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融合（1/1）
黎明时分，诡异世界边缘。
天光微亮，血色的云层被撕开一道缝隙，金色的阳光如利剑般刺入这片扭曲的土地。顾十七站在崩塌的黑铁尖塔废墟上，手中握着四块拼合完整的爱丽丝日记。日记不再散发诡异的气息，反而泛着温润的微光，像是某种沉睡的力量被唤醒。
风卷着灰烬从他脚边掠过，远处的建筑正在缓慢崩塌，化作黑色的沙粒消散在风中。埃德温被封印后，诡异世界的规则开始瓦解，那些被囚禁的怪物哀嚎着化为虚无，仿佛从未存在过。
可顾十七的心情没有一丝好转。
现实的沉重像一把巨锤砸在他的心头，每一记都震得他灵魂发颤。
他是顾十七，也是埃德温的人性。
这个认知让他胃部绞痛，像是有人把手伸进他的胸腔，攥住了那颗跳动的心脏。
"你看起来并不高兴。"
爱丽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顾十七没有回头，只是望着远处逐渐崩塌的天际线："我应该高兴吗？"
爱丽丝走到他身旁，银白的长发在晨风中微微飘动，暗金色的眼眸倒映着破晓的光。她手里捧着一杯热茶——不知从哪弄来的——递到顾十七面前。
"喝点东西吧，你看起来像具尸体。"
顾十七接过茶杯，热度透过陶瓷传递到指尖，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活着。他抿了一口，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一丝诡异的甜味。
"这是什么？"
"记忆茶。"爱丽丝望向远方，"喝下它，你会看到埃德温封存的真相。"
顾十七盯着杯中晃动的液体，水面倒映出他的脸——疲惫、苍白，眼窝深陷。他忽然发现，自己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纹，和埃德温如出一辙。
"为什么帮我？"他低声问，"就因为我是他的'人性'？"
爱丽丝沉默了片刻，突然伸手掐住他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听着，蠢货。"她的声音冷得像冰，"我帮你不是因为你是谁的一部分，而是因为——"
她另一只手猛地按在顾十七胸口。
"——这颗心是你自己的。"
顾十七瞳孔骤缩。
爱丽丝松开手，转身走向废墟边缘："喝不喝随你。但如果你想知道真相，就别像个懦夫一样站在这里自怨自艾。"
她的身影在晨光中几乎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
顾十七仰头将茶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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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在眼前溶解。
顾十七站在一片纯白空间中，无数记忆碎片如雪花般环绕着他。最近的几片映出熟悉的面孔——表姐林小满、红衣女人、校长、照相馆老人……
但更远处，更古老的记忆正在呼唤他。
他伸手触碰其中一片——
画面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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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楼林立的城市在燃烧，天空被染成病态的紫红色。街道上挤满了逃亡的人群，他们尖叫着，推搡着，却无处可逃。
因为这不是天灾，而是某种更高维度的存在正在"消化"这个世界。
年轻的埃德温站在研究所顶楼，白大褂上沾满血迹。他面前的仪器显示着一个恐怖的数据——现实世界的壁垒正在变薄，某种不可名状之物即将突破界限。
"我们失败了。"身旁的老教授瘫坐在椅子上，"诡异是不可逆的，它们会吞噬一切，然后……"
"然后诞生新的规则。"埃德温接话，声音异常平静。
他走向角落的培养舱，里面漂浮着一个胚胎——那是用他自身基因培育的克隆体，却经过特殊调整，剥离了所有与"诡异亲和性"相关的基因序列。
"还有最后一个办法。"埃德温按下启动键，"把'人性'分离出去。"
老教授震惊地看着他："你疯了？那等于亲手杀死自己！"
"不。"埃德温露出疲惫的微笑，"是给未来留一颗种子。"
记忆突然跳转。
顾十七看到成年的埃德温站在镜子前，镜中的倒影却长着满口尖牙。他的左手已经异变成漆黑的利爪，正不受控制地掐着自己的脖子。
"快……来不及了……"埃德温挣扎着启动某个装置，剧烈的疼痛让他跪倒在地。
一道光闪过，他的影子被硬生生撕裂开来——
顾十七看到了自己的"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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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碎片轰然炸裂！
顾十七跪在纯白空间中，头痛欲裂。无数信息涌入脑海：埃德温故意引导他通关副本、爱丽丝的暗中协助、甚至表姐的"死亡"都是一场精心安排的觉醒仪式……
"明白了吗？"
爱丽丝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顾十七发现自己仍站在废墟上，手中的茶杯已经空了，杯底残留着几片黑色茶叶，形状像蜷缩的婴儿。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顾十七的声音嘶哑。
爱丽丝望向远方正在消散的诡异世界："因为只有纯粹的人性，才能对抗纯粹的恶。埃德温把自己变成容器，承载了诡异本源，就是为了给你争取时间。"
她转过身，突然扯开自己的衣领——
顾十七倒吸一口冷气。
爱丽丝的胸口嵌着一颗漆黑的晶体，无数血管般的纹路从中蔓延，已经覆盖了她大半身体。
"我也被污染了。"她平静地说，"很快会变得和埃德温一样。所以……"
她将手放在顾十七心口：
"现在轮到你了，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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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停了。
整个世界仿佛按下暂停键，连飘散的灰烬都凝固在半空。顾十七看着爱丽丝逐渐晶体化的手指，突然笑了。
"真他妈讽刺。"他抹了把脸，"所以最终方案是——让我这个'人性'去对抗诡异本源？"
"不。"爱丽丝摇头，"是让你重新成为埃德温。"
她指向顾十七手中的日记："四块残页拼合，就是打开封印的钥匙。你可以选择彻底消灭他——"
"——或者融合。"顾十七接话，突然明白了什么，"拿回他承载的一切。"
爱丽丝的嘴角微微上扬："聪明。"
顾十七望向远方。诡异世界已经崩塌大半，现实世界的景象开始渗透进来——他看到了永安岛小学的操场、夜来香照相馆的招牌、甚至永夜大厦的轮廓……
两个世界正在重叠。
"如果融合失败呢？"
"那么诡异会吞噬现实，就像上一个文明那样。"爱丽丝的身体开始透明化，"而我，会变成新的'埃德温'。"
顾十七沉默良久，突然将四块日记残页抛向空中！
"那就赌一把。"
残页在空中旋转，释放出刺目的金光。地面开始震动，一道裂缝从顾十七脚下蔓延开来，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无数锁链碰撞声由远及近——
埃德温要出来了。
爱丽丝后退几步，暗金眼眸中闪过一丝担忧："你确定？"
顾十七没有回答，只是张开双臂，迎向裂缝中涌出的黑暗。
"来吧，老东西。"他轻声道，"让我们做个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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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吞没了顾十七。
在绝对的虚无中，他看到了埃德温——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诡异主宰，而是一个蜷缩在角落的枯瘦老人，浑身缠满锁链。
"你来了。"埃德温抬起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比我预计的早。"
顾十七走到他面前，突然一拳砸在他脸上！
"这一拳是为了表姐！"
埃德温没有躲闪，鲜血从嘴角流下，却笑了起来："打得好。"
顾十七揪起他的衣领："你他妈凭什么擅自决定一切？！"
"因为这是唯一的路。"埃德温的声音突然变得有力，"听着，孩子。诡异本源无法消灭，只能被'人性'调和。我试过无数方法，最终发现——"
他颤抖着按住顾十七的心口：
"——希望不在过去，而在未来。"
锁链突然崩裂！
顾十七感到一股庞大的意识涌入脑海，无数记忆、知识、力量如洪水般冲刷着他的灵魂。最强烈的是一股深不见底的恶意，试图污染他的核心——
但他扛住了。
因为他是纯粹的人性，是埃德温永远无法企及的"光明面"。
当顾十七再次睁开眼睛时，埃德温已经消散，只剩一件空荡荡的长袍落在地上。
爱丽丝跪在不远处，胸口的黑色晶体正在龟裂。
"成……成功了？"她虚弱地问。
顾十七——或者说，全新的"埃德温"——走到她面前，轻轻触碰那块晶体。
黑色的外壳簌簌落下，露出里面跳动的心脏。
"不。"他轻声纠正，"这才刚刚开始。"
远处的天空，第一缕真正的阳光刺破云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