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X岭鬼楼5(1/1)

病房的玻璃窗上,那个湿漉漉的婴儿手印缓缓滑落,留下一道蜿蜒的水痕。林薇死死盯着那道水痕,浑身血液仿佛凝固。她下意识摸向锁骨处的乌青手印——那里正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下蠕动。

"滴答。"

水珠落地的声音在死寂的病房里格外清晰。林薇猛地转头,发现床头柜上的水杯不知何时翻倒了,水正顺着柜子边缘滴落,在地板上积成一小滩。而就在那滩水里,一缕黑色的发丝正缓缓浮出水面。

她的呼吸骤然停滞。

那缕头发越伸越长,像是有人正从水底慢慢浮上来。水面泛起诡异的波纹,隐约映出一张惨白的婴儿脸——青紫色的嘴唇,没有瞳孔的白色眼球,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满口细密的尖牙。

"找到...妈妈..."

一个湿冷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林薇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闪过无数碎片般的画面:漆黑的坑底、挣扎的孕妇、日军军官狰狞的笑、铁铲扬起的泥土......

"啊!"

她失控地尖叫出声,一把打翻了床头柜。水杯"咣当"一声砸在地上,水渍四溅。那个恐怖的婴儿脸瞬间消失了,但病房的温度却骤然降低,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

"林小姐?"护士推门而入,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您没事吧?"

林薇浑身发抖,指向地上的水渍:"那、那里......"

护士疑惑地看了看地面:"只是打翻的水而已。"她弯腰捡起水杯,完全没注意到水中漂浮的那缕黑发正悄悄缠上她的手腕。

"您需要镇静剂吗?"护士关切地问,手腕上的黑发已经爬到了她的手肘,"您的脸色很差。"

"不...不用了。"林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想出院。"

护士离开后,林薇颤抖着拿起手机,老陈那条中断的信息还停留在屏幕上。她深吸一口气,拨通了老陈的电话,但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听。

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脊背。

她迅速换上衣服,趁护士不注意溜出了医院。外面的阳光刺眼得让人眩晕,但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锁骨处的乌青手印像一块冰,不断散发着寒意。

X岭市档案馆坐落在老城区,是一栋灰扑扑的五层小楼。林薇赶到时,发现大门紧锁,门口贴着"内部整修,暂停开放"的通知。这太奇怪了——档案馆从不会因为整修突然闭馆。

她绕到后门,发现一扇窗户的锁坏了。推开窗户爬进去,昏暗的走廊里弥漫着一股霉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

"老陈?"她小声呼唤,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

没有回应。

档案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沙沙"的翻纸声。林薇轻轻推开门,看到一个人影背对着她坐在桌前,正在翻阅一堆泛黄的文件。

"老陈,我——"

话到嘴边戛然而止。那个人影转过来,却不是老陈。

那是个穿着旧式中山装的老头,脸色青灰,眼睛浑浊得像蒙了一层白膜。他的脖子上有一圈紫黑色的勒痕,舌头肿胀地耷拉在外面。

"找...陈...同志?"老头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在...地下室..."

林薇的腿像灌了铅,动弹不得。老头缓缓抬起手,指向档案室角落的一扇小门——那是通往地下储藏室的楼梯。

"谢...谢谢..."她机械地道谢,慢慢后退。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余光瞥见老头桌上的文件——那是一份1943年的死亡登记表,最上面一行赫然写着:"陈志明,男,32岁,窒息身亡,发现于档案室。"日期是......今天。

林薇跌跌撞撞地冲向楼梯,身后传来老头诡异的笑声。

地下室的空气潮湿阴冷,每走一步,木质楼梯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昏暗的灯光下,她看到无数档案架像墓碑一样排列,空气中飘浮着细小的尘埃。

"老陈?"她的声音发抖。

角落里传来微弱的呻吟声。林薇冲过去,看到老陈瘫坐在档案架之间,脖子上缠着一条发黄的文件绳,脸色已经发紫。她手忙脚乱地解开绳子,老陈剧烈咳嗽起来。

"快...走..."老陈抓住她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她的肉里,"他们...来了..."

"谁?"

老陈没有回答,他的眼睛突然瞪大,死死盯着林薇身后。林薇缓缓回头,看到地下室的阴影里,站着十几个模糊的人影——有穿军装的日军,有衣衫褴褛的劳工,还有那个脖子折断的朝鲜女人朴顺英。他们无声地注视着林薇,缓缓让开一条路。

路的尽头是一排锈迹斑斑的金属柜,柜门上用红漆写着"绝密"。

"那里...有你要的答案..."老陈的声音越来越弱,"但...别打开...第七个抽屉..."

林薇扶老陈靠墙坐下,慢慢走向金属柜。每走一步,脚下的地板都会渗出黑色的液体,像是陈年的血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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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六个抽屉里装满了发霉的文件和照片,记录着日军在X岭的暴行:活体实验、集体屠杀、还有那个被活埋的孕妇朴顺英的详细资料。照片上,她挺着大肚子被推入坑中,手里紧紧攥着一枚玉坠。

林薇颤抖着把手伸向第七个抽屉。

"别..."老陈虚弱地喊道。

但已经晚了。抽屉被拉开的一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里面没有文件,只有一个小小的、腐朽的木盒。盒盖上用日文写着"金刚子"。

林薇轻轻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截干枯的婴儿手臂,青黑色的皮肤上布满了诡异的符文。就在她看清那东西的瞬间,整条手臂突然"活了"过来,五根细小的手指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啊!"

她拼命甩动手臂,但那截干尸手臂像生了根一样死死缠着她。更恐怖的是,她感到锁骨处的乌青手印开始剧烈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她皮肤下面钻出来。

地下室的灯光开始闪烁,阴影中的人影越靠越近。老陈挣扎着爬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符纸,用打火机点燃。

"这是...当年镇魂用的..."他将燃烧的符纸扔向那截婴儿手臂,"朴顺英...她的孩子被做成了'金刚子'...永远镇在阵眼里..."

符纸碰到婴儿手臂的瞬间,整条手臂发出刺耳的尖啸,像活物一样扭曲挣扎。林薇趁机把它甩了出去,手臂掉在地上,五指仍然在疯狂抓挠。

突然,地下室所有的档案架开始剧烈摇晃,无数文件如雪片般飞落。在飘舞的纸页中,林薇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慢慢爬向她——那是个全身青紫的婴儿,肚脐上还连着锈迹斑斑的铁链,每爬一步,铁链就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妈妈..."婴儿的嘴没有动,声音却直接在她脑海中回荡,"为什么...不要我..."

林薇的视线突然模糊,眼前浮现出不属于自己的记忆:1943年的冬天,日军军官狞笑着将新生儿从垂死的朴顺英身边抱走,用烧红的铁链缠住婴儿的肚脐,然后......

"不!"她捂住头,那些画面却越来越清晰。婴儿被活生生钉入特制的铜钱,浇铸成"金刚子",埋在了万人坑的最深处。

婴儿越爬越近,铁链在地面上拖出长长的血痕。老陈挣扎着站起来,挡在林薇前面:"跑...上楼...找观音像..."

林薇转身冲向楼梯,身后传来老陈的惨叫和婴儿诡异的笑声。她不敢回头,拼命往上爬,身后的楼梯却在一节节崩塌。

当她终于冲上一楼时,整个档案馆已经变了样——墙壁上渗出黑血,天花板垂下无数铁链,每根铁链末端都挂着一枚铜钱。铜钱在无风的情况下疯狂旋转,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

大门被铁链封死了。林薇绝望地环顾四周,突然看到走廊尽头有一尊半人高的观音像——正是王金海之前命人运到工地的那尊!不知为何,它现在被放在这里。

观音像的底座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而更诡异的是,佛像的眼睛......在流血。

林薇踉跄着跑向观音像,就在她靠近的瞬间,佛像突然"咔"地一声裂开了。裂缝中渗出粘稠的黑血,一个锈蚀的铁盒从里面掉了出来。

盒子里是一本发黄的账本,封面上写着"王守财,昭和十八年"。翻开第一页,林薇的血液瞬间凝固——这是一本记录"镇魂"交易的账本,详细记载了王守财如何协助日军处理尸体,又如何偷偷留下部分"金刚子"贩卖给富商作为"镇宅之宝"。

最后一页记录着:"十二月七日,取朴氏子,特制金刚子一枚,自留。"

账本从林薇手中滑落。现在她终于明白了——朴顺英的孩子不仅被做成了法器,还被王守财私藏了。而那个婴儿的怨灵,现在缠上了她......

"找到...妈妈..."

湿冷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林薇缓缓转身,看到那个青紫色的婴儿正从走廊尽头爬来,身后拖着长长的铁链。更可怕的是,婴儿的身后还跟着密密麻麻的阴影——那是万人坑里所有无法安息的亡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观音像突然发出刺目的金光。婴儿发出凄厉的尖叫,那些阴影也像被灼烧般后退。林薇趁机冲向侧门,用尽全力撞开——

刺眼的阳光扑面而来。

她跌跌撞撞地跑出档案馆,身后的建筑在阳光下显得破败而安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但锁骨处传来的剧痛和手中紧握的账本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马路对面,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降下车窗。林薇看到里面坐着个穿道袍的老者,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朴顺英的孩子需要安息。"老者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而钥匙在你手里。"

车窗升起,黑色轿车无声地驶离。林薇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不知何时,她手里多了一枚锈迹斑斑的钥匙,钥匙柄上刻着一朵小小的莲花。

远处,警笛声越来越近。林薇把账本和钥匙塞进口袋,踉跄着走向人群。她知道自己必须回到那个工地,回到八楼,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

但这一次,她不再是一个寻找真相的记者。

而是那个婴灵选中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