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门外的它（1/1）

宿舍走廊的灯管像垂死的萤火虫，忽明忽暗地抽搐着。顾十七拖着精疲力尽的身体跟在张明和李浩身后，每走一步，鞋底都会粘起一层黑色黏液，发出令人不适的剥离声。

"快点，要锁门了。"张明回头催促，他的眼睛在昏暗灯光下反射出诡异的方形光斑——自习室的经历似乎在他身上留下了永久性改变。

顾十七摸了摸口袋里的黄铜钥匙，金属的冰凉触感让他稍微清醒。距离第七夜还有不到24小时，而宿舍楼的气氛已经变得极度不安。墙上的霉斑像有生命般缓慢扩散，形成一个个扭曲的人脸图案。

314室的门把手上挂着他们约定的安全信号——一个用头发编织的环，但此刻那些发丝正在自主蠕动，像无数细小的黑蛇。李浩毫不犹豫地推开门，屋内扑面而来的不是往常的霉味，而是一股甜腻到令人作呕的香气，像是腐烂的花束浸泡在蜂蜜里。

"你们有没有觉得今晚特别..."顾十七的话戛然而止。他的床铺上放着一个不该存在的东西——一个装满暗红色液体的玻璃罐，里面漂浮着某种器官组织，罐子上贴着标签："第七号样本-林小蔓-声带部分"。

"别碰它！"顾十七冲过去，却在即将触到罐子时被张明拦住。

"宿管送的礼物。"张明的嘴角扭曲成一个夸张的微笑，"说是...提前查寝的补偿。"

顾十七的腕表显示10:37pm。距离规则八生效的11点查寝还有23分钟。他强忍恶心，用毛巾包着玻璃罐塞进床头柜，柜门关上的瞬间，里面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罐子里撞击玻璃。

"今晚不管听到什么都别开门。"顾十七压低声音说，同时将书桌悄悄推向门边，"规则八明确规定——"

"我们知道规则。"李浩打断他，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滑，像是经过电子处理，"但有些访客...值得例外。"

窗外，浓雾中传来此起彼伏的猫叫声，渐渐汇聚成某种诡异的旋律。顾十七注意到两个室友开始跟着旋律轻轻摇摆，他们的关节发出木头摩擦般的"吱嘎"声。

10:53pm。墙壁渗出的黑色液体开始形成文字："开门/得永生"。顾十七用毛巾擦去，立刻有新的液体渗出重组："它/在/饿"。

"你们看这个！"顾十七试图转移室友注意力，掏出那把黄铜钥匙，"我们在自习室发现的，可能是校长办公室的——"

钥匙突然变得滚烫，柄部的数字"7"亮起血红色的光。张明和李浩同时捂住耳朵，发出痛苦的呻吟。他们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无数细小的虫子在血管里穿行。

"放回去..."李浩的牙齿互相撞击，"那不是给我们看的..."

11:00pm整，宿舍所有的电子设备同时发出刺耳的噪音。收音机自动打开，播放着扭曲的摇篮曲；台灯疯狂闪烁，在墙上投下三个人的影子——但顾十七的影子多了一条手臂。

然后，一切归于死寂。

"咚、咚、咚。"

缓慢而沉重的敲门声从走廊尽头传来，不是人类手指能敲出的声响，更像是某种重物有规律地撞击门板。顾十七的掌心"7"字伤痕剧烈灼痛，他透过猫眼看去——

走廊上站着一个身高近三米的黑影，穿着类似宿管的制服，但头部是一团不断变换形状的黑雾，偶尔会浮现出五官轮廓又立刻溶解。它没有手，取而代之的是两条末端分叉的触须，正有节奏地敲击着307室的门。

"查寝。"黑影说，声音像是无数人同时低语，"开门。"

307室的门开了一条缝。顾十七看到里面探出一张惨白的脸，是那个总在食堂偷吃包子的男生。"我们...我们都很正常..."男生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黑影的触须突然伸长，像蛇一样缠住男生的脖子。"说谎。"它愉快地宣布，然后将男生整个人拖出房门。接下来的三十秒，走廊上回荡着肌肉撕裂和骨骼碎裂的声音，间杂着液体泼溅的"哗啦"声。

"奖励。"黑影最后说，留下一连串湿漉漉的脚步声，向314室逼近。

顾十七双腿发软，但更可怕的是——张明和李浩正微笑着向门口走去。

"是教务长！"张明的眼球完全变成了黑色，"它带了宵夜来..."

"别开门！"顾十七用身体挡住门把手，"那是查寝的怪物！你们没听到刚才的声音吗？"

李浩歪着头，脖子发出橡皮筋拉伸般的声响："那是307不守规矩...我们不一样..."他的手指突然伸长，指甲变得尖锐，"让开，顾十七。或者你想当唯一的'异常者'？"

黑影停在了314门外。通过门缝，顾十七看到一条粘稠的黑色触须正试图渗入室内。"314...全员正常吗？"黑影的声音现在变得异常甜美，像电台主持人的职业腔调。

张明突然暴起，将顾十七撞开。他的力气大得惊人，顾十七重重摔在床上，玻璃罐从床头柜滚落，"啪"地碎在地上。暗红色液体中，那块组织迅速干瘪风化，变成一堆灰白色的粉末。

"全员正常！"张明对着门外大喊，手指已经搭上了门锁。

顾十七扑过去拽他的腿，却被李浩从背后锁喉。窒息的痛苦中，他看见地上的灰烬组成了一个箭头，指向小蔓的照片——照片上的数字已经变成了"1"，而小蔓的嘴型清晰可辨："镜子"。

用尽最后的力气，顾十七掏出那块已经裂成三片的镜子，将其中一片狠狠扎进李浩的手臂。没有血流出来，只有一股黑色雾气从伤口喷涌而出，带着图书馆陈旧纸张的气味。

李浩惨叫一声松开手。顾十七趁机冲向门口，但张明已经拧开了第一道锁。

"教务长带了我们最爱的...肉包子。"张明陶醉地说，拧开第二道锁。门外的黑影发出愉悦的咕噜声，触须完全包裹住了门板，开始腐蚀金属。

顾十七的视线落在玻璃罐的标签上："第七号样本"。他突然明白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黄铜钥匙，冲向房间角落的第七块地板——那里有个几乎看不见的小孔。

钥匙插入的瞬间，整间宿舍剧烈震动。地板弹开一个暗格，里面是七面排列成星形的小镜子，镜面朝上。顾十七抓起所有镜子碎片扔向暗格，同时大喊："第七号样本归位！"

一道刺目的蓝光从地板迸发。门外的黑影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啸，触须迅速缩回。张明和李浩像断线的木偶般瘫倒在地，他们的五官流出黑色粘液，皮肤下蠕动的异物渐渐平息。

"不...可能..."黑影在门外咆哮，"你是...第七个...应该开门..."

顾十七喘着粗气，将暗格里的镜子调整角度，使反射光全部聚焦在门上。门板开始发红发热，浮现出无数细小的文字——全是各种版本的"不要开门"。

11:47pm。黑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但顾十七知道危机还没结束。张明和李浩开始抽搐，黑色粘液从他们七窍中流出，在地板上形成一个个问号。

"为...什么..."张明艰难地开口，声音恢复了部分人类特质，"它答应给我们...真正的知识..."

顾十七跪在地上收集那些还没蒸发的粘液，用它们在地板上写下规则七："如果里面的人不主动开门，外面就没有谁能进宿舍。"

"我们差点就..."李浩突然呕吐起来，吐出的全是缠绕成团的头发，"它在我们脑子里...唱歌..."

午夜12点的钟声响起。宿舍的灯突然全部熄灭，然后又缓缓亮起，变成了柔和的暖黄色。顾十七知道，这是宿舍进入"绝对安全"时段的信号——虽然今晚的安全来得太晚，代价也太高。

张明和李浩陷入了沉睡，他们的呼吸中不再有那种诡异的回音。顾十七疲惫地靠在门边，发现掌心"7"字伤痕的颜色变深了，现在呈现出暗金色，像被注入了某种金属。

窗外，猫的歌声达到了高潮，然后又突然停止。一片死寂中，顾十七听到小蔓的声音从地板暗格里传出：

"明天...校长办公室...带好钥匙和镜子...第七夜开始了..."

他低头看去，暗格里的七面镜子已经融合成一面，镜中映出的不是他的倒影，而是被锁在玻璃罐里的小蔓。她苍白的嘴唇开合，说出的最后一个词让顾十七浑身冰凉：

"...校长...就是我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