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根正苗红(1/1)
那扛锄头的青年还没坐下,人群里又钻出个穿粗布短打的汉子,他攥着衣角,声音里带着几分忐忑:“陛下,俺……俺想问问,啥样才算根正苗红、成分极好?俺爹是贫农,俺娘在灵械工坊当流水线工人,祖父是修城的建筑工,祖母早年在矿上挖过矿……这样算不算数?”
他这话一出,不少人都竖起了耳朵,显然这也是多数人关心的问题。
炎皇望着他,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按你说的家世,成分确实还算干净,但要说极好,还差了些。”
汉子脸一僵,急道:“为啥啊?俺家祖祖辈辈都是靠力气吃饭,没沾过半点权贵的光啊!”
“只因工农基数太大了。”炎皇语气平淡,“光是朱雀国九十亿工农,像你这样的家庭没有百万也有八十万,如何能算‘极好’?”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汉子脸上:“不过你祖母若是给大宗门、皇室或是天宫挖矿,那成分就要再差点了。”
“给天宫挖矿,时薪普遍是四块下品元石;皇室稍低些,三块;碧华神宗这类大宗门,大多也是三块。”炎皇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广场,每一个字都像小锤敲在众人心上,“更重要的是福利——大宗门、皇室、天宫的矿工,至少缴纳六险二金;天宫更甚,是七险三金。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生老病死、修行资源,都有几分保障。”
他顿了顿,扫过那些面露茫然的工农,又用更通俗的话解释:“说白了,就是你挖矿不光拿工钱,还有提成。挖得越多、品质越好,年终分红就越丰厚,这是个体户矿场绝不会给的。”
人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抽气声。有个在私矿干过的汉子忍不住接口:“俺先前在张大户的矿洞挖地脉晶,干满一年也只多给一袋糙米,哪听过什么分红……”
“不止如此,工时也天差地别。”炎皇继续道,“大宗门、皇室、天宫的矿场,都是十二小时轮班,到点就换,绝不拖欠休息;可个体户的矿场呢?平均下来,一天要干十六个小时,累倒在矿道里的,每年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这话一出,广场上彻底安静了。那些曾在矿洞挣扎过的修士,脸上都露出复杂的神色——疲惫、后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炎皇看着众人的反应,语气平缓却带着分量:“所以说,同是挖矿,给谁家挖,待遇是云泥之别。你祖母若是在天宫矿场待过,单是那份履历,你的成分就完全比不上祖上是乞丐的了。”
炎皇话音刚落,人群后忽然传来一道嘶哑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的木头:“陛下……那俺这样的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个衣衫褴褛的汉子从人缝里挤出来,头发纠结如枯草,身上补丁摞着补丁,手里还攥着个豁口的破碗。他约莫四十岁年纪,脸膛黝黑干瘦,眼神却亮得惊人,直勾勾盯着白玉台。
“俺祖上五代都是乞丐,”汉子声音发颤,却没半分退缩,“俺娘是……是青楼里的,俺祖母靠捡垃圾埋的俺爹。俺活到现在,别说修炼了,连女人的手都没碰过,彩礼钱攒了三十年也没攒够,没人肯嫁俺……”
这话听得周围人都皱起了眉,有几个妇人悄悄别过脸,连那粗布短打的汉子都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
谁知炎皇却微微眯起眼,盯着那乞丐看了半晌,忽然朗声道:“你这成分,极好!”
满场哗然。
乞丐自己都愣了,手里的破碗“哐当”掉在地上,结结巴巴道:“陛……陛下,您再说一遍?”
“我说你成分极好。”炎皇语气肯定,“祖上无牵无挂,没沾过任何权贵的光,更没领过宗门、皇室、天宫的半点恩惠,纯纯粹粹的底层出身——这正是天宫要找的‘根正苗红’。”
他向前一步,声音愈发清晰:“等下仪式结束,你直接去天宫朱雀国分部找雷部长,就说是朕让你去的。把你的家世报上去,入选那一个亿的名单,问题不大。”
见乞丐还在发怔,炎皇又补充道:“忘了告诉你,星露之渊的准入条件是真元境及以下,凡人也在其列。你虽是凡人,照样能进。”
乞丐猛地跪倒在地,“咚咚”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撞在青石板上渗出血迹也浑然不觉,只是反复念叨着:“谢陛下!谢陛下!”
炎皇抬手按住投影石,光幕上忽然浮现出几行猩红字迹,像是用血泪凝成:“特别强调——凡祖上以乞讨为生、无片瓦遮身者;凡母辈、祖母辈被逼入青楼楚馆,靠出卖皮肉苟活者;凡世代在乱葬岗捡拾残骨、在阴沟里淘食、连姓名都未曾入过官府册籍者……”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锐利:“这类身世最是清白!最合天宫‘根正苗红’的标准!你们不必自惭形秽,更无需藏躲——仪式一毕,即刻去天宫朱雀国分部找雷部长登记!”
“雷部长会亲自核验你们的身世,只要属实,便会连夜整理成册,直送天宫九幽百国分部!”炎皇的目光扫过人群中那些最不起眼的角落,像是在搜寻那些被遗忘的身影,“记住,越是活得苦、越是被踩在泥里的,越有资格优先踏入星露之渊!这是天宫定下的规矩,谁也改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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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边缘,几个缩在阴影里的身影猛地抬头。一个抱着破碗的老妪浑身发抖,浑浊的眼里滚下泪来——她女儿就是在青楼里病死的,如今总算有个盼头;还有个脸上带疤的少年,攥着藏在袖里的半块发霉的饼,那是他靠乞讨攒下的全部家当。
群中,一个身影踉跄着往前挪了几步,是个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女孩。她头发黏结成块,脸上糊着污泥,身上那件破烂的单衣根本遮不住瘦弱的身子,手里紧紧攥着半块发霉的窝头,声音细若蚊蚋却又带着一股孤注一掷的狠劲:“陛下……俺……俺能去吗?俺祖上世世代代都是卖淫的男女,俺祖上三代男丁都是精尽人亡,俺祖母、母亲都被操死了,俺卖过一段时间,现在在讨饭……可以去吗?”
这话像一道惊雷劈在广场上,连风都仿佛停滞了。不少人下意识地捂住嘴,眼里满是震惊与不忍,那些先前还在为“成分”纠结的工农修士,此刻都沉默了——他们从未想过,这世间竟有如此沉重的苦难。
炎皇的目光落在女孩身上,那双总是带着威严的眼睛里,此刻竟泛起一丝波澜。他沉默片刻,随即提高了声音,语气比任何时候都要郑重:“你不仅可以去,还要排在最前面。”
他指着投影石上那片猩红的字迹,字字千钧:“你家世世代代被踩在最底层,连活着都要耗尽最后一丝力气,从未沾过任何权势的光,这是最干净的‘根正苗红’!天宫要的,就是你这样的人!”
女孩愣住了,手里的窝头“啪嗒”掉在地上,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两行清泪冲破脸上的污泥,顺着脸颊滑落,在满是污垢的脸上冲出两道浅浅的痕迹。
周围那些同样活在阴沟里的人,此刻都缓缓抬起了头。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仿佛第一次照进了他们从未被看见的世界。那幽深的星露之渊,此刻不再只是遥不可及的机缘,竟成了这些苦难者唯一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