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1章 天降祥瑞(1/1)
刘秀单膝跪地,双手平举过顶。阳光照在他沉静的面容上,连睫毛投下的阴影都纹丝不动。只有最亲近的部将才能注意到,他接旨时右手食指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封刘秀为萧王,即刻解散部众,回京述职。钦此!"
使者尖细的嗓音刚落,站在刘秀身后的耿弇"咔嚓"一声捏碎了手中的茶盏。滚烫的茶水溅在他甲胄上,腾起缕缕白烟。这位年仅二十一岁的年轻将领涨红了脸,一个箭步就要冲上前:"放屁!这不明摆着要..."
刘秀头也不回,只是微微抬起左手。这个简单的动作就像一道无形的墙,硬生生将耿弇钉在原地。他恭敬地双手接过圣旨,在展开细看时,发现诏书背面竟沾着半个胭脂指印——看来赵萌那个爱妾没少参与朝政,连玉玺都是她帮忙盖的。
军帐内,吴汉"铮"的一声将佩刀插进案几,刀身没入木中三寸有余,震得砚台里的墨汁都溅了出来。"主公!咱们直接..."他铜铃般的眼睛里燃着怒火,右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且慢。"刘秀的声音不紧不慢,他正在用铜壶煮茶,水汽氤氲中看不清表情。待水沸三滚,他才从袖中取出一卷密报,轻轻抖开:"你们看这个。"
烛光下,密报上的字迹清晰可见:苗曾带着三千长安精兵正星夜赶往幽州;韦顺的马车已经驶入上谷城门;最可笑的是蔡充,这个长安城有名的纨绔,居然把渔阳守军全换成了自家护院。
邓禹突然"噗嗤"笑出声,指着密报上"蔡充携十二美妾赴任"那行字:"妙啊!这是给咱们送三份大礼啊!"
刘秀执壶分茶,动作行云流水。青瓷茶盏在每个人面前泛着莹润的光。"诸位可知,"他吹开浮叶,"长安现在谁当家?"
"赵萌那个老匹夫!"众人异口同声,吴汉更是气得把茶盏重重顿在案上,溅出的茶水在竹简上晕开一片。
"错。"刘秀轻啜一口清茶,"是蛐蛐。"他放下茶盏,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赵萌的'金翅元帅'最近食欲不振,御膳房杀了二十匹西域良驹给它熬汤。听说那蛐蛐住的笼子,比陛下的龙榻还精致。"
帐中死寂三秒,突然爆发出惊天大笑。耿弇笑得直拍大腿,邓禹扶着案几直不起腰,就连最严肃的冯异也掩袖轻笑。只有吴汉还气呼呼的:"主公还笑得出来!咱们..."
"所以更要从长计议。"刘秀收起笑容,指尖在案几上轻叩三下,帐内立刻鸦雀无声。
次日清晨,刘秀亲自将使者送出十里长亭。使者满意地看着这位新晋萧王恭敬的姿态,却没注意到随行队伍中少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回到中军帐,刘秀立即召开军议。"耿弇,"他指着幽州地形图,"你去会会苗曾。"
"末将定让苗大人好好体验幽州的'风土人情'。"耿弇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
"吴汉,上谷那边..."
"主公放心,"吴汉摩拳擦掌,"韦太守很快就会'突发恶疾'。"
"至于渔阳..."刘秀看向冯异。
文士打扮的冯异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份名单:"蔡大人最爱美酒佳人,下官已经备好十二位'红粉知己'候着了。"
耿弇骑在马上,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望着远处上谷郡的城墙直乐。他身后二十名亲兵打扮成商队护卫,押着几辆装满"祥瑞"的大车。
"将军,咱们真要用这法子?"亲兵队长凑过来,指了指车上盖着红布的大笼子,"那俩太守能信吗?"
"你懂什么?"耿弇吐掉草茎,拍了拍腰间新得的玉佩——这是临行前刘秀亲手所赐,"韦顺那老狐狸,去年还上书说在自家后院挖出过会写字的乌龟。蔡充更绝,去年冬天非说看见麦子一夜之间长了三尺高。"
亲兵们憋着笑。上谷和渔阳两位太守拍马屁的功夫在河北一带是出了名的,更始朝廷派来的巡查使每次都被哄得眉开眼笑。
"所以啊——"耿弇一抖缰绳,"咱们就送他们个更大的祥瑞!"
城门口,守卫看见商队旗号立刻挺直腰板。耿弇早已派人打点过,塞的钱足够这些守军半年军饷。
"这位爷,您这是..."守卫队长盯着车上不断晃动的笼子。
耿弇翻身下马,神秘兮兮地凑过去:"兄弟,听说过凤凰吗?"
守卫眼睛瞪得溜圆。
两个时辰后,上谷郡守府张灯结彩。韦顺搓着手在正厅来回踱步,时不时往外张望。他今年五十有三,胖得官服腰带都快系不上,偏喜欢学文人摇折扇。
"老蔡,你说这耿将军真逮着凤凰了?"韦顺第无数次问同来的渔阳太守蔡充。
蔡充比韦顺年轻些,却更显老态,眼袋垂得能装铜钱。他抿了口酒:"管他真的假的,刘秀派他亲信来送礼,咱们总得给面子。听说那耿弇才二十二岁,毛头小子一个..."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喧哗。只见八名壮汉抬着个鎏金大笼进来,笼子用红绸裹得严严实实。耿弇一身锦袍走在最前,笑得见牙不见眼。
"两位大人久等了!"耿弇抱拳行礼,"实在是这祥瑞太珍贵,路上不敢走快。"
韦顺三步并作两步凑到笼前:"耿将军,这就是..."
"不错!"耿弇猛地扯下红绸,"凤凰一对!"
笼子里,两只五彩斑斓的大鸟正昂首挺胸。细看之下,分明是染了色的山鸡,尾巴上粘着不知从哪弄来的孔雀翎毛,头顶还插着几根金丝。
"这...这..."蔡充嘴角抽搐。
韦顺却已经扑通跪下,对着笼子直磕头:"天降祥瑞!天降祥瑞啊!"
耿弇使了个眼色,亲兵立刻递上个酒坛:"这是用昆仑山雪水酿的琼浆玉液,专供祥瑞宴用。"
酒过三巡,两位太守已经醉得东倒西歪。那"特制"的烈酒里掺了蒙汗药,耿弇自己喝的都是提前换过的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