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秦衡量天(1/1)

第二卷:九鼎迷踪(春秋战国)

第七十六章:秦衡量天

那乐傀的皮肤已经完全变成了青铜色,在火光映照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它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两团暗绿色的火苗在跳动,嘴巴机械地开合着,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像是生锈的齿轮在转动。

阿蘅缩在墙角,脸色惨白:"这、这是什么东西......"

子奚挡在他前面,越王剑横在胸前:"站远点。"

乐傀突然动了。它的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但速度快得惊人,一步就跨过燃烧的瑟身,青铜手指直取子奚咽喉。子奚侧身闪避,剑锋斜削,"锵"的一声砍在乐傀手臂上,溅起一溜火星。

"没用......"子奚的瞳孔微缩,"全身都青铜化了......"

乐傀的胸口突然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青铜菌丝,像无数细小的触手般蠕动。菌丝顶端沾着暗红色的液体,滴在地上立刻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退后!"子奚一把推开阿蘅,自己就地一滚。菌丝擦着他的肩膀飞过,衣料瞬间被腐蚀出一个大洞,皮肤火辣辣地疼。

阿蘅突然抓起地上半截燃烧的瑟柱,用力掷向乐傀。"轰"的一声,火焰吞没了乐傀的上半身,菌丝在火中扭曲蜷缩,发出"吱吱"的尖啸。乐傀的动作停滞了一瞬,但很快又动起来,燃烧着继续前进。

子奚的左眼无征兆的刺痛,视野里浮现出乐傀胸腔内的景象,菌丝中心裹着一颗墨绿色的珠子,正是都江堰的镇水石!

"核心在那里......" 他猛地前冲,剑尖直刺乐傀胸口。乐傀挥臂格挡,青铜手指抓住剑刃,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子奚咬牙发力,剑锋一寸寸向前推进,终于"噗"地刺入那颗镇水石。

"咔嚓!"

珠子碎裂的瞬间,乐傀全身的青铜皮肤龟裂,裂缝中迸射出刺目的青光。子奚抽剑后退,看着乐傀像沙雕般崩塌,化作一堆青铜色的粉末。

地窖突然剧烈震动,燃烧的瑟身彻底垮塌,火星四溅。阿蘅拽住子奚的袖子:"快走!这里要塌了!"

两人跌跌撞撞冲上楼梯,身后传来轰隆的坍塌声。当他们冲出厨房时,整个乐坊已经乱成一团,宾客四散奔逃,有人尖叫着"地动了!"。

子奚把阿蘅推到安全处:"离开郢都,越远越好。"

"那你呢?"阿蘅的嘴唇发抖。

子奚摸了摸怀里的镇水石碎片:"去咸阳。"

咸阳的官栈建在渭水岸边,是座巨大的夯土建筑,外墙刷着白垩,远远看去像座小山。仓门前站着两排秦军锐士,黑甲红缨,长戈如林。

子奚蹲在对岸的芦苇丛中,左眼的青光透过草叶缝隙,观察着官仓的布局。青铜化已经蔓延到了他的半边脸颊,皮肤下的血管凸起,像无数细小的锁链缠绕在骨头上。

"戌时换岗......"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里的卜骨。骨片仍然发烫,但温度比在齐国时低了些,像是某种警告。

天色渐暗,渭水上升起薄雾。子奚的左眼突然刺痛,视野里浮现出一段模糊的画面——官仓地窖中的青铜权器,权纽上的卦象轮正在缓慢转动。

"找到了......" 他像影子般滑入水中,冰冷的河水瞬间浸透衣衫。左臂的青铜部分在水下泛着微弱的青光,像某种深海鱼类的磷光。

官仓的排水口被铁栅栏封着,但锈蚀严重。子奚的青铜左手指尖变得尖锐如锥,几下就撬开了栅栏。水道狭窄阴暗,散发着腐烂的霉味。游了约莫二十丈,前方出现一个向上的弯道。

子奚浮出水面,发现自己在一个半满的水缸里。缸边堆着麻袋,袋口露出的粟米已经发霉,长出了灰绿色的菌丝。

地窖里静得可怕,子奚蹑手蹑脚地爬出水缸,左眼的青光在黑暗中格外醒目。地窖呈长方形,四壁摆满木架,架上整齐排列着各种量器: 斗、斛、升、合......

最显眼的是中央石台上的青铜权。权身呈半球形,顶部有纽,纽上嵌着一个精巧的青铜轮盘,盘面刻满卦象。权底平整,刻着细密的星轨图案。

子奚缓步靠近,靴底踩在地砖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离权还有三步远时,他突然停下

权器周围的空气微微扭曲,像是高温下的热浪。更诡异的是,权身没有影子,明明油灯的光线照在上面,地面上却空无一物。

"障眼法......"子奚从怀里掏出禹王锁蛟镜碎片,镜面反射的光照向青铜权。

"嗡" 权器突然震颤起来,表面的星轨图案亮起暗蓝色的光。纽上的卦象轮开始自行转动,速度快得看不清爻位。地窖四壁突然浮现出七面青铜镜,镜面朝内,组成一个完美的反射阵。

子奚的左眼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镜阵中的每一面铜镜都映出不同的景象,徐福的船队、三星堆的祭祀坑、吕不韦的地宫......最后汇聚成骊山地宫的虚影,悬浮在青铜权上方。

"果然如此......"子奚的右手按在剑柄上,"用权器称量归墟的能量......"

他小心地伸出手,指尖刚碰到权纽,卦象轮就"咔嗒"一声停住了。停在了"归妹"卦上,但爻位全部错乱,变成了大凶之兆。

权身的星轨突然投射到地面上,组成一幅立体的星图。星图中央是个黑洞般的漩涡,周围环绕着九颗暗红色的星辰,排列成相柳的九个头颅。

与齐国祭坛上看到的如出一辙。

子奚的胸口突然一阵剧痛——怀里的卜骨烫得像烙铁。他咬牙掏出来,发现骨片上的文字变了: "权量天地,星轨指路。守史人血,启归墟门。"

落款处盖着徐福的私印。

"徐福......"子奚的指甲掐进掌心,"你连这个都算到了......"

地窖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穿着秦国官服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手里提着盏青铜灯。灯光照在他脸上,映出一双浑浊的、泛着青光的眼睛。

"守史人子奚,"他的声音像钝刀刮骨头,"相爷等你多时了。"

子奚的剑已经出鞘:"吕不韦的走狗?"

官员咧嘴笑了,露出满口黑黄的牙齿:"在下李斯,廷尉府小吏。"他向前一步,灯光照出他脖子上蔓延的青铜纹路,"相爷说,你若肯合作,可以给你解药。"

"解药?"子奚冷笑,"青铜化的解药?"

李斯点头:"相爷掌握着逆转之法。"他指了指子奚青铜化的左脸,"否则再过三日,你就会变成一尊真正的铜像。"

子奚的左眼突然剧痛,视野里浮现出李斯胸腔内的景象,心脏已经被青铜菌丝包裹,只差最后一点就要完全金属化。

"你自身难保,还来劝我?"

李斯的笑容僵在脸上:"你......你能看见?"

子奚不再废话,剑尖直指李斯咽喉。李斯慌忙后退,手中的青铜灯"咣当"掉在地上。灯油泼洒出来,火焰"呼"地窜高,映出墙上密密麻麻的符文和楚国乐坊地窖里的一模一样。

"晚了......"李斯的声音突然变得嘶哑,"仪式......已经开始了......"

青铜权上的卦象轮疯狂旋转,权身浮空而起,星轨投射出的骊山地宫虚影越来越清晰。子奚看到地宫深处有口巨大的青铜鼎,鼎中煮着粘稠的金色液体,液体里沉浮着无数牙齿。

吕不韦站在鼎边,手里捧着卷竹简,正是《九章算术》。但细看就会发现,上面的算题全部被改成了归墟星轨的计算公式。

"幻象......"子奚咬破舌尖,一口血沫喷在青铜权上。

血珠接触权身的瞬间,星轨突然扭曲变形。骊山地宫的虚影中,吕不韦猛地抬头,视线穿透时空,直直看向子奚!

"找到你了......"吕不韦的声音直接响在子奚脑海里,"守史人......"

子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左眼的视野开始模糊。他强撑着挥剑砍向青铜权,"锵"的一声巨响,权身被劈开一道裂缝。

裂缝中露出竹简的一角,正是徐福篡改的《九章算术》残卷!

李斯突然扑上来,双手掐住子奚的脖子。他的指甲已经变成了青铜钩,深深扎进皮肉。子奚抬膝猛撞李斯腹部,趁他吃痛松手时,一剑刺入他胸口。

没有血,只有粘稠的金色液体从伤口流出,李斯的皮肤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青铜化。他低头看着胸口的剑,竟然笑了:"太晚了......我们都......逃不掉......"

他的身体轰然倒地,摔得四分五裂,像一尊破碎的铜像。

子奚喘着粗气,拔出剑走向青铜权。权身的裂缝更大了,露出里面藏着的竹简。他小心地抽出来,发现竹简背面粘着些暗灰色的粉末。

左眼的青光下,粉末泛着诡异的荧光。

"三星堆的......祭祀骨灰......" 子奚的指尖刚碰到粉末,眼前就闪过一幅画面:徐福站在三星堆祭祀坑边,将骨灰撒入青铜鼎中。鼎里煮着的,正是后来用来制作青铜权的合金!

"原来如此......"子奚的左眼流下一行血泪,"你们用祭祀骨灰熔铸权器......"

地窖突然剧烈震动,七面铜镜同时炸裂。子奚抱起竹简和青铜权,冲向水道入口。身后,官仓的地面开始塌陷,露出下面纵横交错的青铜锁链,锁链上刻着三个字:"归墟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