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恶魔，该回你的地狱了（1/1）
那些平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麻木和绝望。
他们没有哭喊，也没有反抗。
因为他们知道，那没有任何意义。
“他们要被带到哪里去？”周卫国下意识地问。
“二号处理中心。”克劳塞维茨面无表情地回答，“那里新安装了几台高效率的生物质能转化炉。将军认为，直接掩埋太浪费土地了。把他们转化成能源，可以为舰队，提供一部分电力补充。”
周卫国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地捏爆了。
他想冲过去，想救下那些人。
但他知道，他做不到。
他现在，手无寸铁。
就算他有武器，他也只是一个人。
他冲过去，唯一的下场，就是和那些人一起，被扔进那个名叫“生物质能转化炉”的地狱里。
他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他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在刘文锋那台庞大而精密的，战争机器面前。
他个人的勇气和良知，显得那么的渺小，那么的可笑。
“走吧。”
周卫国沙哑地开口。
他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离开这个，让他每一秒钟，都感到灵魂被灼烧的，人间地狱。
飞机，很快起飞了。
透过舷窗，周卫国看着那片正在迅速缩小的，黑色的土地。
他知道，自己这一走，或许，就再也回不来了。
而那片土地上，正在发生的惨剧，也绝不会因为他的离开，而有任何改变。
刘文锋的灭绝计划，会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继续，冷酷地，运转下去。
直到，它完成自己的使命。
或者，被一种更强大的力量，强行终止。
周卫国不知道，那种力量，是否存在。
他只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输了。
输给了那个，他曾经最敬佩，也最信任的，兄弟。
……
木下弘一，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他是霓虹陆上自卫队，第一空挺团的一名三等陆曹。
曾经，他们是这个国家最精锐的部队，是所有年轻人崇拜的偶像。
但现在，他们成了丧家之犬。
在敌人那场堪称神迹的，从天而降的登陆作战中，整个九州的防御体系，在不到十二个小时内，就土崩瓦解。
他们引以为傲的90式坦克，在那些六条腿的钢铁怪物面前，就像纸糊的玩具。
他们最先进的F-2战斗机，还没来得及起飞，就被来自太空的，精准的轨道打击，连同整个基地，一起从地图上抹掉。
战争，在开始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
剩下的，只有单方面的，追杀和屠戮。
木下弘一所在的部队，被打散了。
他和剩下的几十个弟兄，躲进了本州岛西部的，一片茂密的山林里，靠着打猎和采集野果，艰难地生存着。
他们成了这个时代，最后的“武士”。
但他们，已经没有了效忠的天皇，也没有了需要保卫的家园。
他们的家人，在第一轮的“净化”中，就已经全部遇难。
支撑他们活下去的，只剩下仇恨。
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武士道精神。
“队长，我们……还要在这里躲多久？”一个年轻的队员，啃着半生不熟的兔子肉，声音里充满了迷茫，“我们的弹药，快要用完了。食物，也越来越难找。”
木下弘一擦拭着他那把陪伴了自己十多年的89式步枪。
“等到天照大御神，对我们降下神谕的那一天。”他沉声说道。
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知道，队长只是在安慰他们。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神了。
就算有，那也是一个穿着黑色作训服的，来自大陆的，恶魔。
就在这时，负责警戒的哨兵，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
“敌……敌人！他们进山了！”
所有人，都霍然站起，抓起了自己的武器。
木下弘一冲到山崖边，举起望远镜。
只见山下的公路上，一支黑色的巡逻队，正在缓缓驶过。
两台“沙蝎”机器人，走在最前面。
后面，跟着四辆装甲运兵车。
这，是一支标准的，清剿小队。
他们的目标，就是像木下弘一他们这样的，躲在山林里的，最后的抵抗力量。
“他们发现我们了。”木下弘一放下望远镜，脸色凝重。
“队长！我们快撤吧！凭我们这点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一个队员惊恐地说道。
“撤？”木下弘一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凄厉的笑容，“我们还能撤到哪里去？整个霓虹，都快变成他们的屠宰场了！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
他转过身，看着自己手下这群面黄肌瘦，眼神里却燃烧着火焰的弟兄。
“诸君！”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军刀，指向山下的敌人。
“我们生为武士，就应该死在战场上！”
“我们已经失去了一切，但我们，还剩下最后的荣耀！”
“今天，就在这里，让我们向那些魔鬼，展示一下大和民族，最后的尊严！”
“为了天皇！为了帝国！”
“板载！”
“板载！板载！”
剩下的几十个士兵，仿佛被注入了一股疯狂的力量。
他们发出了最后的，绝望的怒吼。
他们知道，这是一场必死的战斗。
但他们，已经不在乎了。
能死在冲锋的路上，好过像野狗一样，饿死在这片山林里。
“第一小队，从左翼包抄！第二小队，右翼！其他人，跟我从正面，吸引他们的火力！”
木下弘一迅速下达了作战命令。
他要用他们最擅长的，丛林游击战，来和这些钢铁怪物，做最后的搏杀。
战斗，瞬间打响了。
木下弘一带着人，从山坡上冲了下去，用手里的步枪，对着那两台“沙蝎”疯狂扫射。
子弹，打在“沙蝎”厚重的装甲上，溅起一串串无力的火花。
而“沙蝎”的反击，则是毁灭性的。
它炮塔上的链式机炮，开始旋转。
密集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子弹，像一把巨大的镰刀，横扫过来。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士兵，瞬间就被撕成了碎片。
鲜血和断肢，染红了整片山坡。
“手榴弹！用手榴弹炸它们的腿！”
木下弘一嘶吼着，躲在一块岩石后面，拉开了最后一颗手榴弹的引信。
他用尽全身力气，把手榴弹扔了出去。
手榴弹，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准确地落在一台“沙蝎”的机械腿旁边。
轰！
剧烈的爆炸，掀起了一大片尘土。
那台“沙蝎”的腿部装甲，被炸得凹陷了下去，几根线路，爆出了电火花。
它的行动，变得迟缓了一些。
“有效！有效！”
木下弘一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但下一秒，那台“沙蝎”的炮塔，就转向了他所在的位置。
木下弘一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看到，那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自己。
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他闭上眼睛，坦然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但预想中的炮弹，并没有飞来。
他惊愕地睁开眼。
只见那台“沙-蝎-”，竟然放下了炮口。
它身后的装甲运兵车，也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从里面，走下来一个穿着黑色动力装甲的军官。
他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年轻而冷酷的脸。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岩石后面的木下弘一，就像在看一个有趣的，还在垂死挣扎的猎物。
然后，他从腰间，拔出了一把闪烁着蓝色电光的，高周波战刀。
他对着木下弘一，勾了勾手指。
“来。”
他用生硬的霓虹语，一字一顿地说道。
“让我看看，所谓‘武士’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
华盛顿，白厅。
合众国最高统帅，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震惊的决定。
向全世界，公开刘文锋在霓虹的暴行。
并且，以合众国的名义，牵头组建“国际军事法庭”，对刘文锋，进行一场缺席的，全球直播的审判。
这个决定，遭到了几乎所有内阁成员的反对。
“总统先生！这太冒险了！”戈尔丁上将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这无异于向全世界，承认我们的失败和无能！我们的国际声望，将一落千丈！”
“声望？”最高统帅自嘲地笑了笑，“我们还有声望可言吗？当我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盟友，被屠杀，被灭绝，而我们，却只能躲在太平洋的另一边，瑟瑟发抖的时候，我们的声望，就已经破产了。”
“可是，这样做，除了激怒那个疯子，又有什么用呢？他根本不会在乎什么狗屁的审判！”一个陆军将领说道。
“是的，他不在乎。”最高统帅点了点头，“但我，在乎。这个世界，在乎。”
他走到巨大的世界地图前。
“我们不能再被他牵着鼻子走了。我们不能再被动地，等待他打上门来。我们必须，夺回主动权。”
“我们要让全世界，都看清楚，我们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敌人。”
“我们要把这场战争，从单纯的军事对抗，上升到文明与野蛮，人性与兽性的，终极对决。”
“我要让他，成为全人类的公敌。”
“我要让每一个国家，每一个还心存良知的人，都站到我们的这边来。”
“因为，这已经不是合众国，或者霓虹一个国家的战争了。”
“这是，我们整个文明的，生死存亡之战。”
他的话，掷地有声。
办公室里，陷入了沉默。
所有人都被最高统帅身上，那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所震撼。
他们知道，总统，这是在赌。
赌上合众国最后的一切，去博一个渺茫的，翻盘的机会。
三天后。
一场史无前例的，全球直播，开始了。
全世界，数十亿人，通过电视，网络，看到了来自霓虹的，那些未经任何删减的，地狱般的画面。
看到了那些被屠杀的平民。
看到了那些被夷为平地的城市。
看到了那些像魔鬼一样，冷酷高效的黑色军队。
整个世界，都失声了。
无数人，在屏幕前，失声痛哭。
无数人，在街头，爆发出愤怒的抗议。
紧接着，审判，开始了。
一个由各国最顶尖的法学家，历史学家，社会学家组成的“国际军事法庭”，出现在了镜头前。
他们列举了刘文锋，一条又一条，令人发指的罪行。
“反人类罪”。
“种族灭绝罪”。
“战争罪”。
每一个罪名，都伴随着大量的，触目惊心的，证据影像。
一个白发苍苍的，来自欧洲的法官，用颤抖的声音，宣读着判决书。
“……综上所述，本法庭，在此，以全人类文明的名义，宣布——”
“刘文锋，有罪。”
“判处其，死刑。”
“立即执行。”
“本法庭，授权‘地球文明守护联盟’，采取包括，且不限于，使用核武器在内的一切手段，对罪犯刘文锋，及其麾下的恐怖组织‘伊甸园’，进行毁灭性打击。以维护人类文明的尊严，和世界秩序的稳定。”
宣判结束的那一刻。
整个世界，都沸腾了。
“打倒恶魔！”
“使用核武器！”
“为了文明！”
民意，被彻底点燃了。
一种同仇敌忾的，狂热的情绪，席卷了全球。
白厅的办公室里，戈尔丁上将，看着屏幕上，那汹涌的民意，后背一阵发凉。
“总统先生……我们，真的要走到那一步吗？”
最高统帅，没有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屏幕。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
只有一种，即将打开潘多拉魔盒的，沉重和决绝。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历史的车轮，就已经被推向了一个谁也无法预测的，深渊。
而他，就是那个，亲手推了一把的人。
他不知道，这颗承载着“全人类文明”怒火的，核弹。
最终，会炸毁那个恶魔。
还是，会炸毁，他们自己。
……
那场史无前例的全球直播，像一场精神核爆，彻底引爆了整个世界。
当霓虹岛上那尸山血海、城市废墟的画面，不加任何修饰地呈现在数十亿人面前时，一种集体的、原始的恐惧，攫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紧随其后的“国际军事法庭”，则巧妙地将这种恐惧，转化成了滔天的愤怒。
刘文锋，这个名字，在一夜之间，成了“恶魔”的代名词。
从繁华的欧陆都市，到贫瘠的非洲村落，无数的人走上街头。
他们举着各式各样的标语，用不同的语言，呼喊着同一个口号。
“绞死刘文锋！”
“制裁伊甸园！”
“拯救文明！”
狂热的情绪，如同病毒般扩散。
白厅的最高统帅，冷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知道，他赌对了。
他成功地将刘文锋，从一个合众国的敌人，塑造成了全人类的公敌。
他把这场原本是两个国家之间的战争，变成了一场文明与野蛮的圣战。
现在，他掌握了世界上最强大的武器——民意。
“总统先生，‘地球文明守护联盟’的成立仪式，将在一个小时后举行。”
秘书官的声音，将他从思绪中拉回。
“欧洲联盟、泛亚合作组织、非洲统一阵线……几乎所有叫得上名字的国际组织，都派来了最高级别的代表。”
“他们都只有一个诉求。”
最高统帅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广场上，那片汇聚成海洋的抗议人群。
“我知道他们的诉求。”
他平静地回复。
诉求，就是让他按下那个红色的按钮。
在过去的七十二小时里，白厅的专线电话，几乎被打爆了。
那些平日里在国际事务上和他勾心斗角、阳奉阴违的各国元首，此刻都变成了最虔诚的“和平主义者”和“人权卫士”。
他们用最激昂的措辞，谴责着刘文锋的暴行。
用最诚恳的语气，请求合众国，履行其作为“世界领袖”的责任。
责任？
最高统帅的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当合众国的海军陆战队，在落山机的街头流血牺牲时，这些人在哪里？
当刘文锋的舰队，封锁西海岸时，这些人在哪里？
现在，当屠刀没有悬在他们自己头上时，他们倒一个个都变得义正辞严了。
他们想让合众国出手，去清除那个魔鬼。
他们想让合众国，去承担使用核武器，打破世界平衡的，所有历史罪责。
然后，他们就可以站在道德的高地上，一边享受着没有了刘文锋威胁的安宁，一边对合众国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一群精明的，懦弱的，投机者。
“戈尔丁将军到了。”
秘书官再次提醒。
最高统帅转过身，戈尔丁上将已经站在了办公室门口。
他的脸色，比任何时候都要凝重。
“总统先生。”
“决定了吗？”最高统帅没有多余的废话。
戈尔丁沉默了片刻，然后，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份文件。
文件，只有薄薄的一页。
但它的分量，却足以压垮这个星球。
“‘曼哈顿二号’计划，已经准备就绪。”
戈尔丁的声音，有些沙哑。
“目标，霓虹，鹿儿岛。载具，B-7‘幽灵’战略轰炸机。弹头，‘和平使者’三千万吨级当量氢弹。”
“飞行路线已经规划完毕，可以避开‘伊甸园’百分之九十的远程防空火力网。”
“成功概率，百分之七十五。”
最高统帅接过了那份文件。
他的手指，能感觉到纸张下，那股毁灭性的力量。
百分之七十五。
这已经是一个高到不可思议的成功率了。
面对刘文锋那支几乎可以说是来自未来的军队，能有这样的概率，足以证明合众国的军事机器，依旧是这个星球上最顶尖的存在。
但他看到的，是另外的百分之二十五。
一旦失败，那架携带着人类历史上最恐怖武器的轰炸机，如果落入刘文锋的手中……
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真的要亲手打开这个潘多拉的盒子吗？”
戈尔丁看着最高统帅，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最高统帅没有立刻回答。
他走到办公桌后，拿起了一支笔。
他想起了在落山机死去的十几万士兵。
想起了那些被临时征用，用来堆放尸体的广场。
想起了戈尔丁在电话里，那绝望的，带着哭腔的声音。
“我们，把我们最后的海军陆战队，我们最后的太平洋舰队，都调了回来……”
“远东……现在，是一座不设防的空城。”
他更想起了，屏幕上，那个男人，站在尸山血海之上，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冰冷的脸。
“这里，是净化之后的人间。”
盒子，早就被那个魔鬼打开了。
他现在要做的，不是打开它。
而是用一个更大的，更具毁灭性的力量，把那个已经从盒子里爬出来的魔鬼，连同那个盒子一起，彻底砸碎。
他拔开笔帽，在文件末尾的签名栏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字迹，坚定而有力。
没有任何的犹豫。
他将文件，递还给戈尔丁。
“执行吧，将军。”
“以地球文明守护联盟，最高授权。”
“去审判那个魔鬼。”
戈尔丁接过文件，立正，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大步离开了办公室。
当办公室的门，重新关上。
最高统帅走回窗边，看着外面。
天色，不知何时，已经暗了下来。
广场上的人群，点燃了蜡烛。
一片烛光的海洋，在夜色中，闪烁着，汇聚成一股磅礴的力量。
那光芒，映在他的瞳孔里。
却照不亮他脸上，那片浓重的，化不开的阴影。
他知道，历史，将会在今天，被他亲手，掰向一个全新的，谁也无法预料的，方向。
在内华达州的秘密空军基地里，刺耳的警报声，划破了沙漠的宁静。
一个巨大的，如同山洞般的机库大门，缓缓开启。
一架通体漆黑，外形科幻的，三角形的巨大飞机，被牵引车，缓缓地拖上了跑道。
它的代号，是“幽灵”。
是合众国航空工业，最顶尖的，也是最昂贵的作品。
在它的旁边，一群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地勤人员，正在小心翼翼地，将一枚巨大的，银白色的导弹，装进它那深不见底的弹仓。
导弹的弹体上，印着一个单词。
“Peacemaker”。
和平使者。
约翰·“牛仔”·米切尔少校，正在做最后的检查。
他用戴着手套的手，仔细地抚过驾驶舱里，每一个仪表，每一个开关。
动作，熟练而专注。
就像一个即将登台的，最顶尖的钢琴家，在抚摸他的钢琴。
这架B-7“幽灵”战略轰炸机，就是他的钢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