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我叫张清(1/1)
我叫张清,我确实是在作伪证。
可我没办法,二十年前的事不能被说出去,不然人亡不亡不一定,我定然家破,甚至四十多年的打拼也会化为乌有。
知道你们都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了,那就和你们唠个十块钱的吧。
我出生在农村,是家里的长女。我出生之后一年,爸妈便又生了一个,也就是我二妹。
不知道为什么,从我们出生的那天起,爸妈对我们的态度就一直不冷不热,好像我不是他们家的人一样。
可是那也没关系,我终究是他们的女儿,只要我好好干活,帮他们赚钱,他们肯定会对我改观的。
好多家长给小孩说自己上学那会,都是“两点起床割草,三点喂猪,四点做早饭,五点爬雪山过草地去上学,途经沙尘暴和海啸”,听着就累,让人没有上学的欲望。
但对我来说,这累……是真的。
虽然不至于两点起床,但五点起是真的。
六岁,我就要五点起床给全家做早饭。当时的村里粮食不多,家里也没多少粮票,所以我和妹妹都只是喝点稀粥,大米还是得给叔伯们吃。
没办法,村里苦,当时改革开放的风还吹不到我们这种内地小乡村,村里的叔叔伯伯种地很累的。
过了几年,国家开始建设乡村,有好多懂好多东西的哥哥姐姐到我们村,他们开了学校,并且我们所有人都要去上学。
我听爸爸说,他们好像叫知识青年,不过他们都让我们叫他们老师。
老师们都很好,里面有个姐姐,听说是喜欢村东头的哥哥,便在干活时帮了他许多。一开始哥哥还拒绝了她,可次数多了,哥哥也就接受了,最后两人也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结婚的时候,我祝福了他们,爸爸也让人给他们送去了贺礼。
当时的我已经十四岁,我本以为一辈子就会这样平平淡淡、毫无波澜地过去了,可一个老师的出现,却打破了我原来的生活。
他叫孙长新。
孙老师对我照顾有加,上课时他会刻意照顾我,我不会写的字他会耐心教我写,哪怕前一天因为干活太晚而没时间写的作业,他也不会责怪我。
“小清,这字我都教了多少遍了,你还不会啊?”
孙老师对我说话的语气里,我感受不到责怪。明明他只是我的老师,可他对我的关心,却是抱抱猫猫都没有给过的。
我想,孙老师应该就是隔壁阿姨口中的“好女婿”了吧!等我长大,如果能嫁人,我一定要嫁给孙老师!
但是农村毕竟不可能把全部时间都用来学习,春播的时候我和妹妹要去帮忙,秋收、卖粮时也要人。
我记得那是一个秋天的下午,天上乌云密布,大风四起,吹得周围的树都响个不停,田里的麦子更是东倒西歪,左摇右晃。
叔叔生病了,所以他的活就交给了我们姐妹俩。爸爸给我们布置的任务是,半小时内要把剩下的麦子全收了。
可是这么多麦子,我们两个人,半个小时……怎么收得完啊?
更何况妹妹才十三岁……
“姐姐,怎么办啊……”
妹妹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就这么点时间,根本收不完的。可是收不完,回去爸爸又要打咱们……”
是啊,怎么办?
上了学,我的知识也逐渐增多。一次,我偶然听到了老师们的谈话,从他们嘴里面知道了一个新词。
重男轻女。
“现在国家才刚开始,教育还没普及,别说农村了,我家那边都好多重男轻女的!”
“没办法,传统观念里女孩不能继承家产,这观念太根深蒂固了……”
“没关系,咱们来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村民封建是封建了一些,但是咱们来的目的不就是打破这份封建吗?”
“没错,就是重男轻女!爸爸妈妈、二叔他们就是重男轻女!”
老师们的谈话在我脑海中响起,我啜泣着说道:“明明我们什么都没做错,就因为我们是女孩子,爸爸妈妈就觉得我们一……一无是处,甚至还故意找机会来刁难我们!”
“你……”
妹妹很明显被我这一番话吓到了:“姐姐你说什么呢,爸爸妈妈怎么可能为难我们啊?我们是他们的亲女儿啊!”
我张了张嘴,想给她说一些关于“重男轻女”的东西,可老师们的聊天内容里,关于它的实在太少了,以至于我想说点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些你不懂也没事。”
我扯出一个勉强的笑:“以后你会懂的!现在,咱们先干活吧!”
“小清!”
开始干活没多久,我就听到有人喊我。
我抬头一看,就看到了田边上的孙老师。
他一边对我挥手,一边喊道:“怎么是你一个人在干活呀?你家大人呢?”
“叔叔……叔叔生病了,爸爸让我来收麦子。 ”
一说起这个,我就感觉好像情绪有了个宣泄口一样,恨不得把生平所有委屈全说出来。
“爸爸……爸爸他……”
“别哭别哭,好好说,你爸爸他怎么了?”
孙老师摸了摸我的头,说。
“爸爸他,他让我和妹妹两个人,在半个小时内把剩下的麦子全收了!”
说了两句话,我就感觉泪水好像找到了出口一样,止都止不住地流了出来:“我们……妹妹……她,她在那边干活,但是我们根本收不完啊,收……收不完又,又要挨打……”
孙老师皱了皱眉:“你爸这样……算了,我帮你吧!”
“好!”
奇怪了,孙老师明明是个陌生人,为什么他对我比爸爸妈妈对我还好?
而且在家里,我和妹妹都不敢说话,生怕多说两句话就被爸爸打一顿……可在孙老师身边,甚至是在学校,我却能放开说话,甚至是感觉很心安。
不过先不说这些,起码有了孙老师的帮助,我和妹妹在半个小时时间里把麦子收完了。
“孙老师,谢谢你!”
那是我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感受到别人的好,那是我过去十四年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