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想不通(1/1)

姜北状若癫狂。

一刀刀斩向那所谓的缺口之处。

截天、孤掷,交替施展。

但凡灵力耗尽,便躺倒在灵玉之中急速恢复。

恢复些许之后,便又继续狂刀连斩。

如此反复,已不知是过去了多少岁月。

秘境的时间忽而漫长,忽而凝滞,让人捉摸不透,头脑混乱。

姜北刀斩缺口的时间不算漫长。

灵玉消耗极大。

那缺口之处却宛若天成,任凭刀法杀力如何蛮横如何通神,缺口却并未增加丝毫裂痕。

姜北看着最后的几坛桃花酿,望着其中自由自在的龙鲤,心中徒增伤悲。

忽然神态癫狂。

姜北一脚将酒坛踹作粉碎,提着龙鲤远远甩开。

却又突然泪眼朦胧,跪倒在了地上。

双手不断归拢酒水。

覆水虽易,却已难收。

姜北泪水滴落,与酒水混在一处。

心中万分悲伤。

“对不起…对不起…花霖前辈…”

酒水荡漾的波纹之中,姜北忽然看清了自己枯槁丑陋的面容。

眼神当即凝滞。

紧接着便是无穷无尽的怒火迸发而出。

姜北提着拳头不断轰击着那处缺口。

一拳紧接着一拳,很快皮开肉绽。

姜北却好似不知道疼痛一般,披头散发着,已然是一副疯狂模样。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

四周已然尽是血花。

姜北躺倒在地,呼吸微弱,已然昏死过去。

睡梦之中,大雨倾盆。

姜北仿佛再度回到了昔日的上古战场。

无尽毒瘴涌向身体,似要将身体尽数腐化,剧烈的疼痛猛然袭向心头。

暴雨磅礴,拳头一般大小的雨滴纷纷落在脸上。

冰冷、湿腻。

姜北再度暴怒,提着拳头,迎着天空直直击去。

一瞬之间,似是将天空击碎,暴雨骤然停歇。

像是破开黑云猛然见到了天空。

姜北骤然睁开双眼。

依旧是再熟悉不过的白茫茫景象。

高举的拳头上,血肉模糊,白骨森森。

鲜血不断滴落着。

猛然歪头,便看到了两条黑白两色的游鱼。

却俨然是那龙鲤的模样,只是金光不复,不知为何变成了这副模样。

游鱼凌空畅游,虚无缥缈的虚空像是独属于它们的湖泊。

空无所依,自由自在。

黑白龙鲤重新返回姜北之处,伸出鱼尾不断拍打姜北的脸庞。

冰冷黏腻的触感再度传来,一如梦中暴雨垂落脸庞的感受。

姜北伸手去抓,果然轻易抓到手中。

黑白龙鲤口中不断喷吐着黑白墨汁,竟是与那虚空中的潦草水墨一般无二。

姜北很想将这该死的龙鲤一口咬食,但是一看一旁破碎的酒坛,悲上心来。

随手放开了黑白龙鲤。

神色麻木地起身走到灵果旁。

随手拾起两枚灵果胡乱吃下。

手上的伤口当即快速蠕动起来,肉芽丛生。

困于囚笼不算可怕。

最让人恐惧的,那便是找不到出口,看不到希望。

秘境的缺口并不是所谓的出口。

而手中的秘境碎片也不会是钥匙。

姜北惨然一笑:“也是,如果真能凭此出去,那高止又如何会如此设计我?”

“高止所求,无非是牵引着我彻底堕落,被天妖完全同化,方便他坐收渔翁之利罢了。”

念及此,姜北收敛神色。

“既然要坐收渔利,那一定是有着进出的办法,否则他绝无可能从此处取走碎片。”

姜北伸手不断揉捏着太阳穴。

浑然忘了满手都是鲜血,很快就把脑袋两侧染得通红。

“未必真有出口!那高止作为道贼,便是陆文秀那般的得道高人也要借助无上至宝方能勉强对抗,那窃贼未必没有办法能直接于虚空秘境之中取走碎片!”

“甚至是取走到时候已经作为天妖的…我?”

“可是,他这么苦心谋划是为了什么?”

“以他的手段,大可以随时伸手将我体内天妖摘走,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莫非是要找个安稳的牢笼将我困住,坐等我体内天妖成熟?”

“可是,此中并无半分灵气,反而充斥着磨灭神魂的诡异存在,不待天妖成熟,作为载体的我就会先撑不住死去。”

“除非天妖的存在和成熟体系并非我心中所想!”

“可是,当初老天妖的诅咒确实落到了我身上。”

姜北叹了口气。

突然想起了那发自天道的诅咒。

“我要你不老不死,又一生庸碌不得志,如同蚁虫苟且而得活,永远在这世间尝尽时间至苦!”

“要你福运通天,终成他人嫁衣!”

“又要你道心通明,却永世不得登高!”

姜北低声念起。

忘了从何时起,入睡后的梦中不再回到那平整的山顶。

但是山顶的一切姜北都记得很清晰。

尤其是这份诅咒。

自己作为载体,作为“福运通天,终成他人嫁衣”的炉鼎,能获得的所有好处,最终都是为了天妖的彻底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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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自己死去,还是要落在别人的棋盘上,任人摆布,不得往生,不得超脱。

一切,都只是因为那天自己误入了山顶。

念及此姜北心中其实有几分怨恨瞿渊五人。

没有他们,自己这一生也许平淡,但是肯定会很幸福。

若不是他们追着天妖一路去到家乡所在,又何至于引发天妖祸乱?

至少自己的娘亲绝对不会因此毙命。

姜北总是强迫自己不要这么想,毕竟抹杀天妖于苍生乃是幸事。

但是姜北自认是一个很自私的人。

他人的死活,与自己何干?若是拥有足够的力气,自是可以稍微救一救这世间疾苦。

但是当同样的疾苦落到了自己头上,任何身处其中的人都难免会怨天尤人。

姜北甚至于在心中埋怨起了苦难行者。

“你能在灾后再往救苦救难,为何不能在灾难之初伸出援手?”

想不通。

所有事都想不通。

想不通为何瞿渊无人愣是能将大道登顶的天妖逼至死境,偏偏瞿渊五人之中,修为最高者也不过浅触大道。

想不通父亲为何在自己年幼之时便要远走。

想不通家乡所在为何变成了一幅画卷。

更想不通,为何别人或多或少都能看透自己。

唯独自己完全看不清、摸不透自己的一切。

难道是自己的修为太低?

难道是自己的神魂不够强大?

难道是我非“我”?

难道要彻底成为天妖,才能想明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