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活着，才有资格谈理想（1/1）
冯子昂毫不犹豫的就走进了洞开的朱红大门，美杜莎跟在他身后，长尾蜿蜒。
冰河谷内的这座传承高塔，外部色彩确实堂皇，但内里，却是一片茫茫的寒雾，在踏入的瞬间，冯子昂的脚步微不可察的一顿。
这茫茫的白气，独立的空间，无端的让他想起来当初奉天的开拓空间，不过，紧随他们身后的几个冰河谷老者进来后，这些寒雾就开始消散，露出了塔内直达穹顶的阶梯。
一道道寒冰覆盖，倒挂冰凌的甬道纵横在头顶，共同编织出密密麻麻的连廊。
“兽血居于塔顶，请大人随我等一同前往。”
冯子昂微微颔首，身后的老者上前一人，在前方帮他引路。
“塔内有历代谷主留下的斗气封印，禁绝飞行，还请大人耐心。”身后有解释声传来，冯子昂嗯了一声。
刚进这座塔他就发现了，一道道有着微妙不同的‘冰尊劲’，盘亘在塔中，头顶上那些看似冰廊一般的纵横走廊，其实完全是由斗气凝结而成，在那些寒冰霜冻的外表下，是一道道强弱不一，但最差也有巅峰斗宗层次的斗气波动。
甚至在自己几人进入此地的瞬间，那些引而不发的斗气，就遥遥锁定了他，只是这种锁定，太过隐秘，看了一眼身侧一脸冷淡的美杜莎，对方眼珠子滴溜溜的在这座塔内转，尤其是那些被斗气护罩保护着的秘籍，更是让美杜莎挪不开眼睛。
陪着他们进来的这些冰河谷长老，哪一个不是斗宗？感知何其敏锐，立刻就察觉到了美杜莎的目光，身后两人对视一眼后，其中一人加快脚步，跟了上来。
“若是大人有所心喜，塔内功法，任选即可，不必客气。”
“呵....”冯子昂笑了一声，瞥了美杜莎一眼：“人家说让你选呢。”
美杜莎眼神一僵，旋即笑道：“只是未曾见过如此景象，绝无对贵谷功法觊觎之心。”
身后的老者还要说什么，冯子昂一摆手，对方嘴皮子动了动，也不再说什么，放缓脚步，缀在后面，再不多言。
不多时，最后一道走廊，从他们身侧下沉，而他们，也终于来到了塔顶。
入眼的，是一排排密密麻麻连成一片的寒冰架子，一枚枚玉瓶，分门别类的放置在架子上，将偌大的顶层空间，绕了一整圈。
这精血，何止千万？
冯子昂眼尖，数十米外的冰架子上，正对着他的那玉瓶下的冰架横档上挂着个牌子：玉毒寒龟，冰封山脉以西封水涧下魔兽，常于二阶，部分可见于三阶，四阶龟王罕见无比，至今未发现该品类魔兽五阶个体....
看着这一幕，冯子昂呵的笑出了声，原来，架子上放血的做法，不是蛇人族一家的做法啊。
“冰河谷近百年来收集到的魔兽精血，尽在此地，自由大人取用。”
“好说。”冯子昂轻笑一声：“这每个架子上都是一种魔兽精血？”
“正是如此，大人请看。”前方带路的老者指着前面挂着‘冰毒寒龟’的架子：“此兽族群稀少，以二三四阶为主，是以收集来的此兽精血就放置在这种三层架子上，从低到高，以此排列，谷内弟子如有取用，便可来此以功绩换之。”
“而这个六层的架子上的‘吞雪鹿’，初生为一阶，鹿王可达六阶，所以冰架就有六层。”
“原来如此。”冯子昂点点头：“你们这里，有多少种魔兽精血？”
“斗气大陆，冰系魔兽之血，我冰河谷不说杨数皆全，也至少有九成，此地无数年来，所攒冰系魔兽一万七千六百种，除了那些不入阶的寒系野兽外，应有尽有。”老者介绍间，语气里平白多了一份自豪，但话音刚落，他就想起来，听自己介绍这人，可是来强行交易的，当下脸色一黑，但又不敢不说，只能咬着牙：“任凭大人取用。”
冯子昂也不在乎他的心理活动，手一挥，一股裹着斗气的狂风刮起，在冰河谷几个长老近乎于心碎的目光中，每个架子上，从上到下，冯子昂也不挑，管你什么一阶废物还是七八阶的孤品，都来者不拒。
无数封装紧密的玉瓶，被这股斗气席卷着，宛若深海中聚集的鱼群一般，朝着冯子昂飞来，被他尽数收进了戒指中。
做完这一切，刚好看到对上其中一个长老那仿佛人都要裂开了的目光，哈哈一笑，之前用以交易的黑色玄冰，再度凝型，甚至还因为此行颇丰的缘故，这次凝聚出来的黑冰，足有两丈之高，接近二十吨。
轰的一声砸在塔顶楼板上，又将早早抽好的精血丢了过去。
“我不占你们便宜，这二物，抵得上你们的损失了。”
他刚才看过了，冰河谷收集的这些鲜血，最高层次也就是斗尊级别的魔兽，还就那么孤零零的十来瓶，他冯子昂的鲜血，仅从实力层面上，就和此地最高等级的鲜血平齐，更别说自己的血脉本质了。
天地祥瑞和你闹着玩呢？
真要说起来，当初将整个黑角域覆灭的那头遮天蔽日的巨兽身上，都没有天地祥瑞的味道！
普通的兽类，哪怕是再怎么强大，和这些集天地之精，纳日月之灵的灵兽也无法在本质上进行对比。
尤其是魔兽受制于血脉之限，大猫欺幼虎确实有之，但猫就是猫，虎就是虎！
山君啸林，哪个猫儿不哆嗦？
“是是是！”冰河谷的老者们脸上带着笑，看上去无比惊喜，甚至接住冯子昂丢来的那瓶精血的老者甚至脸色都开始激动了。
他们虽然不知道冯子昂掏出来的这些东西的价值，但现在刀在人家手里提着，就是拿出来一二阶的精血，自己等人不还是得捏着鼻子认下？
现在只盼着将这个煞星送走，等谷主回来.....
冯子昂也不管他们怎么想，拍了拍那块漆黑如墨的寒冰，但愿这帮老登识货吧，笑了一下，掉头就走，半分留恋都没有。
…………………………
塔戈尔·风喉小径。
冯子昂正在缓缓下沉。
他前面不到三米的距离，是一个已经被流沙将整个蛇尾淹没，只剩下上半截人身的美杜莎。
“你确定这底下真的和你说的那样？”冯子昂一脸的怀疑，实在容不得他不怀疑，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正是美杜莎口中的‘风喉小径’，也是那枚晶壁碎片所谓的产出地。
可来到这里后，无论他怎么切换视野和感知，都只能看到茫茫的流沙，能穿透上百米地面的感知中，这里除了沙子外，真的什么都没有，但偏偏，美杜莎信誓旦旦的告诉自己，这底下就是他要找的东西。
“请相信我的诚意，毕竟，若是不行，任凭处置。”美杜莎言笑晏晏，眉宇间甚至还带着几分媚态。
她现在一点都不紧张，自从冯子昂正眼看她后，这位女王的魅力，就一点点的发散开来了。
“我处置你？”冯子昂挑着眼，一脸不屑：“我图你一个巅峰斗皇？”
“是蛇人族的女王。”美杜莎一点都不因为冯子昂看不起自己的实力而生气，反而向前凑近一些，突破了危险距离。
看着那张离自己仅有数十厘米的脸，冯子昂往后稍了稍：不得不承认，萧炎这厮是个有福气的，美杜莎的颜值当真能打，尤其是眼睑上缀着的那一小缕斑斓的细碎蛇鳞，更是为她这张脸凭空添了几分异类的刺激。
“你少来这套啊，我和你说，我老婆可凶得紧，实力比我还强，一把掐死你都不带有个芝麻粒大的渣渣。”
“老婆？”美杜莎一愣，但旋即再度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危险程度拉满，她再度前贴：“那不是更刺激了吗？凶得紧.....我凶得.....”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得就像是在耳畔轻声呼吸：“更紧......”
冯子昂脸色一僵，弹出一股斗气将对方推开，看着对方故作姿态的委屈，没好气的道：“你给我好好的，别整这些幺蛾子，本来就没几个人看，再给我整封了。”
“哼~”美杜莎垂下眼帘，轻轻的哼了一声，一脸被伤了心的表情，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冯子昂，眼角还带上了湿意。
“你不必如此的。”冯子昂叹息一声：“我不是言而无信的人，说拿你当人看，就不会刻意弄死你，你没必要这般姿态。”
美杜莎静静的听着，半晌，抬起头来，刚才那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怅然。
细细的沙砾滚动声里，她的声音裹在风里，仿佛随时都要被刮散。
“大人啊.....”她轻声的叹：“您有理想吗？”
“理想？”冯子昂眨眨眼。
“是啊，理想....”美杜莎看着冯子昂，这个距离上，他甚至能看到冯子昂眼中自己的倒影，那么美艳，那么动人，她怔怔的看着冯子昂眼中的那个艳丽的女人，轻轻的笑了一声：
“之前陪伴着您的那条黑龙，为您一次次打开通道，甚至承载着您，对您而言，乘龙而行，才是正常的样子。”
“可对我而言....”
“活着，才有资格谈理想！”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美杜莎看到，冯子昂眸子里倒映出的那个女人，姣好的容颜瞬间严肃冰冷起来。
“这么高大上吗？你不会要开始和我掏心掏肺了吧？”冯子昂忽然笑了起来。
美杜莎一愣，刚刚营造出来的气氛立刻被打散，她苦笑了一声：“美杜莎区区一个斗皇，有什么资格去掏您的心肺呢？恐怕，在我有这个念头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死掉了吧....”
“咳。”冯子昂干咳一声：“不是那个掏心掏肺，这是我老家的话，意思是对一个人敞开心扉，愿意诉说情感啊，经历啊什么的....”
“如果您想的话。”美杜莎认真的看着冯子昂，轻声道。
“哈。”冯子昂笑一声，伸手向上，虚虚一托：“请开始你的表演。”
“表演吗.....”美杜莎眼中闪过一道莫名的情绪，这个名为‘萧炎’的男人，几乎打破了她对‘强者’的一贯定义，甚至打破了她对于‘人’的认知。
他仿佛对一切生灵都毫不在意，自己的性命也好，自己身为蛇人族女皇的身份也罢，甚至自己名传整个塔戈尔的美貌，在这个男人眼中，都没有任何意义，就连对方将自己掳走的行为，她都无法理解。
但同样，他身上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平等，似乎无论是那些能够引动天象的强者，还是自己这个小小的斗皇，在他眼里又一视同仁，不是强者对于弱者的不屑一顾，而是一种奇怪的尊重。
是的，尊重，美杜莎轻轻的咀嚼着这两个字，这个男人和任何存在交流时，都是眼前这么一副样子，他没有那些强者的高傲，更没有那些故作高贵的姿态，甚至自己部族中那些斗王都要比这个男人更像‘强者’。
他会像是普通人一样说话，会骂人，会抱怨。
但他同样漠视生命，能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生命，也丝毫不在乎冰河谷那两个令她难以置信的强者的生命。
但同时，对冰河谷那些连他普通的掌印都接不下来的人们，他又能平等的提出交易。
身上丝毫没有那些强大者的高傲，连自己的一些僭越之语，他也不会觉得受到了挑衅。
平等和漠然，同时存在于这个男人身上，他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常人，喜怒哀乐从不掩饰，但又像是一块冰冷无情的寒冰，对于生命没有丝毫的尊重。
美杜莎无法分辨这个人的性格，但最起码，她知道，自己在对方眼里，现在能算得上一个‘人’。
“你想啥玩意呢？”冯子昂看着美杜莎半天没说话，抓起一把沙子丢了过去，将这个发呆的女人惊醒。
黄沙从头脸上簌簌而下，她猛地一激灵，回过神来，正好看到冯子昂另一只手里攥着的沙子，正对着自己跃跃欲试。
“我在想，可能没机会对大人掏心掏肺了，咱们要掉下去了。”话音落下，原本掩到胸口，被两团丰满暂时撑住的身躯，陡然沉进了黄沙当中。
“啊？”冯子昂瞪大了眼睛，下一秒，身下的黄沙中，一股莫大的吸力传来，瞬间将他拽进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