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天机镜认主(1/1)

观星密室崩塌后的第二十五日,武道协会静修室的檀香炉里,最后一截沉水香燃成寸许灰烬。

袅袅青烟如被驯服的灵蛇,在空气中打着旋儿,最终缠上刀架上的破邪刀与天星剑,留下淡淡的香痕。

温羽凡盘膝坐在蒲团上,脊背挺得笔直如松。

他双目微阖,唇线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周身萦绕的紫金色真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翻涌,像一锅沸腾的熔浆在皮肤下游走。

每一次周天运转,气流都带着破竹之势冲过经脉,却总在奇经八脉交汇处撞上无形的壁垒,发出沉闷的嗡鸣。

内劲七重的突破尚不满月,丹田内的真气还带着未驯的燥烈。

此刻强行冲击八重关隘,就像用钝斧劈巨石,经脉壁已泛起细密的血丝——那些淡红色纹路在皮肤下蜿蜒,宛如蛛网般爬过锁骨与小臂,触目惊心。

“呜!”

一声极轻的闷响从喉间溢出,温羽凡猛地绷紧下颌。

一口带着铁锈味的逆血刚涌到舌尖,便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喉结滚动的弧度里藏着不容错辨的隐忍。

丹田深处,紫金色真气正凝成狂暴的漩涡。

那股力量旋转得越来越快,带着要撕裂一切的势头撞向最后一道阻塞的经脉节点,却像涨潮时的巨浪拍在礁石上,每一次冲击都让他浑身骨骼发出细碎的颤响。

肩胛处的旧伤被震得发麻,冷汗顺着鬓角滑落,砸在衣襟上洇出深色的痕。

“太快了吗……”他低喃着,指节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珠。

可话音未落,眼底便闪过一丝决绝——脑中霞姐与李玲珑消失在星轨光涡中的画面突然炸开,奎木狼青碧罡气掠过颈间的寒意犹在,黑石巨壁隔绝的未知世界像悬在头顶的利剑,每分每秒都在切割着他的神经。

这二十五天里,静修室的灯从未在午夜前熄灭。

晨光初现时,破邪刀劈开晨雾的锐响能惊起檐下寒鸦;

正午日头最烈时,天星剑的星轨银纹在他手中化作流光;

暮色四合后,他又拖着灌铅的双腿踏入静修室,直到月上中天,衣袍能拧出半盆夜露。

他甚至不惜以乾坤功双修催逼潜能,任由真气在经脉里留下灼痕,只为能在最短时间内跨过那道天堑。

“轰!”

丹田内的真气漩涡骤然加速,紫金色光芒猛地暴涨三尺,将静修室照得如同白昼。

可就在触及最后一道经脉壁垒的刹那,那股势如破竹的力量突然一滞。

那壁垒竟坚硬如玄铁浇筑,任凭真气如何冲撞都岿然不动,反而在过度冲击下渗出丝丝黑气,像墨汁滴进清水,沿着经脉缓缓蔓延。

“不好!”温羽凡瞳孔骤缩成针尖。

他想强行收功,却发现狂暴的真气已如脱缰野马,在体内四处乱窜。

数道细微经脉被瞬间撕裂,剧痛如电流般席卷全身,让他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怀中的天机镜突然发出蜂鸣般的轻颤。

那震颤越来越急,最终“嗡”地一声冲破衣襟,在他头顶三尺处悬停。

青铜镜面上的二十八宿星图骤然亮起,斗、牛、女、虚等星官的纹路如活过来般流转,万千道星轨光丝突然倾泻而下,像银河倒悬,精准地注入他翻涌的丹田气海。

“这是……”温羽凡震惊地睁开眼。

紫金色真气与星轨光丝在体内轰然相撞,却没有爆发出预想中的冲撞,反而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那些如瀑布般涌来的光丝像最温柔的手,细细梳理着紊乱的真气,连带着即将爆裂的经脉都在星力冲刷下缓缓愈合,发出细不可闻的修复声。

阻塞的经脉壁垒在金光照射下,竟像春雪遇阳般簌簌消融。

“咔嚓!”

一声轻响自体内传来,像是压在心头的巨石轰然碎裂。

紫金色真气如决堤之洪,瞬间冲开最后一道关隘,沿着全新贯通的经脉奔腾不息,最终在丹田内凝成一枚滴溜溜旋转的气旋。

那气旋边缘泛着温润的光泽,正是内劲八重的标志。

与此同时,天机镜的金光骤然内敛。

镜身轻轻飘落,稳稳落在温羽凡掌心,镜面的星图不再流转,反而清晰地映出他的倒影,连眉宇间未散的疲惫都看得真切,仿佛只是一面普通的铜镜。

可温羽凡能清晰感觉到,镜身与丹田气海之间,已牵起一道无形的丝线。

他指尖拂过冰凉的镜缘,一股温润的星力顺着掌心涌入,与紫金色真气融为一体,在经脉里漾开淡淡的暖意。

“天机镜竟然主动帮了我……”他喃喃自语,望着镜中自己眼底的血丝,突然握紧了掌心的铜镜。

次日清晨,温羽凡便带着天机镜急匆匆前往全真教拜访无尘道长。

晨光漫过白云观的朱漆山门时,温羽凡已站在三清殿前。

石阶上的青苔沾着露水,踩上去沁出凉意,殿檐下的铜铃被风拂得轻响,与远处传来的晨钟交叠成韵。

推开厚重的木门,檀香混着松针的清气扑面而来。

三清殿内光线沉静,供桌上的长明灯跳着豆大的火苗,将神像的轮廓映得愈发肃穆。

无尘道人背对着他立于殿中,青灰道袍的下摆扫过青砖地,带起细碎的尘埃,拂尘上的白丝在晨光里泛着银亮。

“恭喜温施主,内劲八重了。”道人转过身,银眉微挑的弧度里藏着了然,指尖轻捻拂尘丝的动作从容不迫,仿佛早已算到他的到来。

温羽凡上前一步,掌心摊开,天机镜静静卧在其中。

青铜镜面映着殿顶的藻井,二十八宿星图的纹路在光线下若隐若现。

他将昨夜突破时镜光乍现、星丝疗伤的异象细细道来,末了抬眼问道:“道长可知,为何天机镜会突然护我?”

无尘道人俯身,指尖轻点镜面。

刹那间,星图纹路如活鱼般游动,斗宿与牛宿的连线亮起淡青光。

“法宝有灵,自会择主。”他声音清冽如泉,“李淳风铸此镜时,本就未设固定归属,只以血脉禁制暂归李唐皇室。你在观星密室以紫金色真气催动星轨阵,又在突破时与镜中星力共振,早已埋下认主的根由。”

指尖划过镜缘时,他忽然顿住,目光落在温羽凡掌心的纹路与镜面星图的交错处:“如今镜随主便,往后唯有温家血脉能引动星力。便是李家后人持此镜,也不过是块寻常铜片罢了。”

话音未落,温羽凡掌心的天机镜突然发出嗡鸣。

镜面星图骤然亮起,二十八宿的光点如萤火般窜出,凝成一道流光直扑他的眉心。

他下意识闭眼,却觉识海深处轰然炸开——无数星轨秘辛如潮水涌来,星轨回源阵的运转图谱、空间坐标的计算法门,甚至连洪星弈未能参透的“通天之路”残卷都清晰浮现。

那些流转的星图里,霞姐与玲珑消失的光柱化作一组闪烁的坐标,像嵌在天幕上的灯塔。

“原来是这样……”温羽凡猛地睁眼,眸中紫金色真气与镜中星力交织成辉。

他握紧镜身,指腹摩挲着镜缘新浮现的纹路,那是几不可见的、属于他的专属印记,带着血脉相连的温热。

山门外,暮鼓突然敲响,与晨钟的余韵撞在一起,在山谷间荡开悠长的回音。

温羽凡低头看向镜面,里面映出自己眼底跳动的光。

内劲八重的突破险象环生,却换来了天机镜的彻底认主,换来了跨越两界的坐标。

他抬手按在眉心,那里还残留着星力涌入的微麻感,仿佛有颗种子正在发芽。

“等星轨阵蓄满能量,我就能去找你们了。”他对着镜中的倒影轻声说,语气里的坚定惊起殿外的飞鸟,“霞姐,玲珑,等着我。”

晨光穿过窗棂,在他脚边投下狭长的影。

天机镜的铜色在光里泛着温润,像一块浸了岁月的玉,静静躺在他掌心,映出整片浓缩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