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雨夜奇遇(中)(1/1)
莉拉看着他那副理直气壮宣布自己饿了的样子,有一瞬间的错愕。
"吃东西?"她重复了一遍,像是没听懂这个词,"现在?在这里?"
她环顾了一下这个小得可怜的、散发着霉味的房间。一张床,一个衣柜,没了。她高度怀疑这里的卫生标准,是否能比得上霍格沃茨地牢里那些被遗忘的角落。
"有问题吗?"德拉科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正试图把他那件皱巴巴的、还带着湿气的衬衫重新穿上,"我从昨天到现在,就只吃了一个该死的土豆和一个冰淇淋。我现在觉得我能吞下一头鹰头马身有翼兽。活的。"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冲回对角巷,去破釜酒吧吃点东西吗?"莉拉问。想到外面那场仿佛要把整个伦敦都淹没的暴雨,她觉得这个主意糟透了,"雨太大了。而且,就算出去了,你觉得这些麻瓜的……餐馆,现在还会开着门吗?"
"那怎么办?"德拉科委屈巴巴地说。
"我们可以叫吃的。"莉拉说。
"叫?对谁叫?对着窗户吗?你觉得楼下那个睡得像头猪一样的老板能听见?"
"不是,"莉拉忍着笑,指了指床头柜上那个米白色的、看起来很古怪的塑料盒子,德拉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皱起了眉。
"那是电话,德拉科。"莉拉站起身,走到床头柜旁拿起那个话筒,"这和你去魔法部时用的红色亭子,有一样的功能。"
"可它们看起来完全不同,"德拉科的的表情充满震惊和鄙夷,"凭这个就可以跟其他人说话?不管他在哪里?"
"理论上是这样。"
"那……我能用它跟斯内普教授说话吗?"
"恐怕不行。"莉拉说,"首先,你需要知道他在蜘蛛尾巷的电话号码。其次,我猜他就算有电话,也绝对不会接。"
"那布雷斯呢?"
"他肯定没有。"
德拉科有些失望。
"但它能通到楼下的前台。"莉拉耐着性子解释,"然后,你可以告诉那个看起来像是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老板,你想要什么吃的。"
她把话筒递到德拉科面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把它放在耳边。
"转动数字零,"莉拉说,"一直转到底。"
德拉科照做了。拨号盘发出一阵缓慢而沉闷的"咔啦咔啦"声,像一个年迈的幽灵在磨牙。
"这东西……"德拉科把话筒拿开了一些,一脸嫌弃,"比皮皮鬼的歌声还要难听。"
他把话筒重新放回耳边,等了一会儿。
"喂?"一个含糊不清、带着浓重睡意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谁啊?"
德拉科愣了一下,他清了清嗓子,立刻又换上了那副居高临下的腔调。
"是我。"他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我'是谁啊,神经病!你再不说话我挂了!"
"我是德拉科·马尔福。"他宣布道,仿佛这个名字本身,就应该让电话那头的麻瓜立刻跪下来亲吻他的皮鞋。
"什么马粪?"
"是马尔福!"德拉科的音量提高了一些,"你是谁?"
"我是谁?"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夸张的讪笑,"我是教皇!你觉得我是谁?这里是旅店前台!"
"听着,我现在需要食物。立刻。"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好的,马粪先生。那么,请问您现在尊贵的屁股,正坐在哪里呢?伦敦塔?还是白金汉宫?"
"我当然在我的房间里。"他理所当然地回答。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长达十秒钟的、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电流的"滋滋"声。
莉拉把头埋在枕头里,笑得浑身发抖。
"……好的,先生。"那个声音终于再次响起,但已经带上了一种彻底放弃沟通的、生无可恋的疲惫,"那么,您的'房间',房间号是多少?"
"302。"德拉科说。
"很好。我们这里只有披萨。"
"……披萨?"德拉科重复了一遍这个陌生的词汇。他求助似的看向莉拉。莉拉对他做了一个"随便什么都行"的口型。
"对,就要那个。"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最好的那种。再加两瓶黄油啤酒。"
"我们这儿没有啤酒!"那个声音放弃了控制,再次咆哮道,"只有可乐!要不要?!"
"……要。"他含糊地回答。
"很好。披萨要一个还是两个?辣的还是不辣的?"
"……一个。"
"辣的?"
"……不。"
"那就不辣的。"前台不耐烦地说,"还有别的吗?需要'特殊服务'吗?今晚有新到的货,质量不错。"
"什么服务?"德拉科又愣住了。
"就是……能让你更开心的那种服务,五十英镑一盘。"前台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暗示。
"……当然。把你们这里最'特殊'的,都送上来。"
"哦?行。十五分钟后给你们送上去。"
电话挂断了。
德拉科放下听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刚刚完成了一项足以载入马尔福家族史册的任务。
"他说他会送吃的上来。"他用一种邀功的语气对莉拉说,"还有特殊服务。"
莉拉皱了皱眉。
"麻瓜们果然如此,"他评价道,脸上写满了不屑,"不但粗鲁,而且效率低下。"
没过多久,房门就被敲响了。
来送餐的还是那个前台老板。他端着一个巨大的扁平纸盒子,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两罐可乐和……一个黑色的塑料盒子。
"你们的……'披萨'。"老板把那个大纸盒放在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小桌子上,语气古怪的,"还有……"
他把那盘黑色的塑料盒子也放在桌上,然后用一种复杂的目光,在德拉科和莉拉之间来回扫视。
"你们成年了吗?"他问。
"成年了。"莉拉立刻说。她从口袋里拿出自己那本伪造的麻瓜身份证件,递了过去。
莱拉·布莱克,里昂·布莱克,年龄十八岁。
老板接过来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德拉科。
"你们是……兄妹?"他问,嘴角勾起一个古怪的笑容。
德拉科和莉拉对视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怎么了?"德拉科不耐烦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什么,没什么。"老板立刻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更古怪了。
说完,他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那盘黑色的塑料盒子,然后吹着口哨转身离开了。
"他什么意思?"德拉科皱着眉,看着那个麻瓜的背影,"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发情的蒲绒绒。"
"别理他。"莉拉说着,走上前,打开了那个巨大的纸盒子。
一股浓郁的、混合着番茄和融化奶酪的古怪气味,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德拉科探过头去看了一眼,然后他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这就是……披萨?"他指着那个上面铺满了红色酱料、黄色奶酪和一些可疑的肉块的东西,嫌恶地说,"这看起来就像是某个巨怪的呕吐物,被施了一个烘干咒。"
他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捏起一角,看了一眼底下那层油腻腻的、黏糊糊的饼底,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然后试探性地咬了一小口。
下一秒,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的表情像是刚刚被人强行灌下了一整瓶缩身药剂,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他飞快地冲进盥洗室,然后,莉拉就听到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呕吐声。
过了一会儿,德拉科扶着墙壁走了出来,脸色比刚才还要苍白。
"这是什么……呕……恶心的东西?"他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麻瓜们平时就吃这个吗?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莉拉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就知道会这样。对一个从小只吃家养小精灵精心烹制的、摆盘精致的食物的马尔福来说,这种简单粗暴的麻瓜快餐,简直就是对他味觉和审美的双重侮辱。
她拿起电话又拨通了前台的号码
"……我需要一份面包,最普通的那种白面包。什么都不加,谢谢。"
在等待面包的间隙,莉拉拿起那盘被老板称为"特殊服务"的黑色塑料盒子,翻来覆去地看着。
"这是什么?"德拉科问。
"我猜……是电影?"莉拉也不太确定。她在麻瓜世界流浪的时候看到过类似的东西。
"电影?"
"就是……会动的画。像《预言家日报》上的照片一样,但是有声音,而且会讲一个很长的故事。"莉拉解释道,"有讲一种大蜥蜴复活的,还有很多打来打去的,砰砰砰,到处爆炸的那种。"
"听起来很无聊。"德拉科评价道,"有魁地奇比赛精彩吗?"
"大概没有。"
很快,面包送来了。德拉科面无表情地啃着那几片干巴巴的、毫无味道的白面包,看起来像个正在参加绝食抗议的落魄王子。
好不容易吃完这顿称得上是灾难的"晚餐",莉拉的好奇心终于占了上风。她把那盘黑色的"电影",塞进了电视机下面那个看起来像是某种魔法仪器的机器里。
机器发出一阵"嗡嗡"的响声,然后电视屏幕就亮了。
屏幕上出现的,是一间看起来很普通的麻瓜房间。一个穿着清凉睡衣的金发女人,正焦急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这个女人在干什么?"德拉科问。
"我怎么知道。"莉拉耸了耸肩,"我没看过这个。"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金发女人走过去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穿着蓝色工装服、戴着帽子的男人。他手里提着一个工具箱。
屏幕上的水管工走进房间,开始检查水管。金发女人站在他旁边紧张地看着他。然后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水管工突然转过身抱住了那个女人。
"他们在干什么?"德拉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我不知道。"莉拉也觉得有点奇怪。
然后在他们困惑的注视下,那个水管工开始亲吻那个女人。
"哦,"德拉科发出一声恍然大悟的声音,"原来是情夫。我就说嘛,麻瓜的婚姻总是这么脆弱。"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完全超出了德拉科·马尔福——以及,在某种程度上,也超出了莉拉·莱斯特兰奇——的认知范围。
莉拉和德拉科,像两尊被施了石化咒的雕像,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上那两具……身体,以及随之而来的各种奇怪的、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房间里陷入了一种……尴尬到极点的寂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德拉科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所以,"德拉科的声音,在一片死寂中幽幽地响了起来。他转过头,看着身边那个已经完全石化了的女孩。
"这就是你说的'电影'?"他问,每一个字都说特别慢,特别清晰,"这就是你在麻瓜世界流浪的时候,天天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