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葡萄藤(1/1)

宁识一个鹞子翻身从沙堆里跃起,紫葡萄汁顺着她灰色劲装往下滴,在沙地上溅出星星点点的痕迹。

她满不在乎地甩了甩衣袖:"得,这身衣裳算是废了,林大剑修您这剑气也太霸道了些,好好的葡萄全成冰坨子了!"

林景川站在原地没动,霜白的剑袍在热风中纹丝不动。他目光扫过宁识周身,确认她确实毫发无损后,嘴角微不可察地松了松:"葡萄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

"当然是..."宁识突然弯腰从沙堆里捞起颗完好的葡萄,得意地冲他晃了晃,"能换三座城池的醍醐盏最重要!"葡萄在她指尖泛着莹润的紫光,衬得她沾满沙土的手格外鲜活。

林景川看着她神采飞扬的模样,忽然伸手:"拿来。"

"凭什么?"宁识下意识把葡萄往身后藏,却见他剑指一划,她发间突然簌簌落下细碎的沙砾。

"就凭这个。"他收剑入鞘,转身时袖摆扫过她腕间,带起一阵松风般的凉意。

宁识挽着袖子在戈壁滩上东奔西跑,衣摆沾满了紫色汁液。

她咬牙切齿地瞪着那些满地乱窜的葡萄:"你们归元宗的老祖宗怕不是属狐狸的?种个葡萄都能整出这么多幺蛾子!"

那些葡萄像是听懂了人话,突然齐刷刷停下滚动,最圆润的那颗甚至挑衅似的在原地转了个圈。

宁识气得剑指一并,寂听"铮"地出鞘三寸:"再跑就把你们全酿成醋!"

林景川抱剑倚在岩壁边,闻言轻笑一声:"《归元志》有载,醍醐葡萄需以剑气催熟。"他指尖一弹,一道霜气掠过,那些乱跑的葡萄顿时冻在原地,"像这样。"

宁识目瞪口呆地看着满地冰葡萄,突然"扑哧"笑出声:"早说啊!"她学着他的样子并指为剑,结果一道剑气劈出去,葡萄没冻住,反倒把沙地炸出个坑。

最机灵的那颗葡萄趁机滚到林景川脚边,讨好似的蹭了蹭他的靴子。宁识气得直跺脚:"好哇!连葡萄都知道抱大腿了!"

宁识正拍打着衣襟上的沙土,突然被林景川一把扣住手腕。他力道大得惊人,指尖几乎要陷进她的肌肤里。

"你发什么疯——"话音未落,林景川已经"唰"地扯开她的衣领。粗粝的指腹擦过锁骨,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别动。"他声音低沉得可怕。

宁识这才注意到,自己雪白的肌肤上蜿蜒着一道妖异的紫纹,如同葡萄藤蔓般缠绕至心口。那纹路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

林景川的拇指重重碾过纹路:"什么时候中的事?"灼热的吐息喷在她颈侧,与冰冷的质问形成鲜明对比。

宁识一把扯开林景川的衣襟,果然在他心口处看到同样的紫纹。两道藤痕如同活物,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

"有意思。"她指尖轻点自己颈间的纹路,"少了两颗葡萄,多了两道藤。若是再丢多些..."抬眼直视林景川,"怕是要用咱们的血肉来结果了。"

林景川眸色一沉,握住她不安分的手指:"此刻你还有心情说笑?"

"那不然如何?横竖这一遭是咱们的劫难逃也逃不过。"宁识接话,突然发现两人肌肤相触处,藤纹竟微微发烫。她猛地抽回手,那热度又立刻消退。

两人同时看向葡萄筐,那些完好的果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而他们身上的藤纹,又悄然蔓延了半寸。

林景川眸光微动,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宁识凌乱的衣襟。他动作极轻,指尖却在触及她锁骨肌肤时不着痕迹地顿了顿。

"失礼了。"他声音清冷如常,却刻意避开与她视线相接。

宁识耳尖发烫,嘴上却不饶人:"哟,林大首座也会不好意思?"她故意凑近几分,"该不会是要在此处轻薄我吧?"

"宁识。"他突然连名带姓唤她,指尖凝起一缕霜气,将她松散的衣带系好,"再闹,我就用剑气把你衣裳冻成盔甲。"

宁识"噗嗤"笑出声:"那你可得冻结实些,省得..."话音戛然而止。林景川的剑穗不知何时缠上了她的发丝,泛着莹莹青光。

两人同时沉默。微风拂过,发丝与剑穗纠缠得更紧。

"笨手笨脚的。"宁识小声嘟囔,却任由那缕发丝缠在剑穗上,没有伸手去解。

林景川忽然轻叹:"你..."

"我什么我!"宁识猛地后退,发丝与剑穗"啪"地断开,"赶紧上去!"转身时,却悄悄将那段缠过剑穗的发丝挽到了耳后。

崖顶传来云甘子的喊声:"喂!你们俩是在下面是找葡萄还是种葡萄呢?"

林景川剑指一引,洛泽化作流光将二人托起。他虚扶着宁识的腰肢,在落地时不着痕迹地多护了一程。

"怎么回事?"渡缘快步上前,佛珠在指间转得飞快。

宁识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紫纹:"喏,葡萄没找全,倒长出这些玩意儿。"她语气轻松,却在林景川目光扫来时下意识拢了拢衣衫。

云甘子搭上二人腕脉,眉头越皱越紧:"怪事...这藤纹在吸食你们的灵力生长。"他松开手时,指腹竟沾了些许紫色灵光,"不是毒,倒像是某种古老的契约咒。"

林景川垂眸看着腕间蔓延的纹路:"可有解法?"

"要么找回所有葡萄..."云甘子欲言又止,"要么..."

"要么怎样?"宁识追问。

"要么等藤纹爬满全身..."渡尘突然开口,佛珠"咔"地裂开一颗,"化作真正的葡萄藤。"

风沙骤起,吹得众人衣袍猎猎作响。林景川的剑穗与宁识的发丝在风中短暂纠缠,又很快分开。

宁识展开羊皮地图,指尖在蜿蜒的路线上一划:"按这脚程,再耽搁怕是要误了时辰。"她抬眸望向茫茫沙海,风卷起的黄沙模糊了远方的地平线。

林景川静立在她身侧,剑穗在风中轻晃:"是我的疏忽。"他声音低沉,目光落在她手腕蔓延的紫纹上,"若你..."

"若什么若!"宁识"唰"地卷起地图,翻身时衣袂翻飞,"这趟本就是刀尖舔血的买卖,难不成还要你写个保证文书?"她拽紧缰绳,驼蹄在沙地上踏出深深的痕迹。

林景川忽然抬手,一道霜气拂过她马鞍上的水囊:"每过三个时辰,用剑气压制一次。"他声音依旧清冷,却比平日低了几分,"别让藤纹过肩。"

宁识轻哼一声,却悄悄将水囊系得更紧了些。她扬鞭而去,身影很快没入黄沙之中,只有声音随风传来:"都磨蹭什么?等着葡萄自己滚回来吗?"

……

夜已三更,采石场却仍亮如白昼。巡逻的壮汉们手持火把列队而过,铁靴踏得碎石迸溅,连只沙鼠都难钻空子。

"咳咳——"唐小恩用绣兰花的帕子死死捂住口鼻,"这味儿...比咱们灵兽园三年没清的粪坑还冲!"她身旁的周玲早已熏得眼泪汪汪,正把薄荷膏拼命往人中上抹。

借口出恭的徐子清和路远猫腰溜回来,脸色比吃了馊饭还难看。"邪门,"徐子清掸着袖口并不存在的灰,"连撒泡尿都有俩大汉盯着,活像怕咱们尿出朵花来。"

"有发现。"邵宇压低声音,指尖悄悄指向云雾缭绕的山顶。众人仰头,只见高处灯火穿透云霭,在石壁上投出诡谲的光影。楚逸眯起眼睛:"瞧见没?越往上守卫越密,那高台..."

话未说完,一阵狂风突然掀开山顶云雾。刹那间,众人清晰看见高台上悬着口青铜巨鼎,鼎中翻涌着猩红雾气,将整片山崖映成血色。

夜色如墨,采石场四周的火把在风中摇曳,将守卫们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远处传来梆子声——已是子时三刻。

"不能再拖了。"邵宇按住隐隐发烫的丹田,那里的灵力正被某种力量缓缓抽离,"这鬼阵法在吸食我们的修为。"

路远眯眼望向山顶,那里的云雾诡异地凝成漩涡状:"丑时将至,青铜鼎要吐纳灵气了。"他指尖轻颤,一缕灵力溢出就被山风撕碎,"必须趁这个机会。"

五人蹲伏在料堆后的阴影里,周玲从袖中取出个莹白玉匣。匣开刹那,两只泛着幽蓝光芒的幻音蝶振翅而出。

"小东西饿坏了。"她轻吹口气,蝶翼上的磷粉簌簌落下,"待会可要唱大声些。"

唐小恩正往石缝里塞符纸,闻言嗤笑:"就怕它们学你那破锣嗓子——"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守卫的呵斥声。五人瞬时屏息,只见火把的光斑正往这边移动。

"快!"徐子清以气音催促,额头沁出冷汗。周玲指尖结印,幻音蝶倏地消失在夜色中。几乎同时,唐小恩咬破手指往符纸上狠狠一抹:"燃!"

"轰——!"

西侧料堆突然爆出震天巨响,碎石飞溅中竟夹杂着凄厉呼救声。守卫们的火把顿时乱作一团:"塌方了!快救人!"

"走水了!东边也走水了!"更远处传来尖叫。但见唐小恩埋符的方向,三道火龙冲天而起,将半边夜空染成橘红——那火中竟还幻化出挣扎的人形。

邵宇瞳孔骤缩:"你掺了幻形粉?"

"不然呢?"唐小恩得意地挑眉,却突然被楚逸捂住嘴。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有个戴铁面具的守卫头领正站在高处,阴冷的目光扫视全场。

时间仿佛凝固。一滴汗顺着徐子清的下巴砸在碎石上,发出轻微的"啪"声。

楚逸从怀中取出一个青玉小瓶,瓶身冰凉刺骨。"敛息丹只有三颗,"他压低声音,手指微微发颤,"我们得省着用。"

徐子清一把夺过药瓶:"磨蹭什么!"他倒出两粒墨绿色的丹丸,一粒抛给邵宇,一粒自己含在舌下。丹药入口瞬间,他的皮肤竟泛起岩石般的灰褐色。

不远处,路远已经蹲在地上忙活起来。他咬破指尖,将血滴在碎石和枯草上。"天地为炉,"他低声念咒,指尖泛起诡异的红光,"造化为工——起!"

地上的杂物突然扭曲变形,渐渐化作两个与真人等高的傀儡。其中一个赫然是守卫头领的模样,另一个竟幻化成宁识的样子。

"你疯了?"徐子清差点咬碎丹药,"用他们俩小师妹的样子?"

路远露出狡黠的笑:"最危险的就是最安全的。"他掐诀一指,两个傀儡立刻活泛起来,跌跌撞撞冲向火场。

"走水啦!快救火啊!"宁识模样的傀儡突然尖声大叫,声音与她本人一般无二。它竟一把扯开衣领,露出雪白的肩膀,这举动立刻引来十几个守卫的注意。

"混账!"真正的守卫头领暴怒的声音从西面传来,"抓住那个贱人!"

徐子清趁机拽起邵宇:"就是现在!"两人贴着岩壁阴影疾行。蹑云绫在徐子清腰间无声飘动,所过之处连尘埃都不曾惊起。但邵宇发现,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维持这样的法术消耗太大了。

"左边!"邵宇突然传音。只见两个守卫正朝这边张望,其中一人还抽动着鼻子:"怎么有股药味?"

徐子清立刻掐诀,蹑云绫突然绷直如剑。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头儿!那娘们往山顶跑了!"宁识模样的傀儡突然在远处高喊,还故意摔了一跤,衣襟散乱得不成样子。

"喀——"

邵宇腕间寒光微闪,三寸长的穿山爪刺入岩壁,在青石上留下蛛网般的细纹。每上行三步,爪尖便精准凿出新月形的凹槽,碎石簌簌坠落时,被徐子清袖中蹑云绫一卷,尽数收入袖里乾坤。

"九十七步了。"徐子清突然传音,声音绷得发颤。腰间蹑云绫的白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这宝物每过百步就要重新结印。

邵宇猛地扣住他的脚踝往上一托:"抓紧!"

恰在此时,上方传来铁靴踏石的声响。徐子清咬牙掐诀,蹑云绫倏地松开,如死蛇般垂落。失去法术庇护,几粒碎石从邵宇爪下迸溅,"啪"地砸在下方栈道上。

"什么动静?"守卫的呵斥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