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魂归贤塔：死的讯息（1/1）
世界上每一个人，其实都是从同一个地方来，最终也要回到同一个地方去。
在世间经历的种种，不可避免地让灵魂染上污秽，为了能使灵魂能被重复利用，清洗，也便有了存在的意义。
思想、情感、记忆，一切与灵魂内核无关的要素、一切能证明你不同于他人的要素没有存在的必要。冲刷、洗净、晾干、像是对待肮脏的抹布一样对待着灵魂，直至颜色各异的灵魂回归洁白的初始状态。
而泰洁塔的书库，正是收集从灵魂上被清洗下来的污秽的地方。
换言之，这是存放着死者记忆的书库。
......
“存放逝者记忆的书库...”莱茵哈鲁特收起笑容，目光顺着泰洁塔内的书架飘向远方，那里没有活人的气息，唯剩下凝固的、属于逝者的寂静在缓缓流淌。
“记忆，没想到以这种方式保存了下来。这真的是魔法能办到的事吗？”
再一次感慨贤者弗琉盖尔不愧为天才，莱伊的指尖掠过《奥斯特.苏文》的封面，书页上记载着他的思想、情感、记忆...他的人生。
倘若每个逝者都遵循这样的轮回，他们的灵魂回归到贤者之塔，洗净后回归世间继续流动；他们的记忆被编制成书，永远地存放在泰洁塔的书库上...那这间书库需要多大才能承载整个人类历史的重量？
难怪那个性格恶劣的贤者敢夸口说能在这里找到任何想知道的事。
莱伊叹了口气，想把《奥斯特.苏文》放回到书架上，却被夏乌拉在半空拦住。
“这可是记忆啊~父亲大人！打开来看看吧，说不定会发生很有趣的事情呢。”
“才不要勒。”
果断拒绝后，夏乌拉鼓起脸颊，摇晃着莱伊的手臂开始撒娇。
“为什么为什么嘛~就看一下下，一下下就好嘛～”
“记忆是附着于灵魂的一部分，如果让他的记忆附着到我的灵魂上，亲身体验了他的人生的我到底是谁？是莱伊哈特还是奥斯特.苏文？”
灵魂赋予存在，记忆塑造人格。
莱伊还不至于冒着人格迷失的风险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这种有风险的事，我才不要做。倒是你，想看的话找认识的人的书看看呗。”
“人家在塔里宅了四百年哪里有认识的嘛...”夏乌拉小声嘀咕。
“四百年以前呢，总有认识的人吧；比如说你师父弗琉盖尔...不...像他这么性格扭曲的家伙，不太像是愿意给别人看自己记忆的类型，因此排除...”
“让我看师父的死者之书？这算哪门子的建议啊！太不尊人啦父亲大人！”
“抱歉抱歉。不过既然你都四百多岁了，你师父应该更夸张吧？这里肯定没有他的死者之书啦。”安慰完夏乌拉，莱伊把书送回书架。
“莱伊，这位奥斯特.苏文先生，你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这很重要吗？”
“不，就当做是我小小的好奇心吧。”
“我想想…”
那似乎是相当遥远的过去，虽不及四百年长久，不过与之相关的记忆却能追溯到刚与碧翠丝缔结契约的时候。
莱伊垂眸沉思，片刻后给出了答案。
“老实讲谈不上认识吧，只是在禁书库的一本书上见过他的名字……”
“如果说仅仅知道名字便能被这间书库判定为‘认识’，从而获得阅览死者之书的权限…”莱茵哈鲁特说话一顿。“那么为什么我看不了他的死者之书？”
莱伊怔住，莱茵哈鲁特说的不无道理。
奥斯特.苏文的名字，自己真的只是在禁书库里的一本关于灵魂的书上见过。毕竟两人处在不同的时代，不存在见面的可能性。
泰洁塔的书库，究竟是依靠什么，来判定一个人拥有观看死者之书的权限呢？或者问，这个判定时机，是什么时候？
没等莱伊想出来个合理的答案，口袋里的对话镜再一次震动起来。这个时候联系的，除了菲莉丝别无他人。
“真是的……不是跟菲莉丝嘱咐过别随便用对话镜联系我嘛……”嘴上抱怨着，莱伊还是注入了玛娜。
“这里是莱伊哈特。”
若是像往常一样，莱伊照例打完招呼后肯定能看见菲莉丝元气十足的笑脸。
但这一次，出现在对话镜里的只有菲莉丝难过到快要大声哭出来的面容。
精致的五官痛苦地皱成一团，菲莉丝死死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让哭声从喉咙溢出，琥珀色的瞳孔里隐隐闪烁着泪光。
“别哭，发生什么事了？”
“…莱伊大人……”菲莉丝带着哭腔轻声喊着莱伊的名字。
“殿下…弗利耶殿下他……逝世了喵……”
“是嘛……”
出乎意外地，莱伊的表情很是平静，似乎早已预料到了弗利耶会有这么一天。
“…菲莉酱…唔……明明用最快速度赶过去了，但是…但是……”菲莉丝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哽咽着继续说下去。“等我赶到的时候，殿下的灵魂已经不见了喵……”
“是嘛……”
“明明…明明等到莱伊大人回来……一切都好好起来……明明弗利耶殿下不用……”
“说得对菲莉丝。”
“莱伊……大人……？”布满泪痕的脸上，菲莉丝琥珀色的眼睛瞪大，嘴唇微张，发出好似第一次见到莱伊的疑惑声。
印象里的莱伊哈特绝不像画面里的那样，通过对话镜映照出来的莱伊，菲莉丝只在他的脸上看见了深深的冷漠。
然而，莱伊的下一句话又打消了菲莉丝的顾虑。
“等我回去。”
“…嗯……”
还有好多话想说，还有好多事没说…不过既然莱伊大人说等他回来，那么他回来后王都的情况一定会好转吧。
菲莉丝条件反射般点头，遵循内心的决定，一如既往地托付信任。
切断玛娜，对话镜变回了普通的镜子。
莱伊叹了口气，夏乌拉噗的一下趴在莱伊背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
“刚刚的弗利耶是谁啊？是父亲大人很重要的人吗？”
“是呢。”
“莱伊，弗利耶殿下逝世，你…不难过吗？”莱茵哈鲁特淡淡地问道。
莱伊四岁的时候便结识了弗利耶殿下，两人一直维持着既是君臣又是挚友的关系，直到现在。
与莱伊不同的是，莱茵哈鲁特和弗利耶的关系更偏向上下级。因此，他更能接受弗利耶的逝世。
“开什么玩笑！父亲大人可是不流泪的绝情男子！”夏乌拉大大咧咧地拍着莱伊的胸口。“我从来没看见过父亲大人流泪，当初把我丢给师父的时候也是一样。真的，一点眼泪都没流过哦。”
“莱伊……”
“早就伤心过了，事到如今再哭是懦弱家伙的选择。”一脸平静地说出信息量极大的话，莱伊向莱茵哈鲁特发出邀请。
“泰洁塔书库的搜索工作有微精灵们代劳，我们就接着向上攻略第二层的试炼吧。”
“早就伤心过了的意思是你放弃弗利耶殿下…不……不能怪你，你也是受害者。”莱茵哈鲁特摇摇头，如此安慰自己道。
“老哥，我从未放弃过弗利耶殿下。”背对着莱茵哈鲁特，莱伊继续说道。“只是……在夺走弗利耶灵魂的那天，我的眼泪就流干了。”
注视着熟悉的背影，莱茵哈鲁特却觉得眼前的莱伊如此陌生…
“杀死弗利耶的不是病魔——而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