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姜泥复国初见效,白衣卿相展宏(1/1)
江南,一处不起眼的无名山谷。
“喝!”
上百名衣衫褴褛、但眼神坚毅的年轻人,正随着一声暴喝,整齐划一地挥出手臂。他们没有兵刃,练的也并非什么精妙招式,只是一次又一次最简单的直拳、冲撞。然而,随着他们一遍遍的演练,一股无形的、悲怆而炽热的气息,竟在山谷中缓缓凝聚。
这套功法名为《薪火》,是徐锋留下的东西。它不求根骨,不问来历,只取人心头一团不灭之火。练到深处,一招一式,皆是同袍死战之影,是亡国饮恨之声。
山坡上,姜泥一袭素衣,手持那柄熟悉的木剑,静静地看着。她的脸庞依旧清丽,但眉宇间那股不化的倔强与仇恨,已被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所取代。她不再是那个只会哭着喊“离阳必亡”的小丫头,而成了这上百名西楚遗民心中唯一的旗帜。
“公主殿下,您的成长,远超老臣所想。”
曹长卿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这位昔日的大楚棋甲,如今看着姜泥的背影,眼中满是欣慰与敬佩。
“曹官子,他们才是我西楚的希望。”姜泥没有回头,声音清冷但坚定,“是我,还远远不够。”
曹长卿笑了笑,递上一卷密信:“公孙墨他们,干得不错。”
姜泥展开信纸,上面是“白衣卿相”近期的成果。那篇《忆楚辞》早已传遍大江南北,而新编的戏剧《大楚风骨》更是在各大州府的茶楼酒肆中场场爆满。无数士子扼腕叹息,痛斥离阳无道,怀念大楚风骨。人心向背,虽未见刀兵,却已在悄然间发生着逆转。
“舆论已成,接下来该如何?”姜泥问道,她已习惯于将这些军国大事与曹长卿商议。
“等。”曹长卿吐出一个字,随即又递上另一封火漆封口的信函,神色变得有些古怪,“不过,有时候,等也能等来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
姜泥疑惑地接过,拆开一看,瞳孔骤然一缩。
信,来自离阳王朝的一位封疆大吏——青州牧。
信中言辞恳切,先是痛陈广陵江之败后,离阳天子赵惇猜忌成性,大肆清洗朝野,人人自危。而后话锋一转,竟隐晦地表示,愿为“大楚”提供一批粮草军械,以求日后能留一条后路。
信的末尾,只有六个字:“非为楚,为活耳。”
“叛徒。”姜泥冷冷地吐出两个字,眼中满是鄙夷。
“的确是叛徒。”曹长卿点头赞同,随即却话锋一转,带着一丝考校的意味问道,“但,公主以为,这批粮草,我们是收,还是不收?”
姜泥沉默了。她本能地厌恶与这些离阳的蛀虫为伍,可山谷中那上百名战士面黄肌瘦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
她想起了徐锋。
那个男人,总是用一种玩世不恭的语气,说着最现实、最残酷的道理。如果他在这里,会怎么做?
“收。”良久,姜泥抬起头,眼神变得清明而锐利,“不但要收,还要让他加倍地送!告诉他,想要活路,就要拿出足够的诚意。让他把青州府库的舆图、兵力布防,一并送来。”
曹长卿微微一愣,随即抚须大笑,眼中尽是赞赏。公主殿下,真的长大了。她学会了利用敌人的弱点,学会了将厌恶与利益分开。
这封信,仿佛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陆续有三四位地方官员,通过各种隐秘的渠道,与“西楚复国势力”取得了联系。他们或因恐惧被清洗,或因看到了离阳的颓势,纷纷开始为自己寻找退路。
姜泥在曹长卿的辅佐下,应对得当。她以那枚徐锋给的传国玉玺仿品为信物,巧妙地周旋于这些心怀鬼胎的官员之间,用最小的代价,换取了大量的物资与情报。西楚的力量,如同雪球般,在暗中越滚越大。
期间,离阳也并非全无动作。几次清剿大军都已开拔,却总是在最后关头扑了个空。
营帐内,曹长卿擦去“青天鉴”镜面上的水汽,心有余悸地说道:“好险,若非此宝预警,我们恐怕早已暴露。”
姜泥看着那面古镜,心中对那个男人的手段,又多了一层深不可测的敬畏。他似乎早已算到了一切,连后路都为他们铺得明明白白。
她拿出那枚玉玺仿品,入手温润。随着越来越多的西楚遗民归心,随着那些离阳官员的“投诚”,这枚玉玺上汇聚的人心气运,愈发浓郁,甚至隐隐透出一丝淡金色的光泽。每当握住它,姜泥都能感觉到一股暖流,抚平她心中的仇恨与不安,让她看到了复国的真正希望。
……
太湖,扁舟之上。
徐锋缓缓睁开双眼,一道蕴含着时间与空间奥秘的微光,在他眼底一闪而逝。他身上的气息,比闭关前更加内敛,却也更加恐怖,仿佛整个人都与这片天地融为了一体,却又随时可以超脱而去。
“主上。”
血浮屠统领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单膝跪地,呈上一叠厚厚的密报。
徐锋懒洋洋地接过,一目十行地翻阅着。
“哦?姜泥这丫头,干得不错嘛。”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学会敲诈勒索了,有我当年的风范。”
当看到那些离阳官员主动投诚时,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啧,墙倒众人推,人性如此,概莫能外。”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姜泥和曹长卿的表现,超出了他的预期。“白衣卿相”的舆论攻势,西楚遗民的凝聚,再加上离阳内部的离心离德,所有的一切,都按照他设想的剧本,甚至更好地在发展。
忽然,他心念一动,闭上了眼睛。
通过那枚被他做了手脚的传国玉玺,他清晰地“看”到,一股股磅礴的人心气运,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涌入玉玺之中。这股力量,远比之前他收割士子之心时要庞大、也更纯粹!
这股气运,在滋养了玉玺之后,又通过冥冥中的联系,反哺到了他自身。
徐锋能感觉到,自己对体内那枚天道残片的掌控力,又增强了一分。那个由广陵江八十万亡魂撕开的“天道漏洞”,在他眼中变得更加清晰,可供他操作的余地也更大了。
“人心,果然是最好的杠杆。”他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玩味的光芒,“姜泥这颗棋子,已经开始自己发光了。很好,越亮,才越能照亮我为她铺好的舞台。”
西楚这步暗棋,已初具规模。白衣卿相这支文人军,也展现出了颠覆乾坤的能量。
万事俱备。
徐锋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目光投向北方。
“赵稚那个蠢女人,应该快到北莽了吧?”
他笑了笑,那笑容,像是猎人看到了踏入陷阱的猎物。
“好戏,该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