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1章 空谷幽兰（41）（1/1）

夜樱町的夏天总裹着黏腻的风，傍晚六点的便利店冷柜前，浦饭幽助正踮着脚够最上层的草莓牛奶，校服后领被汗水浸出深色印记。他刚在巷口把三个堵截小学生的不良少年揍得哭爹喊娘，指节还泛着红，口袋里揣着的逃课检讨书皱得像团废纸——反正明天交给训导主任时，大概率又是被当着全班的面撕成碎片。

“喂，你踩着我鞋了。”

清脆的女声从脚边传来，幽助低头，看见个扎双马尾的小女孩正仰头瞪他，粉色连衣裙上沾着草屑，手里攥着半块咬过的铜锣烧。女孩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浸在溪水里的黑曜石，死死盯着他运动鞋底蹭在她白色小皮鞋上的灰印。

“哈？”幽助挑眉，弯腰把草莓牛奶塞进怀里，“小鬼，这可是限量版草莓牛奶，踩你鞋算便宜你了。”他说着就要往收银台走，手腕却突然被小女孩攥住，那力道竟比看起来沉得多，攥得他手腕发疼。

“你看得见我，对不对？”女孩突然凑近，声音压得低低的，双马尾扫过幽助的手背，“他们都说我是透明的，只有你会盯着我刚才坐的长椅看。”

幽助愣住。他确实注意到这女孩很久了——上周在公园踢足球时，球砸中长椅，却像穿过了什么东西一样没反弹；昨天在拉面店，他看见空着的座位上凭空多了双筷子，正夹着面条往空气里送。当时他只当是自己逃课太多产生了幻觉，可现在女孩的手明明攥着他的手腕，温度真实得不像话。

“你到底是谁？”幽助甩开她的手，警惕地后退半步，便利店的冷风吹得他后颈发毛。

女孩没回答，反而指向便利店外的十字路口：“再过三分钟，会有辆失控的卡车冲过来，撞死那个穿蓝色衬衫的叔叔。你能救他吗？”

幽助顺着她的手指看去，路口确实站着个穿蓝衬衫的男人，正低头看手机，完全没注意到远处红绿灯下，一辆重型卡车的刹车灯没亮，正歪歪扭扭地朝着路口冲来。他刚想嘲笑女孩胡说八道，却看见卡车司机突然捂住胸口，方向盘猛地往右转——和女孩说的一模一样。

“喂！小心！”幽助几乎是本能地冲了出去，书包甩在地上，草莓牛奶滚出老远。他一把推开蓝衬衫男人，自己却没来得及躲开，卡车的后视镜狠狠撞在他背上，剧痛瞬间蔓延全身。他像片破布一样被甩到路边，意识模糊前，只看见女孩蹲在他身边，双马尾垂在他脸上，声音带着哭腔：“我以为你能躲开的……”

黑暗涌上来时，幽助最后一个念头是：完了，草莓牛奶还没付钱。

再次睁开眼时，幽助发现自己飘在半空中，低头就能看见躺在救护车担架上的自己——脸色惨白，校服沾满血，训导主任正站在旁边跳脚，嘴里念叨着“浦饭幽助你这个问题学生，死了都要给学校添麻烦”。而那个粉色连衣裙的女孩，正站在救护车旁边，仰头看着他，手里还攥着那半块铜锣烧。

“我死了？”幽助飘到女孩面前，试着伸手去碰她的头发，指尖却直接穿了过去。

“嗯，”女孩点头，把铜锣烧递到他面前，“你救了那个叔叔，本来不该死的，是我算错了时间。”她顿了顿，补充道，“我叫牡丹，是灵界向导。负责带你去灵界接受审判，看看你下辈子能投胎成什么。”

“灵界？投胎？”幽助抓了抓头发，飘到训导主任身边，对着他的耳朵大喊“老东西你假发歪了”，却发现对方毫无反应。他这才真的慌了，“等等，我还没跟我妈说我藏在衣柜顶上的游戏卡带在哪，也没跟桑原那家伙比完谁先通关《魔界战士》，怎么能死？”

牡丹从口袋里掏出个巴掌大的本子，翻了几页：“浦饭幽助，14岁，初二学生。逃课38次，打架57次，欺负同学23次……不过，救过流浪猫12只，帮邻居老奶奶搬东西7次，这次还救了人。灵界判定你是‘善恶平衡’，可以选择要么直接投胎，要么接受‘复活考验’，通过就能回到人间。”

“复活考验？”幽助眼睛一亮，飘到牡丹面前，“是什么？就算是要我把全校的厕所都刷干净，我也干！”

牡丹合上本子，从背后变出一根粉色的手杖，手杖顶端的水晶球亮了起来：“考验是在三天内，找到藏在夜樱町的‘恶灵碎片’。最近有个恶灵逃出了灵界，把自己的力量分成了五块，藏在不同的地方。你要把这些碎片找回来，不然不仅你复活不了，夜樱町还会被恶灵的力量影响，越来越多的人会遇到怪事。”

她刚说完，幽助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凝实，双脚慢慢落在地上，校服上的血迹消失了，只有后背还隐隐作痛。牡丹把一根银色的项链递给她：“这是‘灵视项链’，戴上它就能看见恶灵碎片发出的光，还能感觉到附近的灵气。遇到危险时，项链会发光保护你。”

幽助接过项链戴上，冰凉的金属贴在脖子上，突然感觉周围的世界变得不一样了——便利店的玻璃门上，隐约能看见淡蓝色的灵气流动；远处的公园里，有个红色的光点在闪烁，应该就是恶灵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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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现在就去找！”幽助转身就要往公园跑，却被牡丹拉住。

“等等，”牡丹从口袋里掏出个白色的布偶，看起来像只圆滚滚的兔子，“这是‘小波’，是灵界的辅助灵，能帮你感应恶灵碎片的位置，还能在你遇到危险时提醒你。”布偶突然动了起来，眨了眨红色的眼睛，跳到幽助的肩膀上，用爪子拍了拍他的脸。

“知道了知道了！”幽助不耐烦地挥挥手，朝着公园的方向跑去，书包还躺在便利店门口，他却完全忘了要去拿——比起草莓牛奶和游戏卡带，复活这件事，好像重要多了。

夜樱町的公园晚上没什么人，路灯坏了几盏，只剩下几盏昏黄的灯在闪烁。幽助戴上灵视项链后，能清楚地看见前方的滑梯旁，有个红色的光点在跳动，周围还缠绕着黑色的雾气，那雾气里隐约能听见小孩的哭声。

“就是这里了吧？”幽助握紧拳头，慢慢靠近滑梯。小波突然从他肩膀上跳下来，爪子指向滑梯下面：“小心，碎片附在一个小孩的幽灵身上了，它好像很伤心。”

幽助蹲下身，果然看见滑梯下面蜷缩着个小男孩的幽灵，穿着幼儿园的园服，手里攥着个破了的恐龙玩具，黑色的雾气从他身上冒出来，红色的碎片就在他的胸口里，发出微弱的光。

“喂，你还好吗？”幽助试着开口，小男孩的幽灵抬起头，眼睛是灰白色的，脸上还挂着泪珠：“我的恐龙玩具坏了，妈妈说我要是找不到修好的玩具，就不能回家了……”

幽助这才注意到，小男孩的恐龙玩具尾巴断了，掉在旁边的草丛里。他捡起玩具，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胶带——这是他用来修补被老师撕坏的检讨书的，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他小心翼翼地把恐龙尾巴粘好，递给小男孩：“你看，修好了。你妈妈肯定在等你回家呢。”

小男孩接过玩具，眼睛慢慢恢复了正常的颜色，黑色的雾气渐渐散去，胸口的红色碎片飘了出来，落在幽助的手心里，变成了一颗红色的珠子。“谢谢你，大哥哥。”小男孩的幽灵朝着幽助鞠了一躬，慢慢消失在空气中。

幽助握着红色的珠子，感觉项链微微发热，牡丹的声音突然从项链里传出来：“不错嘛，第一个碎片找到啦！还有四个，继续加油哦！”

“知道了，别啰嗦！”幽助把珠子放进书包——他刚才回来拿书包时，顺便又买了瓶草莓牛奶，现在正揣在怀里——朝着小波指的下一个方向跑去。

第二个碎片在夜樱町的旧校舍里。那栋校舍因为年久失修，早就没人用了，晚上更是阴森森的，风一吹，窗户就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幽助刚走进校门，就感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小波跳到他的肩膀上，爪子攥紧了他的衣服：“里面的恶灵碎片很凶，它附在一个老师的幽灵身上，好像在生气。”

幽助握紧拳头，朝着教学楼走去。二楼的教室亮着一盏灯，他悄悄走过去，看见个穿西装的男老师幽灵正站在黑板前，手里拿着粉笔，不停地在黑板上写着“不及格”，黑板上已经写满了这三个字，白色的粉笔灰像雪花一样落在地上。

“喂，你在干什么？”幽助推开门，男老师的幽灵转过身，眼睛是红色的，黑色的雾气从他身上冒出来，胸口的红色碎片发出刺眼的光：“他们都不及格，都要被留级，都要像我一样，永远困在这里……”

幽助这才注意到，教室的课桌上，放着很多旧试卷，上面的分数都是红色的“59”。男老师的幽灵拿起一张试卷，递给幽助：“你看，他只差一分就及格了，却不肯再努力一点；他也是，上课总是睡觉，怎么教都不会……”

幽助看着试卷上的名字，突然想起自己的成绩单——每次都是红灯一片，训导主任总是说“浦饭幽助，你这辈子都不会有出息”。他突然有点理解这个老师的心情了，不是生气，是失望，是觉得自己没把学生教好的自责。

“其实，他们后来都很努力。”幽助把试卷放回桌上，“那个差一分及格的同学，后来每天都去图书馆复习，中考考上了重点高中；那个上课睡觉的同学，现在成了漫画家，画的漫画还被改编成了动画。你看，你教过的学生，都很厉害啊。”

男老师的幽灵愣住了，红色的眼睛慢慢恢复正常，黑色的雾气渐渐散去。他看着课桌上的试卷，嘴角慢慢露出笑容：“真的吗？他们都过得很好吗？”

“嗯。”幽助点头，男老师的幽灵胸口的红色碎片飘了出来，落在幽助的手心里，变成了第二颗红色的珠子。“谢谢你，小朋友。”男老师的幽灵朝着幽助鞠了一躬，慢慢消失在教室里。

幽助拿着两颗珠子，走出旧校舍，发现天已经亮了。他摸了摸怀里的草莓牛奶，已经凉了，却还是一口气喝了下去——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气。

接下来的两天，幽助又找到了两个恶灵碎片。第三个碎片藏在河边的旧仓库里，附在一个老奶奶的幽灵身上，老奶奶因为找不到自己织给孙子的毛衣而难过，幽助帮她在仓库的角落里找到了毛衣，碎片就跟着飘了出来；第四个碎片藏在玩具店里，附在一个玩具熊的幽灵身上，玩具熊因为被小主人抛弃而生气，幽助帮它找到了小主人——原来小主人搬家时不小心把它落在了旧房子里，现在小主人已经回来找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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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恶灵碎片了。根据小波的感应，最后一个碎片在夜樱町的神社里，而且，那个逃出灵界的恶灵本体，好像也在那里。

傍晚时分，幽助来到神社。神社里没什么人，只有一个穿黑色斗篷的男人站在神树前，背对着他，黑色的雾气从他身上冒出来，比之前遇到的任何一个碎片都要浓。男人转过身，幽助看见他的脸——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尖利的牙齿。

“你就是那个要收集碎片的小鬼？”男人的声音像砂纸摩擦木头，难听极了，“你以为收集了碎片就能打败我？太天真了！”

男人伸出手，黑色的雾气凝聚成一把镰刀，朝着幽助砍来。幽助赶紧躲开，镰刀砍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小波从他肩膀上跳下来，大声喊：“小心！他的力量比之前的碎片加起来还要强！你的项链能帮你抵挡一会儿，但坚持不了多久！”

幽助握紧拳头，感觉项链在发烫，胸口的四颗红色珠子也开始发光。他想起妈妈早上在门口给他塞的便当，想起桑原在巷口等着和他比游戏，想起那个被他救了的蓝衬衫男人，还有那些他帮助过的幽灵——他不能输，他要复活，要回到人间。

“我才不会输给你这种怪物！”幽助朝着男人冲过去，四颗红色珠子从他手里飞出来，围绕着他旋转，发出红色的光。男人挥舞着镰刀，黑色的雾气朝着幽助涌来，却被红色的光挡住了。

“怎么可能？”男人惊讶地大喊，“你不过是个普通的人类小孩，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力量？”

幽助没回答，他感觉身体里充满了力量，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爆发出来。他一拳打在男人的胸口，红色的光顺着他的拳头进入男人的身体，黑色的雾气开始消散。男人发出一声惨叫，身体慢慢变得透明，最后只剩下一颗红色的珠子，飘到幽助的手心里。

五颗红色的珠子聚在一起，发出耀眼的光，牡丹的身影出现在光里：“幽助，你做到了！你通过了复活考验！”

幽助看着牡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妈还不知道我死了的事，她肯定在担心我！我现在能回去了吗？”

牡丹笑着点头，举起手杖，水晶球发出粉色的光：“当然可以。不过，灵界觉得你很有天赋，以后可能还会有需要你的地方哦。”

粉色的光笼罩住幽助，他感觉身体变得轻飘飘的，意识开始模糊。再次睁开眼时，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妈妈正坐在床边哭，眼睛肿得像核桃。

“妈！”幽助喊了一声，妈妈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幽助？你醒了？医生说你伤得很重，差点就……”

“我没事啦，”幽助笑着坐起来，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还在那里，“对了，我藏在衣柜顶上的游戏卡带，你可别扔了啊！”

妈妈破涕为笑，拍了他一下：“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游戏卡带！桑原昨天还来看你，说等你好了，要跟你比谁先通关《魔界战士》。”

幽助心里一阵温暖，他看向窗外，夜樱町的夕阳正慢慢落下，粉色的晚霞染红了天空。他知道，自己的人生，好像要变得不一样了。

几天后，幽助出院了。他回到学校，训导主任竟然没骂他，反而递给他一张奖状，上面写着“见义勇为好少年”——虽然他还是觉得很别扭，但还是把奖状塞进了书包。放学后，他和桑原在游戏厅里比了一下午《魔界战士》，最后以幽助险胜告终。

晚上，幽助躺在床上，摸着脖子上的项链，突然听见小波的声音：“幽助，牡丹说，灵界有个任务要交给你，好像是关于魔界的……”

幽助睁开眼，看见小波坐在枕头边，红色的眼睛亮晶晶的。他笑了笑，握紧拳头：“魔界？听起来很有趣嘛！不管是什么任务，我都接了！”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幽助的脸上，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像是在期待着什么新的冒险。而在遥远的灵界，牡丹正拿着一个黑色的信封，对着身边的人说：“看来，我们没选错人。浦饭幽助，一定会成为很棒的灵界侦探的。”

信封上，写着“魔界邀请函”五个字，黑色的墨迹在月光下，好像在慢慢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