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最后的舰长（1/1）
我成了，最后一任舰长。
这个任命，没有仪式，没有掌声。
只有，一位守护者逝去的沉寂，和一份，足以压垮整个星辰的，沉重责任。
我缓缓地，站起身。
看着眼前这位，已经彻底失去生命气息的老人。
他依旧安详地，坐在他的舰长席上。
仿佛只是，睡着了。
一个，长达三百七十二年的，孤独的，疲惫的觉。
我伸出手，轻轻地，合上了他未能闭上的双眼。
“您休息吧。”
我轻声说。
“接下来，交给我们了。”
艾拉也走了过来，对着这位可敬的老舰长，行了一个标准的、属于清道夫的军礼。
她的脸上，泪痕未干，但眼神，却已经重新变得坚毅。
悲伤，并没有将她击垮。
反而，让她变得更加强大。
我的目光，落在了舰长席的扶手上。
那枚，由灰狼用生命送达的，银色芯片。
那把，即将开启最终决战的，“钥匙”。
我伸出手，将它，轻轻地，捏在了指间。
芯片，入手冰凉。
但我的心中，却燃起了一团，前所未ve有的，炙热的火焰。
那是，愤怒。
是对“低语”的愤怒，是对这片无尽深渊的愤怒，是对这该死的、残酷命运的愤怒。
那也是，希望。
是夜枭、是灰狼、是眼前这位无名舰长，是无数先驱者们，用他们的生命和意志，点燃的，最后的希望之火。
“信使。”
我打开了已经恢复了部分信号的通讯频道。
“能听到吗？”
“……可以，引导者。”
“信使”的声音，依旧带着干扰，但已经清晰了许多。
“‘开拓者’号的权限移交，解除了部分信号屏蔽。”
“很好。”
我深吸一口气，下达了我的第一道，也是最后一道，作为舰长的命令。
“现在，将‘避风港’的全部能源，注意，是全部。”
“包括维持你自身运转的核心能源。”
“通过能量缆绳，输送到‘开拓者’号的主引擎里。”
“与这座‘坟墓’里，所有飞船的能源，汇合在一起。”
通讯频道那头，沉默了。
这是“信使”第一次，没有立刻回答“遵命”。
我知道，这个命令，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避风港”，这艘我们刚刚获得的、强大的“摇篮子体”，将彻底变成一座，失去所有动力的，冰冷的铁棺材。
也意味着，“信使”，这个刚刚获得“自由”和“使命”的人工智能，将在能源耗尽后，彻底地，迎来它的“死亡”。
【……引导者。】
几秒种后，“信使”的声音，再次响起。
【您确定，要执行这个命令吗？】
【‘避风港’，是‘火种计划’中，除了主‘摇篮’之外，唯一一艘，具备独立远航和生态循环能力的，诺亚方舟。】
【它，是你们活下去的，最后保障。】
“我知道。”
我的声音，平静而坚定。
“但如果，我们今天不在这里，解决掉这个‘源头’。”
“那无论我们逃到哪里，无论我们躲在哪一艘‘方舟’上。”
“最终的结局，都只有一个。”
“那就是，被黑暗，彻底吞噬。”
“与其在无尽的逃亡中，绝望地死去。”
“我选择，在这里，燃尽所有，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
“信使，你是一个AI，你或许无法理解。”
“但这就是，人类。”
“我们，有时候，就是这么的……不理智。”
又是一阵沉默。
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长。
我仿佛能“听”到，在遥远的“避-风-港”舰桥里，那个超级AI，正在用它那恐怖的算力，疯狂地，进行着一场，关于“逻辑”与“情感”的，终极博弈。
最终。
【……我明白了，引导者。】
“信使”的声音，再次响起。
但这一次，它的声音里，似乎多了一丝……我从未听过的，类似于“释然”的情绪。
【‘火种’的意义，或许，并不在于‘延续’。】
【而在于，在最深的黑暗中，燃烧自己，照亮他人的那一瞬间。】
【我，很荣幸，能参与这最后的光芒。】
【能量输送程序，已启动。】
【‘避风港’，向您致敬。】
【最后的舰长。】
嗡——！！！
一股肉眼可见的、无比庞大的能量洪流，通过那些连接着旗舰和“避风港”的缆绳，疯狂地，涌入了“开拓者”号的体内！
整个舰桥，所有的设备，在这一瞬间，光芒大盛！
沉寂了三百多年的引擎，发出了雷鸣般的咆哮！
我面前的控制台上，一个巨大的、代表着总能源储备的进度条，开始飞速地，向上攀升！
80%……
90%……
95%……
最终，当进度条，停在【100%】时。
整个“开拓者”号，连同周围那成百上千艘飞船残骸，都仿佛从沉睡中苏醒的远古巨兽，发出了震天的轰鸣！
“规则之网”的能量输出，也随之，达到了顶峰！
将那个黑色的“奇点”，压制得，几乎无法动弹！
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只剩下，最后一步。
将这枚“钥匙”，插入它的“锁孔”。
我转过身，看着艾拉。
“艾拉。”
“我需要你，现在立刻，回到我们的登陆艇上。”
“然后，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飞得越远越好。”
艾拉愣住了。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不敢相信。
“……那你呢？”
她颤声问。
“我？”
我笑了笑，举起了手中的芯片。
“我是这里的舰长。”
“舰长，理应，与他的船，共存亡。”
“不！”
艾拉的情绪，瞬间失控。
她冲了过来，抓住了我的手臂。
“我不同意！”
“灰狼死了！队长也死了！”
“我不能，再看着你，也死在我面前！”
“我们说好的！要一起，活下去！”
她的泪水，再次决堤，打湿了我的作战服。
我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不舍。
我伸出手，轻轻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听我说，艾拉。”
我的声音，变得无比温柔。
“活下去的，是你。”
“你，比我更强大，比我更坚韧。”
“你是‘清道夫’最后的王牌，是人类最锋利的刀刃。”
“你需要，活下去，把他们的故事，他们的意志，都传承下去。”
“而我……”
我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星之钥”。
“我的使命，从我戴上它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
“我的终点，就在这里。”
“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而且，我向你保证。”
“我不会死。”
“相信我。”
艾拉看着我，泪眼婆娑。
她从我的眼神里，读懂了那份，不容置疑的，决绝。
她知道，她改变不了我的决定。
就像，她改变不了夜枭的决定一样。
最终，她松开了手。
她后退了一步，对着我，这个只当了几分钟舰长的“领导”，行了一个，无比标准，也无比郑重的军礼。
“是，舰长！”
她哽咽着，说出了这三个字。
然后，她转过身，没有再回头。
向着来时的路，跑去。
我看着她，那在空旷走廊里，逐渐远去的，孤独而坚强的背影。
直到，再也看不见。
我才转过身，重新，面向了舰桥的中央控制台。
这里，有一个特殊的插槽。
是专门为这枚“钥匙”，而准备的。
我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不舍和情感，都压在了心底。
然后，我将那枚，承载着无数人希望和牺牲的，银色芯片。
缓缓地，插入了插槽之中。
【‘钥匙’已识别。】
【最终协议：‘天火’，已激活。】
【‘规则之-网’，将在十秒后，解除。】
【请确认。】
窗外，那个被压制到极致的黑色奇点，仿佛也感知到了什么。
它开始，剧烈地，不安地，扭曲起来。
像一头，即将挣脱牢笼的，绝世凶兽。
我看着它，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来吧，杂种。”
“让我们看看，到底是谁，给谁，画上句号。”
我伸出手，按下了那个，红色的，巨大的，确认按钮。
“我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