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雪娃娃(1/1)
夕阳西沉。
一道银光如流星般划过街道,停在百草堂的大门前。
静姝的身影在暮色中显现。
她刚从岁月长河走出,城主府内消融的积雪和空荡的小屋告诉她——
过去已被改写。
虽然不清楚北境之门关闭后发生的事情,但她确信李当归安然无恙。
他们应该...都回来了吧?
静姝的手悬在大门前,心跳不已。
改变过去如同在迷雾中掷石,她根本不知道激起的涟漪会带来什么后果。
"吱呀——"
大门被轻轻推开。
前堂昏暗寂静,柜台上的账本摊开着,墨迹未干的毛笔斜搁在砚台边,仿佛主人刚刚离去。静姝的长靴踩过青砖地面,发出细微的声响。
后院飘来饭菜的香气。
厨房的纸窗透出暖黄的光晕,里面传来熟悉的谈笑声。
静姝不自觉地踮起脚尖,像只猫儿般悄无声息地靠近。
透过厨房的门缝,她看见——
李当归正忙着摆放碗筷;宁芙端坐在桌前,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雀翎正笑意盈盈的托着下巴看着李当归;峨眉安静地坐在角落,目光紧紧盯着厨房里间,里间传来锅铲翻炒的声响,夹杂着李灵芝指挥李朱砂拿调料的说话声。
静姝的呼吸凝滞了。
所有人都在,唯独...没有她。
他们...还记得我吗?
静姝忽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
她冒险穿越岁月长河,回到存在有“另一个自己”的过去,她其实也很可能成为被抹去的存在。
李当归刚摆好最后一双竹筷,余光忽然捕捉到门边一闪而过的身影——静姝的脑袋慌张地缩了回去。
少年愣了一下,他不明白静姝这又是在玩什么把戏。
他故意提高嗓门,手指轻敲桌面:"静姝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不准备回来吃饭了?要真是这样,那她最爱吃的糖醋排骨我可要独吞了。"
宁芙眉头微皱,冷眼扫向李当归。
雀翎放下拖着下巴的手,也一脸疑惑:"李当归,你说什么呢?虽然你和静姝都最爱吃糖醋排骨,但今日这道菜你最好留给她,要不是她,我们能高高兴兴坐在这里——"
"咚"。
门框传来轻响。
众人转头,只见静姝一身黑衣立在门外。
"静姝?"雀翎见到静姝,微微一愣,随即招了招手,"快过来,你又跑去哪里玩了?这么晚才回来,难道也要学李当归夜不归宿?"
静姝缓慢地迈进门槛,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过,表情复杂。
"静姝?"李当归一脸困惑。
他不知道静姝这是怎么了,方才在回来的路上,静姝无缘无故的消失不见,此时回来又是这副表情,想必是今日在城主府发生的事情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想到这里,李当归赶紧开口道:"静姝,快过来准备吃饭吧,你一定早就饿了,我方才只是开个玩笑,今晚好吃的饭菜都留给你,哎,怎么换了这身打扮?"
"哦...好..."静姝这才回过神来,哑声应道。
灶台爆出一声油响,李灵芝端着糖醋排骨从里间出来,金红的酱汁还在咕嘟冒泡。
她将冒着热气的糖醋排骨放在桌上,目光落在静姝身上,眉头微蹙:"静姝,你哪里找到的这件衣服?我正准备过几天再送给你呢,怎么这会儿就穿上了?"
她擦了擦手,温声道,"要是想穿新衣服,我明日就给你多裁几套。"
静姝扯出一个笑容:"好,谢谢大姐。"
她的视线不自觉地飘向宁芙,正对上那双清冷的眸子。
宁芙眉头微微皱起,突然起身,朝着她走来。
静姝见到宁芙脸上的表情,心里一颤。
"你怎么穿着我的长靴?"宁芙问道。
"啊?"静姝一愣,没想到宁芙竟然会问这个问题。
宁芙抬手轻轻抹去静姝眼角的泪水:"哭什么?不是没事了么?若想要新靴子,明日带你去买几双;还有,下次不要一声不吭就离开,至少要告诉我一声,要是不小心遇上坏人,到时候,还得别人去救。"
说到这里,宁芙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李当归,冷哼一声。
李当归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静姝听着宁芙这关切的话语,看着她那冷淡却又温柔的眼神,只觉得心里有一股委屈涌上心头。
她再也忍不住,扑进宁芙的怀里,双臂紧紧环住她的腰。
一切都变好了。
宁芙见自己被抱住,条件反射地举起双手,身体有些僵硬。
静姝总是这样无缘无故的突然抱上来,虽然她并不讨厌静姝,但总这样被她这么亲昵的抱着也不合礼数。
难不成,她真对自己有什么想法?
这个念头刚浮现,宁芙就感觉到胸前的衣料被泪水浸湿。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怎么又哭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么?出去一趟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你莫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是啊静姝,"李当归插嘴道,"我刚才真是开玩笑——"
"闭嘴。"宁芙一个眼刀甩过去,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
早上那莫名其妙的婚约还没解释清楚,现在又在明知道静姝白日里受到惊吓的情况下,还和她开这些无聊的玩笑。
就算他在城主府给自己披了件好看的大衣又如何?
宁芙一看他就来气,气不打一处来。
李当归讪讪地闭上嘴,心里暗自叹气,看来之前的事果然没那么容易翻篇,宁芙怕是一时半会儿消不了气。
要是真把她惹急了,以她的冷漠的性格,说不定这辈子都不愿再搭理自己——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李当归就觉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宁芙拍了拍静姝的肩膀:"吃饭吧。”
静姝这才松开宁芙,仰起脸,莞尔一笑:"宁姐姐,我要和你坐一起。"
"随你。"宁芙无奈道。
雀翎幽幽开口:"真是奇了怪了,同样是姐姐,怎么对我就没这么热情呢?"
静姝闻言,眯起桃花眼,看着雀翎,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哎呀,雀翎姐姐~你说什么呢?晚上我就跟你一起睡,这样总行了吧?"
"免了。"雀翎瞥了眼静姝曲线玲珑的身段,摆手道,"我的床可挤不下你。"
里间的帘子突然被掀开,红绡挽着袖子走出来,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菜碟:"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她身后跟着李朱砂和阿朵,三人手里都端着刚出锅的菜肴。
"红绡姐,我来帮你。"李当归一个箭步上前,殷勤地接过红绡手中的盘子。
宁芙面色一变,别过脸去,坐回座位,看起来是不想和红绡对视。
这个细微的动作被李灵芝敏锐地捕捉到,她和宁芙相处这么久,太熟悉这个表情意味着什么。
只是,李当归不过是帮红绡端菜,宁芙为何会有这种反应?
饭桌上,其乐融融。
李当归敏锐的注意到,自从静姝回来后,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今日的她格外安静,也不和峨眉抢饭吃,也不和李朱砂说悄悄话,只是坐在宁芙身边,时不时的笑一笑,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
李当归心里猜测,她方才出去,或许是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或是交到了什么新朋友。
......
夜色如墨。
前堂里,一盏油灯幽幽地亮着,映出李当归盘腿坐在地铺上的身影。
他伸手抚平被褥上的褶皱——这是大姐李灵芝方才亲手为他铺好的。
想到这个,李当归不由得苦笑出声。
前几日他夜不归宿,今夜好不容易能在家歇息,却连自己的房间都回不去。
这是因为今晚红绡和峨眉要留宿百草堂,所以要暂住在他房里,他这个主人便只好在前堂打地铺凑合一晚。
李当归没想到,这个曾经觉得宽敞的家,如今竟显得如此拥挤。
他忽然意识到,若是百草堂再添人口,第一个被"扫地出门"的,恐怕就是他了。
"唉..."
一声长叹在寂静的前堂格外清晰。
李当归从枕边摸出一个香囊,就着昏黄的灯光细细端详。
香囊用的是上好的云锦缎子,只是上面绣的鸳鸯歪歪扭扭,一只翅膀还绣得大了些,针脚也略显凌乱。
这是方才李灵芝给他铺床时,悄悄塞到他手里的。
李灵芝当时的原话是:"宁芙做的,本来是要送你,结果你做了惹她生气的事,她就给扔了;我又捡回来重新缝好了,别告诉她。"
李当归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香囊上凸起的绣线,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他实在想象不出,那个持剑时凌厉如霜的宁芙,竟然会坐在灯下一针一线地绣这个。
李当归当时还问李灵芝他到底做了什么惹她生气,李灵芝只留下一句“自己猜”就笑着离开了。
此刻,他盯着香囊上那只歪脑袋的鸳鸯,眉头拧成了疙瘩。
这几日他惹宁芙生气的次数实在太多...
这样下去可不行...
李当归将香囊紧紧攥在掌心。
他好不容易才算和宁芙更进一步,绝不能因为这些事情再回到原点,他得想一些法子来让宁芙高兴。
可问题是,他既不会吟诗作对,也不懂风花雪月,根本不会讨女子欢心,更何况还是宁芙这样的女子,想要让宁芙笑一笑,简直是难如登天。
李当归忽然想起了什么,他从旁边的衣服里拿出那四千两的银票,这是宁芙演武大会的赏银,他还没来得及给宁芙。
李当归犹豫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不如就以此为借口去找宁芙,看看她此时是否还生气。
说干就干,李当归一下从地铺上翻身而起,银票被小心地折好塞进衣襟,贴着心口的位置,他则是轻手轻脚的穿过前堂,来到后院,朝着宁芙的房间走去。
李当归停在宁芙房门前,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吱呀——"
开门的是青鸢。
她一见到门外是李当归,眉头一皱,二话不说就要关门。
"等一下!"李当归急忙伸手抵住门板。
门内的青鸢又使劲推了几下,李当归则死死的挡着不让她把门关上,他正想说明来意,门突然又被猛地拉开,李当归一个踉跄向前扑去,差点摔倒在地。
"摔死你。"
青鸢抱着手臂倚在门框上,一脸幸灾乐祸。
李当归狼狈地站稳身子,无奈道:"青鸢,你就不能对我客气点么?这好歹也是我家,你这也太没礼貌了吧?"
青鸢丝毫没有歉意,"你家?这明明是我家。若真是你家,怎么从没见你在这里住过呢?"
李当归被她噎得语塞,支吾道:"我、我不就前几天晚上没在家么...怎么就不是我家了..."
"哦?"青鸢挑眉,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前堂方向,"那今晚怎么连自己房间都回不去?哪有在自己家还得打地铺的?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今晚这不是红绡姐和峨眉姑娘在么!"李当归急得声音都提高了八度,又慌忙压低,"我一个男人难不成还让她们两个女子打地铺?"
青鸢用阴阳怪气道:"哟,你还'男人'上了?你也就能在我面前说这大话,你有本事在宁芙面前'男人'一个看看?"
李当归被怼得哑口无言。
他实在想不通,以前的那个青鸢可是个不善言辞、成熟稳重的女子,何时变得这般不饶人了?还是说,她只对自己这么苛刻?
都说女大十八变,青鸢这是第几变了?
李当归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恳求道:"青鸢,你私下怎么说我都行,在宁将军面前,可就别这么挤兑我了,好歹给我留一些面子。"
青鸢嘴角抽动,发出一声冷笑:"呵,你还知道要面子?那我问你,若以后宁芙真嫁了你,出门在外她是不是还得给你留面子?"
李当归不假思索地笑道:"那当然不用!等以后将军和我一起过日子,她说一我绝不说二,她让我往东,我绝不——"
"谁要和你过日子?"
宁芙清冷的声音从青鸢身后传来,惊得李当归浑身一僵。
青鸢立刻露出得逞的笑容,转身就进了屋,留下李当归独自面对站在门口的宁芙。
月光下,宁芙一袭素白中衣,黑发如瀑垂落肩头。
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李当归,眸中看不出喜怒。
"将军,我是来找你的。"李当归喉结滚动,声音有些发干。
"找我何事?"宁芙语气平淡。
李当归瞥了眼屋内——虽然看不见青鸢的身影,但他确信她肯定躲在某处偷听。
他犹豫片刻,轻声道:"能出去说么?"
宁芙本要拒绝,目光却忽然落在李当归腰间——那个歪歪扭扭的鸳鸯香囊正挂在他衣带上。她抿了抿唇,终究还是反手带上门,走了出来。
"去那边说。"李当归伸手想拉宁芙的手腕。
"我自己会走。"宁芙侧身避开,衣袖带起一阵冷香。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院角的老槐树下。
斑驳的树影间,宁芙站定身形:"有话快说。"
李当归赶紧从怀中掏出那叠银票,小心翼翼地展开:"将军,这是你的赏银。白天你来得晚,我就替你领了。"
他将银票递到宁芙面前,"不多不少四千两,你——"
话未说完,宁芙已经一把拿过银票。
"还有事没?"她语气冷淡。
李当归连忙举起腰间的香囊:"我还想告诉你,我很喜欢你给我做的这个香囊,茉莉花的味道很香,上面的鸳鸯绣得也好看,我以后一定天天把它——"
"你跟我说这些废话干什么?"宁芙直接打断,月光下她的眉头微蹙,"还有事没?"
李当归深吸一口气:"还有一件事。"
"快说。"宁芙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不耐。
李当归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朝她靠近了一步。
看着李当归离自己越来越近,宁芙明白了他想要干什么,立刻警觉地抬手抵住他的胸膛。
少年一把拉开了宁芙的手,就要继续上前。
“你敢?”宁芙不退反进,却散发出凌厉的气势。
李当归心里疑惑,静姝白日里说的话也不管用啊,她说宁芙其实更希望他强硬一点,现在看来完全是适得其反。
他有些懊恼自己真的信了静姝的鬼话。
他最终还是没敢再进一步。
李当归有些着急,声音发紧,"将军,你能不能别生气了?从早上到现在,你都没跟我说过几句话,今晚我练剑的时候,你都不在,我觉得最近我的剑法又有些精进,本来还想找你切磋一下剑招的,就像之前那样,多好?可你好像故意躲着我,难道..."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难道...你不喜欢我了?"
宁芙身形一僵。
前面那些话还像人话,最后这句直白的质问却让她措手不及。
她强作镇定:"你脸皮还能再厚一点么?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夜风吹动槐树叶,沙沙作响。
宁芙又别过脸去:"我没有生气,也没躲着你。我自有我的事要做,总不能像雀翎那样整天围着你转。你若还想说这些幼稚话,大可去找雀翎,或者找你的'红绡姐',她们一定愿意听,总之,别来烦我。"
宁芙淡淡的说完,转身就走。
李当归望着宁芙离去的背影,胸口像是压了块大石般闷痛。
难道她真要就此与他断绝往来?
他第一次尝到情爱的苦涩,这才明白为何话本里的痴情人都那般疯魔——原来求而不得的滋味,当真能让人辗转难眠。
他正自怨自艾间,忽见宁芙走出三步后蓦然停住,转身望来。
李当归心头一跳,眼底瞬间亮起希冀的光。
就这么短短一瞬,他的心情已从谷底攀上云端——当真是被这女子拿捏得死死的。
宁芙的声音比月色还清冷:"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还有没有事?"
"我——"
"想好再说。"
这警告般的语气让李当归喉头发紧。
他忽然福至心灵——宁芙这是在给他最后的机会。
李当归深吸一口气,想了想,终于开口:"将军,我还想和你谈一谈...关于我和红绡姐婚约的事。"
宁芙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颤,转身走回。
这个动作让李当归如蒙大赦——果然,这才是症结所在。
李当归直视她的眼睛,"你知道的,我对红绡姐绝无男女之情。那婚约虽是我娘的主意,但最终选择权在我。"
他向前一步,"你觉得我会选你,还是选红绡姐?"
宁芙别过脸去,月光照得她耳尖微红:"我怎知?"
李当归斩钉截铁:"我当然选你。毫无疑问。"
宁芙神情不变,但心里好受了许多。
李当归的声音愈发坚定:"现在我娘不在身边,我无法当面与她分说。但是,总有一天,我会找到我娘,到时候好好的跟她讲一讲我有多喜欢你,我相信,她会明白的。你知道,我...我只想娶你。"
"当真?"宁芙终于转回视线,反问道。
李当归重重点头:"当真。"
"那红绡怎么办?"宁芙又追问一句。
李当归连忙道:"我早与红绡姐说清楚了,你不必担心。"
宁芙冷哼一声,"说清楚了?我看是'剪不断理还乱'才对。"
李当归疑惑道:“你这话何意?”
宁芙上前半步,鞋尖几乎要碰到李当归的靴子:"你还装?昨夜你对她做那些事时,可曾见她有半分抗拒?你难道看不出她根本不反对这婚约?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么?因为她对你有意。"
李当归哑口无言,却没有否认。
宁芙沉默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才继续道:"日后或许还会有更多女子喜欢你,我不在乎,也管不着;我只问你一句,你能保证不负我么?"
"能。"李当归答得毫不犹豫。
宁芙松开手,微微点头,退后一步,恢复那副清冷模样:"好,那我等你解除婚约。在此之前,我们保持距离。我不想你娘回来后,觉得我是个不懂规矩的。"
李当归有些犹豫:“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合规矩的吧?我们不是都已经——”
"闭嘴。"宁芙耳根发烫,别过脸去,"那时我不知你有婚约,作不得数。红绡本就与你娘交好,我若再...再那般不知分寸,岂不更比不上她?"
李当归没有回应,宁芙转回头瞪他:"听到了没?"
李当归耷拉着脑袋,不情不愿道:"听到了..."
这委屈巴巴的模样反倒取悦了宁芙,让她心头泛起一丝隐秘的欢喜,至少证明自己对李当归还是有吸引力的。
"好了,赶紧回去睡觉。"
她转身欲走,却又停住脚步。
转回头来,看着李当归,声音突然轻了几分:"那个香囊...你当真喜欢?你别说什么‘上面的图案绣的很好看’这些废话,我不是傻子,你不用骗我。你大可以说真话,不喜欢的话,我再重新给你做一个,这一次我会和你大姐好好学一学,争取做的好一些。"
李当归摩挲着香囊上歪歪扭扭的鸳鸯,突然笑了:"是做得不好,但这是你亲手绣的,我当真喜欢。"
他向前一步,补充道:"都是真话。"
宁芙嘴角不自觉扬起,又迅速抿直,转身离去。
李当归站在原地,目送宁芙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后,直到听见"咔嗒"的关门声,才长长舒了口气。
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今晚至少把话说清楚了,宁芙应该不会再对他那么冷漠,算是个好的开始。
"回去睡觉。"
他轻声自语,脚步轻快地穿过庭院。
想到今晚能睡个安稳觉,连地铺似乎都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就在他前脚刚踏进前堂门槛时,耳畔突然捕捉到一丝异响——"嗖"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掠过院墙。
李当归本能地回头。
若是往常,他只当是野猫翻墙,或是梁上飞贼,不会太过在意,顶多夜里留个心眼,听着点院里的动静。
但今夜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地就想看个究竟。
于是他立刻来到院子里,连剑都没有拿,确认各屋灯火已熄,屏息凝神,雨步轻点,如一片落叶般飘上墙头。
月光下的长街空无一人。
正当他以为是自己多心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道黑影闪进不远处的小巷。
果然有人!
李当归身形如鬼魅,几个起落便追至巷口。
刚一踏入,他的脚步猛地顿住——
小巷里的青石板上,竟然零零散散的飘落着一些未化的雪花?!
这个诡异的景象让他感觉有些似曾相识。
他心里一紧。
顾不得多想,李当归急忙追进巷子深处。
可刚跑出几步,一阵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凭空出现,鹅毛般的雪片瞬间遮蔽了视线。
他下意识去摸腰间的剑,却抓了个空——这才想起自己根本没带兵器。
就在此时,风雪中有一道人影如鬼魅般朝着李当归扑过来。
李当归被措手不及的扑倒在地,后背重重摔在地上,闷哼一声。
风雪渐渐飘落。
李当归瞪大眼睛。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正跨坐在他腰间。
李当归眼神一凝,腰部一用力,就想要挣脱出来。
可兽皮缝制的破旧棉衣下,那双修长的腿如同铁铸般紧紧夹住他,任凭他如何发力都纹丝不动。
"你——"
李当归刚要开口,女子突然俯身压下。
她乌黑的长发如幕布般垂落,发梢扫过他的脸颊,带着冰雪的气息。
两人的距离近到呼吸可闻,李当归这才发现那人的眼睛竟然是像北境人一样的灰色,但不是灰白,而是灰紫。
那女子灰紫色的眼眸微微眯起,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李当归的脸颊,声音沙哑,轻声道:“好漂亮的小男人,像雪娃娃似的,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