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播种者（1/1）

顾十七的意识漂浮在虚无之中。

他的身体已经几乎完全木质化，只剩下胸口一小片血肉仍在微弱起伏。林小蔓跪在医疗舱前，手指死死攥着他的手腕，仿佛这样就能阻止他的生命流逝。

"他撑不过今晚。"天尘博士推了推眼镜，全息投影上的生命体征曲线已经趋于平直，"光树能量正在反噬，他的意识很快就会消散。"

爱丽丝站在一旁，机械瞳孔不断缩放，分析着数据流："源种残留意识正在重组，如果顾十七死亡，封印会在72小时内崩溃。"

林小蔓没有抬头，声音沙哑："那就再给我72小时。"

她取出最后一支人形试剂，针尖抵在顾十七脖颈的木质纹理上，却迟迟没有刺入——这剂药可能会加速他的死亡。

就在她犹豫的瞬间，医疗舱内的光线突然扭曲。

一道纯白的身影凭空浮现。

白衣女子站在医疗舱旁，长发无风自动，星空般的眼眸扫过众人。天尘博士的仪器全部失灵，爱丽丝的机械躯体瞬间僵直，像是被某种高等权限锁定。

"退后。"女子轻声说。

她的指尖点在顾十七眉心，一缕银光流入他木质化的躯体。刹那间，那些粗糙的树皮开始剥落，露出下面新生的肌肤。顾十七的睫毛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他的声音虚弱不堪。

女子微笑："我说过，你是钥匙。"

她转身面向众人，长袍无风自动："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第七旋臂星际文明监察局的考核官，代号'织女'。"

全息投影自动激活，显示出一颗被光膜包裹的蓝色星球——地球。

"你们的世界刚刚通过了初级文明测试。"织女的声音平静，"但真正的挑战才刚开始。"

联合国紧急会议厅内，各国代表面色凝重。

投影中播放着全球各地的混乱画面：曾经叱咤风云的超能力者们蜷缩在街头，皮肤干裂脱落，像是被抽干水分的植物。他们尖叫着抓挠自己的手臂，渴求着已经消失的光树能量。

"这叫'枯萎综合症'。"织女站在主席台上解释，"过度依赖高等能量的副作用。"

法国代表猛地站起："是你们在那些试剂里动了手脚？"

"不。"织女摇头，"是你们自己选择了捷径。"

她的指尖轻点，空气中浮现出人类文明发展史的全息图：

"当一个种族跳过道德积累直接获取高等能量，就会像孩童挥舞核弹——伤己伤人。"

顾十七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的抗议人群。失去能力的"前新人类"举着标语牌，上面写着"还我力量"。

"他们不明白。"林小蔓关上窗帘，"那些力量本就不属于他们。"

织女的身影在房间角落浮现："第二阶段考核已经开始。"

她挥手展开星图，其中三个红点正在向地球靠近："有三支候选文明观察团即将抵达，他们会用各自的方式测试人类。"

顾十七皱眉："什么方式？"

"战争、诱惑、信仰。"织女的声音带着怜悯，"通过则晋升为星际文明，失败则……"

她没有说完，但顾十七已经懂了。

三天后，太平洋上空出现巨型虫洞。

一艘形似水晶的梭形飞船缓缓降下，舱门开启时，走出的不是外星人，而是——

"恐龙？！"林小蔓不可置信地看着监控画面。

那是一只直立行走的暴龙，却穿着精密的机械装甲，爪中握着某种能量武器。它用流利的英语向全球广播：

"我们是白垩纪文明的遗民，来讨回我们的星球。"

全息投影显示，这些恐龙人拥有远超人类的科技，却刻意将武器威力控制在同等水平。

"这是第一试炼。"织女的声音在顾十七耳边响起，"他们想知道，当失去力量优势后，人类是否还会重复弱肉强食的老路。"

顾十七看向自己刚刚恢复的手掌，那里还残留着淡淡的金色纹路。

"告诉他们，"他抬头看向虫洞，"我们接受挑战——但不用武器。"

联合国广场上，人类代表与恐龙人指挥官对峙。

"不用能量武器，不用高科技装备。"顾十七坐在轮椅上提议，"我们就用最原始的方式——辩论。"

恐龙人咧开血盆大口："弱者的把戏。"

"不，是智者的选择。"顾十七打开全息投影，播放着人类博物馆的影像，"你们灭绝于小行星撞击，而人类在同样灾难前选择了合作。"

画面切换到国际空间站的各国宇航员，再到全球科学家联合研究疫苗的场景。

恐龙人指挥官的眼神逐渐变化："你们……"

"我们犯过错。"顾十七直视对方的竖瞳，"但我们在学习。"

沉默良久后，恐龙人突然收起武器："有趣。这一票，我们投通过。"

虫洞关闭时，全球响起欢呼。但顾十七知道。

更难的试炼还在后面……

——

十二位"神明"悬浮于云端，白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们的面容被刺目的金光笼罩，只能隐约看见模糊的轮廓。为首者抬起手，指尖凝聚出一颗微型恒星，炽热的光芒让地面的人群纷纷遮住眼睛。

"跪拜者，可得永生。"

他的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每个人的脑海中炸响。联合国广场上的几名官员已经双膝发软，眼看就要跪下——

"等等！"

顾十七的轮椅冲破警卫阻拦，木质化的手指死死扳住轮毂。他的声音不大，却在诡异的寂静中格外清晰：

"你们凭什么自称神明？"

为首的白袍者低头"看"向他，金光微微波动："凭我们能让高山化为尘埃，能让死者复生。"

"那不过是高等科技。"顾十七冷笑，"三岁孩童用打火机点火，原始人也会以为他是神灵。"

白袍者们静止了一瞬。

突然，其中一位抬手射出一道金光，直接命中顾十七的胸口！

"十七！"林小蔓尖叫着扑过去，却被爱丽丝拦住。

然而预料中的灰飞烟灭并未发生——金光在顾十七胸前扩散，形成一片璀璨的星图。

"有趣。"出手的白袍者声音变得真实，"这个残废体内有源种印记。"

织女的身影骤然出现在双方之间，素白长袍与"神明"们的装束形成鲜明对比。

"第三观察团，你们越界了。"她的星空眼眸中泛起冷光，"考核协议禁止直接伤害受试文明。"

为首的白袍者突然发出金属摩擦般的笑声："协议？"

十二道身影同时褪去伪装，露出真容——

机械躯体上覆盖着生物组织，头部是半透明的晶体容器，里面漂浮着类似大脑的幽蓝物质。他们的手臂可以随意变形为武器，背部伸展出能量翼膜。

"我们是收割者文明。"为首的机械生物宣布，"考核失败的文明，将成为我们进化的养料。"

全息投影突然在全球同步播放：数以千计的星球被这些"神明"吞噬的画面，每个世界上都有类似人类的生物在哀嚎。

织女脸色骤变："你们不是第三观察团！"

"真正的观察团已经成了我们的一部分。"机械生物抬起武器化的手臂，"现在，人类，做出选择——臣服还是毁灭？"

顾十七突然从轮椅上站起，木质化的双腿深深扎入地面。他胸口的光树印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与全球残存的光树能量产生共鸣。

"我们选择反抗。"

刹那间，所有通过道德试炼的超能力者同时感应到召唤。他们的能力不受控制地涌向顾十七所在的位置，在天空中形成一柄巨大的光剑。

"没用的。"机械生物冷笑，"你们连一级文明都不到。"

林小蔓突然冲到顾十七身边，将一枚芯片插入他后颈："爱丽丝的礼物！"

芯片激活的瞬间，顾十七的意识与全球网络连接。他看到了——

人类历史上所有为尊严而战的瞬间。

从石器时代的部落抗争，到二战集中营里的暴动；从被奴役者的秘密集会，到科学家们为真理赴死的微笑……

这些记忆汇聚成洪流，通过光树网络具象化为一柄纯白长枪，与光剑融合。

"这不是科技，也不是异能。"顾十七握住长枪，"这是文明的火种。"

他掷出长枪。

长枪贯穿为首的机械生物时，没有爆炸，没有闪光。

只是安静地消融了那具躯体，像阳光融化薄冰。

其余收割者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机械结构正在瓦解——不是被破坏，而是"退化"成更原始的形态。

"你们对地球文明的理解完全错误。"织女的声音响彻云霄，"真正的文明等级不是由能量强度决定，而是看能否在绝境中守住人性光辉。"

最后一个收割者消散前，晶体容器中的大脑发出哀鸣："这不公平……"

"宇宙本来就不公平。"顾十七跪倒在地，木质化蔓延至胸口，"所以才需要守护者。"

战后第三天，织女带着顾十七来到月球背面。

这里隐藏着一座古老建筑，形状像巨大的种子。

"通过考核的文明都会收到这个。"她轻触墙壁，建筑展开成星图，"火种库，存放着上一个纪元的文明精华。"

星图中浮现出无数星球的影像，每个上面都有类似光树的植物。

"木文明只是其中之一。"织女看向顾十七，"现在地球正式成为'播种者'，你需要选择，到底是留在母星守护，还是前往其他新生世界传播火种？"

顾十七望向地球的蓝色轮廓，那里有刚结束战斗的伤痕，也有重获新生的希望。

"我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