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如厕（1/1）
食堂南边有幢楼，是女生宿舍。
女生宿舍再往南，是男生宿舍。
男生宿舍与女生宿舍之间隔成了一片空地。
空地上立着一根根铁棍，铁棍之间扯上铁丝，便成为晾衣架，方便同学们晒衣服、被子。
风掠过楼宇间的空隙，把蓝白格子的床单吹得鼓胀如帆，在阳光下透出朦胧的轮廓。
空地被一条水泥路一分为二，水泥路东西向，向西通往教学楼，向东通往一所比较小的厕所。
因为这处厕所位置比较偏，很少有人打扫，所以卫生相当差。
蹲坑边黏着发黄的卫生纸，瓷砖缝里滋生出墨绿色的苔藓，小便池里漂浮着几个泡发的烟头。
最里面的隔间墙壁上露出里面用粉笔画的女体涂鸦。
卫生纸、尿渍、烟头，随地可见，层层叠叠。
味道更是一个鲜亮，臭的熏眼睛。
但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没人愿意来的厕所，只要大课间休息的时候，那叫一个人满为患。
全是过来吞云吐雾的，它已经从主业厕所变成了吸烟区了。
因为脏乱差，老师不来，久而久之，就成了学生们吞云吐雾的安心处，不怕被查。
“咱们都不去跑操，被老班查到会不会挨怼？”
刘涛说着担心的话，手上一点不耽误的把几根红旗渠散给许琛、张菲、小白几人。
许琛用防风打火机点燃，把火机递给张菲。
烟草味刚散开，就被厕所特有的氨水味裹挟着冲进鼻腔，辣得人直淌眼泪。
他吸了口后吐出烟雾，冲散了厕所的辣眼睛的臭气，“怕啥，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呢！
跑操这事归体育班长管，张桑这个体育班长都不在乎，你个卫生班长操哪门子闲心。”
“校长去衡水考察回来，别的没学过，就学会跑操了，有个屁用！
我在体育班天天跑圈，跑的够够了，大课间好不容易能歇会儿，我可不跑了。”张菲嘿嘿笑着，浑不在意。
他说着踢开脚边一团发硬的卫生纸团，纸团滚到墙角，惊起几只绿头苍蝇。
几人闲聊着，厕所里的人越来越多，基本都是跑操时偷摸跑过来的。
不多时，厕所不大的空间里，已经人满为患，都是三五成群，一堆一堆，整的厕所上空烟雾缭绕。
“财哥！”
随着一声喊，一群人呼啦啦涌了进来。
许琛抬眼去看，就见杜富财领着小柴那一伙人进了来。
杜富财一群人晃着膀子进来，厕所里顿时挤得像沙丁鱼罐头。
他今天穿了件印着骷髅头的黑T恤，脖子上那根小拇指粗的金链子晃得人眼晕。
他领着小柴几人往里走了走，不断有人与他打招呼、让烟。
“财哥！”
“财哥来根玉溪！”
此起彼伏的招呼声里，杜富财掏出包红旗渠挨个散。
经过许琛他们时，烟盒在掌心转了个圈又塞回裤兜，只朝小白扬了扬下巴。
小柴往便池啐了口痰，黏痰挂在瓷砖缝里晃荡。
他瞅见许琛后，眼里就没别人了，只狠狠盯着他，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
手里打火机啪嗒啪嗒按得直冒火星子。
上次小柴在门口被沈东山两脚干翻，当着数千人的面，脸被摔的稀碎。
这件事都已经在同学们口中传疯了，也让他名声扫地，从此心中彻底恨上了许琛，就想着从许琛身上找补回来。
如果不是杜富财压着，小柴早就带人半夜去许琛宿舍掏他了。
小白随手扇飞一只嗡嗡的苍蝇，搭着许琛肩头，提醒：“校门口那事儿，在小柴那儿还没过去，你注意点儿。
白天没啥事，咱们都在一块。
就怕晚上，他突然踹宿舍门。”
“嗯，我心里有数。”许琛笑笑点头，盯着小便池上方渗水的管道，水珠"啪嗒"滴在泛黄的瓷砖上。
他床头一直放着根三角铁，就为了应付突发情况。
关于杜富财、小柴这件事，他心里一直在琢磨，这几天刚好有了点想法。
简单来说，就是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最起码让杜富财、小柴几人没有帮手，到时候方便解决。
而把朋友搞得多多的，这件事的抓手，则是音乐磁带。
音乐磁带是他在张若婷提醒下想到的又一条致富的路子，他很重视。
那些不务正业、不爱学习的人，反而是他第一时间瞄上的客户群体。
把音乐磁带卖给他们，不仅能挣钱，还能顺带手的交交朋友。
“欸，我最近想弄点事干，你们要不要一起？”他弹了弹烟灰，道。
“琛哥，啥事？”
“我想整点音乐磁带。”
“许桑，你天天不想学习，尽想这些没用的事！嘿嘿，整过来后给我几盘，我买的学习机英语没听几回，灰倒是落了几层！”
“张桑，格局要大！几盘磁带，有啥意思。我是想去批发市场买个二三百盘回来！”
“我艹，你整那么多干鸡毛？”
“你傻啊，你想想咱们学校像你这样的，买了学习机听英语，结果学习机落灰的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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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小白、刘涛、张菲齐齐一愣，“啥意思？你要批发磁带卖啊！”
许琛抬手点点三人，一脸老父亲的欣慰，“孺子可教啊！”
“这事有意思，算我一个！”张菲兴奋道，“就算弄不成，磁带自己听也不亏！”
刘涛倒是无所谓，不过他习惯性支持许琛，“果茶挣的钱还有不少呢，你需要言语一声。”
小白双手环抱，手指夹烟，目露沉思，问，“老许的眼光我是服的，音乐磁带在学生之间肯定有需求。
不过你想过一个问题没有，这东西可不比果茶，就跟小说一样，影响学习，不能明目张胆的搞，只能偷偷摸摸。
但这样弄的话，你怎么销售呢？一个班一个班兜售？太显眼了吧？而且效率也低！”
音乐磁带这事，许琛琢磨好多天了。
正如小白所说，销售是这件事的关键。
音乐磁带的需求肯定很大，毋庸置疑。
但因为是学校，音乐磁带是妨碍学习的东西，肯定不能大肆宣传，只能偷偷摸摸的私底下进行。
私底下进行，只能趁课间休息去各个班级兜售，效率低且不安全，容易被老师抓住。
所以关于这事，他这些天日思夜想，终于琢磨出了些思路。
不过，他并不打算对小白说。
他把烟头弹进裂缝纵横的水池，惊起几只正在聚餐的苍蝇，“小白说的销售是个问题，我还没想好。
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桥到船头自然直，把磁带弄回来，先做做看，到时候有问题再想办法。
这事儿我也是一时起意，觉得闲着也是闲着，刚好秋收放假我又挣了点，加上果茶挣的，现在手上有千把块钱，想折腾着玩玩。
小白，你有担心是对的，这样吧，等我先折腾一下，看看到底可不可行。
如果可以，你们再跟上。”
“欸～看不起人是吧！”
小白斜了他一眼，把烟屁股扔到茅坑里，打开水龙头洗了洗手，“你在这儿和我说了，我要是不掺和一手，那等你先折腾后发现可行，那我也没脸再跟了。
二三百盘磁带，咱们四个人兑点钱，一个人才能兑多少？这点钱，我还不放在眼里，亏的起！。”
“不愧是江湖人称太子爷啊！说话就是硬气！”他抬手怼了小白胸口一下，笑侃。
“啥太子爷，都是江湖上捧出来的虚名，做不得真！”
小白双手抱拳，一副老江湖的样子。
几人嘻嘻哈哈着，门口进来的人忽然多了起来。
许琛一看，就知道跑操已经结束，大伙儿都过来过个烟瘾。
厕所本来就臭，挤的人越来越多，汗味、烟味、屎尿味混杂在一起，那叫一个鲜亮。
“走吧。”
他招呼了一声，小白、张菲、刘涛三人跟上，四人出了厕所。
两幢宿舍楼间的水泥路上，学生连绵成群，人人满头大汗。
到了厕所前，又男女分流。
刚跑完操，人人满头大汗，每个人都朝气蓬勃，如八九点钟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