上我的指尖,温顺得如同认主的灵兽。
黑丝则依旧戒备,锋利如刃,几次欲刺穿我掌心,却被我以命轮图纹残余之力层层阻隔。
我知道它在试探,在审视我是否有资格成为那个“平衡点”。
“你也曾被束缚吧?”我轻声呢喃,声音几不可闻,“被无数人书写、篡改、利用……你不是工具,是本源。”
那一瞬,黑丝猛地一顿。
仿佛天地都静了一息。
紧接着,它缓缓下沉,不再抗拒,反而主动靠近红丝。
两股力量开始交融,不再是撕裂与对抗,而是一种近乎悲鸣的共鸣——像是分离万年的灵魂终于重逢。
范景轩在我身后屏住了呼吸。
我能感觉得到,脚下的命轮图纹正发出灼烫的红光,砖石裂开细纹,灵气如潮翻涌。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浸湿了衣领,手臂因过度消耗而微微发抖。
但我没有停下。
当第一缕金白相间的光芒从双丝交汇处升起时,我笑了。
那不是胜利的笑,而是释然。
睁开眼的刹那,世界仿佛被重新上色。
那条新生的命运之线悬浮于掌心之上,金白交织,如星河缠绕,静静流转,不刺目,却让人心生敬畏。
它不再分裂,也不再挣扎,而是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和谐——像是晨曦破夜,又似雪落春枝。
范景轩站在我身后许久未语,直到风重新吹动殿角铜铃,他才低声开口,嗓音沙哑:“你真的做到了。”
我望着那条线,心头一片澄明。
从前,我以为命运是牢笼,是剧本,是那本该死的狗血小说里写好的结局。
可现在我懂了——命运从来不是枷锁,它是画布,是空白的卷轴,等着有人敢提笔改写。
而我,终于握住了那支笔。
就在我心神微松之际,那金白丝线忽然轻轻一震。
嗡——
一道微弱却清晰的波动荡开,像水波映月,竟在空中投出一幅模糊画面:皇宫之外,长街尽头,一名素衣女子立于市井人群之中,仰头望天。
她眉目清冷,眸光幽深,眼中竟闪烁着与这世间格格不入的奇异光芒,仿佛她也在……感知着什么。
我瞳孔微缩。
画面一闪即逝。
丝线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可我知道,那不是幻觉。
我缓缓收手,将那条命运之线轻轻纳入心口,如同封存一颗星辰。
指尖尚存余温,心头却已掀起惊涛。
是谁……能被命运之线映照?
又为何,偏偏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