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贪婪怼脸上了(1/1)

这一夜,李妈抱着阿珍睡觉的,阿珍一夜没睡,这他娘的能睡着才怪。

阿珍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指尖掐进厨房门框的木纹里,指节泛白。

张妈正低头擦着灶台,搪瓷盆里的八宝粥还冒着热气,红豆和莲子的甜香混着若有似无的腥气飘过来,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阿珍鬼鬼祟祟的摸进厨房,语气紧张的说道。

“何芳很正常啊!她今天还给太太跟小姐做了八宝粥呢!”

“什么?”

“正常?”

阿珍的声音发颤,“她昨天还……”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总不能说她妈把她哥炖成了肉沫。

她转身往外跑,绷带磨着伤口火辣辣地疼,可这点疼远不及心里的恐慌。

客厅的落地窗帘拉得严实,只留着一道缝隙,漏进些惨白的天光。

阿珍猫着腰躲在巨大的龟背竹后面,宽大的叶片遮不住她发抖的肩膀。

视线穿过叶隙,正看见她妈站在茶几旁,手里端着那碗八宝粥,脸上是惯常的谦卑笑容,可阿珍分明瞥见她袖口沾着的暗红,和昨夜陶盆里的颜色一模一样。

“李妈,是谁给你的胆子下毒害我的?”

胡好月阴冷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太太说笑了,”李妈的声音温顺得像水,“这粥是用新米熬的,守月小姐都喝了小半碗呢。”

胡好月端坐在沙发上,旗袍开叉处露出的脚踝踩着红绣鞋,手里把玩着枚玉戒指,眼神冷得像冰:“我喝了两口就觉得不对劲,你当我闻不出那点杏仁味?”

阿珍浑身一激灵。

杏仁味?

她想起小时候听人说过,苦杏仁磨成粉掺在食物里,能要人命。

“娘,杀了她。”

清冷的童声突然响起,罗守月从胡好月身后探出头,怀里的布偶娃娃穿着和她一样的粉色洋裙,眼睛是两颗黑纽扣,正直勾勾地对着李妈。

小姑娘不过三岁,皮肤白得像纸,嘴角却噙着与年龄不符的残忍笑意,手指在布偶的脖子上轻轻摩挲,像是在演示如何拧断一个人的脖颈。

李妈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手里的粥碗晃了晃,几滴褐色的汤汁溅在地毯上。

胡好月冷笑一声,“你心里的贪念都快怼我脸上了。”

阿珍躲在盆栽后,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衣服。

她终于明白,她妈哪是鬼上身,分明就不是她妈了。

“娘,她在撒谎。”

罗守月突然站起来,抱着布偶朝李妈走过去,小小的皮鞋踩在地毯上没声音。

她蹲下身,把布偶的脸凑近李妈,“皮妖,可惜了。”

李妈猛地捂住胸口,身体抖得像筛糠。

李妈一听说皮妖二字,心里就有些紧张了。

“小李,给我拿个水壶过来。”

宋小草在院子里叫唤。

“行,老夫人。”

宋小草有些激动,还别说,这种日子过得可真舒坦。

院角的树影影绰绰,把日头晒成满地碎金。

李妈攥着围裙角往厨房走,听见宋小草那声唤,脚步顿了顿才应。

方才“皮妖”两个字像根细刺,扎得她后颈发紧。

“老夫人,水壶。”

她把黄铜壶递过去,壶身被晒得发烫。

宋小草正坐在竹椅上择菜,银簪子在鬓角闪着光,慢悠悠道:“香江的日头毒,你也歇会儿,那几件衣裳我让张妈熨去。”

李妈应着,退到廊下的竹凳上坐了。

风里飘着栀子花香,混着厨房飘来的炖肉香,檐角的风铃叮铃作响。

她摸出兜里的自然树叶,剥了块塞嘴里,凉丝丝的甜气漫开,倒真压下几分心悸。

这日子确实舒坦。

不嚼舌根,夜里还能躺在干净的棉褥上,听着墙外的粤曲声入睡。

她望着天边的云,那团白乎乎的影子慢慢飘,倒像老家晒在竹竿上的棉絮。

正发怔,张妈端着盘切好的荔枝过来:“尝尝,刚摘的。”

冰润的汁水顺着指缝淌,甜得人眯起眼。

楼梯拐角的壁灯还亮着,暖黄的光晕落在罗友谅锃亮的皮鞋上,却照不散他眉宇间的沉郁。

他走得极慢,每一步踩在地毯上都悄无声息,唯有攥着栏杆的指节泛出青白,暴露出那副笔挺西装下紧绷的筋骨。

昨夜没拉严的窗帘漏进道晨光,恰好落在他眼下的乌青上。那片青黑像泼翻的墨,顺着眼尾往下晕,衬得原本英挺的眉眼此刻像淬了冰,连平日里温和的唇角都抿成道冷硬的直线。

客厅里的座钟刚敲过七点,水晶吊锤晃出细碎的响。

他停在最后三级台阶上,视线扫过茶几上没动过的咖啡。

那是人按他惯常的口味煮的,此刻正冒着若有似无的热气,却被他一眼都没瞧。

“先生,早报。”

张妈递报纸的手顿在半空,被他眉峰骤然蹙起的弧度惊得缩回了半寸。

那道眉头皱得极深,仿佛能夹住根针,连额角的青筋都跟着跳了跳,像是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在血管里翻涌,偏被他死死摁着,只从紧抿的唇间泄出声极轻的嗤气。

他接过报纸时指尖微颤,报纸边缘被捏出道深深的折痕。

空气里飘着若有似无的腥气,李妈后背的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她攥着手里的抹布,指腹蹭过桌面的雕花,冰凉的触感压不住心里的慌。

罗友谅站在客厅中央,高挺的鼻梁动了动,那双总是含着笑的眼睛此刻像淬了冰。

目光扫过墙角的盆栽,又落在她手里的铜盆上。

那盆里刚泡上要洗的窗帘,可他分明闻到,那股子腐味是从她袖口透出来的。

“真没有?”

罗友谅往前迈了半步,皮鞋碾过地毯的声音像碾在李妈心上。

她慌忙低下头,头发垂下来遮住脸,喉咙发紧:“许是……许是厨房的鱼坏了,我这就去扔。”

手腕突然被攥住,那力道大得像铁钳。

李妈眼角的余光瞥见他盯着自己袖口的眼神,那眼神里的探究比昨夜的月光还冷。

她心里把那李妈的的人皮骂了千百遍,此刻只想把这股子臭味连同自己藏在围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