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双层奏鸣曲(1/1)

衣橱最深处掉出一个黑色防尘袋时,张明宇正在找冬季围巾。袋子落地的闷响在凌晨三点的公寓里格外清晰,拉链在撞击下裂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暗红色的丝绒面料。

"这是什么?"Winter揉着眼睛从卧室探出头,怀里还抱着他的枕头。

张明宇蹲下身,手指刚碰到防尘袋就僵住了。五年了——从他最后一次以歌手身份站上舞台算起,这套定制演出服在衣橱深处沉睡了整整五年。

"啊!"Winter已经小跑过来,抢先拉开了拉链。暗红色的舞台外套在灯光下泛着微妙的光泽,肩线处还残留着些许舞台专用的闪粉。"这不是你《午夜电台》打歌期穿的那套吗?MV里转身时会有亮片雨..."

张明宇惊讶地抬头:"你看过那个MV?"

"当然!"Winter跪坐在他身边,手指小心翼翼地抚过外套内衬的标签,"2017年MAMA颁奖礼特别版,全球只有三套。"她的指尖在某处停顿,"这里还有你当时写的编号。"

张明宇的喉咙突然发紧。标签背面确实用银色马克笔写着"JMU-1217",那是他第一次获得最佳solo歌手提名时做的标记。五年过去,字迹边缘已经有些晕染,像被水浸泡过。

"你记得比我还清楚。"他试图用玩笑掩饰突然涌上的情绪,声音却哑得厉害。

Winter没有接话,只是将外套轻轻披在他肩上。丝绒面料带着岁月的气息落在皮肤上,莫名有些沉重。穿衣镜里,三十岁的张明宇与二十五岁的自己沉默对视。

"我好像..."他对着镜中的自己喃喃道,"忘了曾经也是个歌手。"

录音室的时钟指向凌晨四点,张明宇独自坐在钢琴前。手机循环播放着他五年前的live现场,钢琴上的笔记本写满了涂改痕迹。当《霓虹心弦》的间奏响起时,他的手指下意识跟上了节奏。

"降A调会比原版降B更适合现在的你。"

Winter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张明宇猛地回头,看见她抱着两杯咖啡靠在门框上,头发随意地扎成团子,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

"你怎么..."

"床太冷了。"Winter把咖啡放在钢琴上,在他身边坐下,"而且某人的手机一直在单曲循环。"她的手指轻轻按下一个和弦,"你音域比以前宽了,副歌可以再升半音。"

张明宇怔怔地看着她:"你连我以前的音域都记得?"

Winter的耳尖微微泛红,手指无意识地在琴键上游移:"2018年你在《柳熙烈的写生簿》上唱《遗憾》时,最后那个即兴升key..."她突然住口,因为张明宇握住了她的手。

"可能没人记得我是歌手了。"他苦笑着摇头,"现在大家只知道我是个制作人。"

Winter将额头抵在他肩上,呼吸透过单薄T恤落在皮肤上:"我记得。"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你每个舞台的走位,每场安可的即兴改调,甚至..."她抬起头,眼睛在昏暗灯光下亮得惊人,"《音乐银行》那次耳返故障,你摘掉耳返后下意识摸了三下麦克风。"

张明宇的心脏突然漏跳一拍。那是他solo时期的习惯性动作,连最资深的站姐都没注意到的细节。

三天后,SM娱乐会议室。

"个人演唱会?"李秀满推了推眼镜,目光在张明宇和Winter之间来回扫视,"你想以歌手身份回归?"

张明宇的膝盖微微发颤。五年了,自从转型制作人后,他再没以艺人身份坐在这张谈判桌前。Winter在桌下悄悄握住他的手,指尖在他掌心画了个音符。

"不仅是回归。"他深吸一口气,"我想尝试一种新的表演形式——制作人与歌手的双重身份在同一舞台呈现。"

会议室的投影仪亮起来,展示出他熬了三个通宵设计的舞台方案:中央主舞台呈唱片形状,左侧是透明的"制作人工作区",右侧是传统的"歌手表演区",两者通过一条悬浮廊桥连接。

"当我在两个身份间转换时,背景屏幕会同步分屏显示对应的工作画面。"张明宇的声音越来越稳,"观众可以同时看到一首歌从编曲到演唱的全过程。"

Winter突然举手:"我可以当第一个嘉宾吗?"她眼睛亮晶晶的,"就唱《双重身份》——我们正在写的新歌。"

李秀满的眉毛高高扬起:"你们已经开始准备了?"

"昨晚刚写完副歌。"Winter得意地晃晃手机,屏幕上是录音备忘录,"张制作人写曲时差点把钢琴砸了,因为我坚持要加一段trot元素..."

"那是因为某人凌晨三点突然想吃炒年糕!"张明宇忍不住反驳,"还非说没有trot就写不出好旋律!"

会议室里的高管们忍俊不禁。李秀满看着两人斗嘴的样子,突然笑了:"看来演唱会的噱头已经有了——顶级制作人与他的缪斯女神。"

企划案全票通过的那个晚上,张明宇在练习室待到凌晨。当他第十遍练习走位时,镜子里的身影突然与五年前的自己重叠。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在地板上形成小小的水洼。

"找到你了。"

Winter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穿着oversize的卫衣,手里拎着便利店塑料袋。"猜你需要这个。"她掏出一罐能量饮料,冰凉的铝罐贴上他发烫的后颈。

张明宇接过饮料,顺势坐在地板上。练习室的镜子映出他们并肩的身影:他浑身湿透像刚从水里捞起来,Winter的头发也乱糟糟的,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

"累吗?"她轻声问。

张明宇摇摇头,突然笑起来:"像回到了二十岁。"他摩挲着饮料罐,"那时候为了一个三分半的舞台,可以练三天三夜。"

Winter靠在他肩上,呼吸渐渐平稳。就在张明宇以为她睡着时,她突然开口:"你弹琴的样子...和二十五岁时不一样了。"

"变差了?"

"变深刻了。"Winter抬起头,手指虚空中描摹他镜中的轮廓,"以前是'看啊我多厉害',现在是'听啊这多美丽'。"

张明宇怔住。这句话精准得让他心颤——二十五岁的他渴望被认可,三十岁的他只想分享感动。他转身将Winter拉进怀里,吻落在她带着淡淡黑眼圈的 eyelids上。

首尔天空竞技场的灯光暗下来时,张明宇站在"制作人区域"的阴影里。耳边是上万观众的尖叫,手心全是汗水。第一个音符响起的同时,头顶的聚光灯骤然亮起,将他面前的混音台照得雪亮。

大屏幕同步放大他调试效果器的动作,当第一个鼓点落下时,全场惊呼——观众亲眼见证了这首歌的诞生过程。张明宇深吸一口气,穿过悬浮廊桥走向"歌手区域",每走一步,身上的西装就解开一颗纽扣。

当他站在主舞台中央时,外套已经脱下,露出里面暗红色的丝绒衬衫——与五年前那套演出服同样的剪裁,只是尺寸略有调整。音乐恰到好处地进入主歌,他握住麦克风,声音通过音响传遍全场:

"好久不见,我是歌手张明宇。"

尖叫声几乎掀翻屋顶。当《双重身份》的前奏响起时,Winter从舞台下方升降台出现,穿着与他相配的暗蓝色礼服。观众席瞬间亮起一片星海——那是他们提前商量好的应援色。

安可环节,张明宇唱起出道曲《致十七岁的我》。唱到第二段副歌时,歌词突然卡在喉咙里。五年了,他以为自己早已忘记站在舞台上的感觉,忘记镁光灯灼烧皮肤的痛感,忘记歌词从唇齿间流泻而出的本能——

台下观众突然集体接唱。三万人的声音汇成洪流,将那个空缺的音节填补完整。张明宇站在聚光灯下,视线有些模糊。这时Winter从侧幕冲出来,将自己的耳塞分给他一半,共用一个话筒完成了最后的表演。

演唱会结束后,庆功宴上的香槟喷得到处都是。Winter躲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赤脚踩着张明宇的大腿,翻看手机里的现场照片。

"这张好。"她放大某张观众席全景,无数蓝色与红色的应援棒交织成星空,"像我们的心跳。"

张明宇握住她的脚踝,拇指摩挲着突出的骨节:"知道安可时我在想什么吗?"

"想终于可以洗澡了?"

"想..."他俯身靠近,嘴唇几乎贴在她耳垂上,"我的二十二岁和三十岁,都遇到你了。"

Winter的耳尖瞬间变红。她翻身坐起,跨坐在张明宇腿上,双手捧住他的脸:"那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张明宇挑眉。

"想吻你。"她说完就付诸行动,香槟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

门外传来工作人员的说笑声,但此刻,他们只听得见彼此的心跳——以同样的频率,在掌声未散的夜空下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