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月圆之夜（1/1）
中秋节。
也是国庆节。
中秋和国庆双节同时在一天在公历的流转中也算罕见。
学校决定放假。
对于新世纪刚开始的大学生来说，一星期的课本来就很少，一周11节的课时几乎让我们那时的青年提前40年步入了养老的生活。一个个闲得蛋疼，硬要从这平静安逸甚至死灰般的日子里撕开一道裂口，去找更加蛋疼且更加无聊的某个事做，才好消磨上苍赐予我们的为数不多的美好时光。
多年后回忆起来，要想再找到那样无忧无虑、无牵无挂、甚至可以说没心没肺的日子，是永远也不可能的了。
由于离家远，1500多公里的单边，光是车费就要花去不少。想想我父母在黄土里刨食的场景，我毅然决然地决定还是呆在宿舍好一些，这来回的车费都够我两月的伙食费了。
“你就在宿舍好好呆着，无聊了给我打电话。”小陈把背包往肩上一甩说道。
“嗯……好的……。”我看着他婴儿肥的脸庞，有些许不舍和依恋。他的离去，宿舍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在往后的大学日子里，凡是这样的假期，都是我独守空房。随着谈恋爱的多了起来，甚至周末都凑不齐全到。更甚的，干脆出去租房子了……
从超市胡乱买了一些零食，特意多买了几桶泡面，打算这小长假就把自己锁在宿舍里，权当闭关看书了。也象征性地买了一盒月饼，毕竟是佳节，举国同庆。吃了月饼，也算是过了节吧。
八月的边陲小城依然燥热，偶尔有风吹来，也是不紧不慢的，不疼不痒的。学校招收的大多就是该市的学生，像我这样从外省来的极少，所以这样的假期，他们离家很近，都选择回家去了。一向嘈杂喧哗的校园顿时安静了下来，偶尔有几对情侣牵着手走过，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在宽广的路上显得很寥落孤寂。也有形单影只的人在匆忙地赶路，我想，大概也是像我这样离家很远的或是某些原因的无奈而只能选择留下来的吧。
用宿舍的座机给家里打了电话，母亲反复问我:“吃过月饼了吗？”我想大概是母亲觉得，虽不能回家见面共度佳节，但月饼是一定要吃的，仿佛月饼身上有一条线，可以把不能见面的亲人连到一起，这样就虽未见也等于见了。
“嗯，吃过了……你们要好好保重身体……”虽然高中时也常在校过中秋节，也不能和家人团聚。但这次的不能团聚，却让我觉得从未有过的孤寂和思念！我想对于乡愁的理解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月慢慢升起来了。
对面的整栋宿舍楼，零星地亮着几个房间，在明月的银辉下，若几点萤火之光。楼道里传来急速的键盘敲击声，是隔壁的同学忙着打游戏。偶尔有同学穿着拖鞋上楼的声响，也会在空旷的楼道里来回回荡，我第一次觉得学校从未有过的安静。
熄灯号响了起来，我才意识到快23点了，再过5分钟，宿舍就断电了。想不到看书的时候时间过得这么快，合上书本，趁着这5分钟赶紧洗漱一下准备睡觉。
23:15，有鼾生传来，不规律的节奏一阵一阵的，楼道口的声控灯伴随着鼾声的起伏也不规律的时亮时灭。我刚有的睡意在光和声的交替起伏中也彻底消失殆尽，午夜的月光恣意地拥抱着大地，倾泻进每一个没有遮蔽的地方。看着从洗漱台照进宿舍的月光，我思绪翻飞。完了，这觉该怎么睡呢？
努力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平缓心态……却发现原来有的事情不是努力就可以做好做到的，睡觉这件事就是，越努力越清醒，越扯淡！！
突然有另一个声音传来，不对，是一片声音！
难道是幻听？
不会吧！我还醒着呢，没有做梦啊。睁开眼，一激灵坐起来，“啪”给了自己一嘴巴。确定！我没听错，是从外面传来的声音。
此刻隔壁同学的鼾声依然无规律地进行着，在新的声浪中如蚊蚋之响，显得那样微弱。
近了！
我听见千军万马行军的声响，马蹄踏在坚硬的水泥地上，清脆地打破了夜的沉寂。哒……哒……嗒嗒……嗒嗒嗒……，混成一片，铺天盖地而来。其间还有马的嘶叫，混合着马蹄声，让整个声音的场景在我脑海中更加具象化。
不错，这是一只队伍行军时的场景，小时候看的电影中关于骑马行军的片段此刻清晰地在我脑海回放。
更近了！
还有呵斥声……怒骂声……呼声……喊声……求饶声……乱糟糟、忙碌碌混成一团。
啪！再给自己一个嘴巴。
再次确定我是清醒的，不错，我听到了，这声音越来越近，我听到如同就在我们这栋宿舍楼下走过。如此清晰，如此明亮！
我的心瞬间一紧，脑海里闪现出唯一能够解释这种情况的四个字:阴兵过路！
小时候听很多老人提过此事，描述的场景几乎如出一辙，都是千军万马经过的声响。想不到现在竟真的听到，实在不可思议！看来老人们说的不是骗人的。
关于阴兵过路的禁忌，老人说过，若听到这种声音，如果在赶路途中要马上跪下去，表示臣服。或者趴下去，口紧贴地面，屏住呼吸，让他们觉得你是死人。不然就会把你带走，跟着阴兵的队伍去了，那么人也就死了。
我脑中飞快地提取这些信息，告诉自己，现在遇到了要怎么办？是否也要像老人们告诫的一样？声音越来越近，近的好像就在我耳边。这激烈的声响一遍一遍冲击着我的神经，撩拨着我的好奇心。
看一眼！嗯，就看一眼！
老人们的告诫最终还是敌不过强烈的好奇心。这声音的魔力让我心血翻腾，我一定要去看看！如果是阴兵，那我一定可以看见，也不枉费自己从小就有的阴阳眼。
被子一掀，来不及穿拖鞋，一个箭步就来到洗漱阳台。只一眼就让我无比震撼，我想我一辈子都记得当时的画面！
还真是从我们宿舍下面的路上经过，难怪有如此大的声响。浩荡的队伍正在行进中，我看见有古代将军模样的昂首挺胸骑着马，左手提着剑，右手拿着鞭，后面跟着几十个囚犯一样的人，踉跄地跟着。他们都带着头枷和脚镣，有的哀嚎，有的哭泣，有的目若呆鸡。借着明亮的月光，我还发现他们身上都有长长的鞭痕，一条条血红的暗色从破烂的衣服里面渗出。想必就是将军模样之人所为。
囚犯后，紧接着又是将军模样的，同样提着武器，随着马背的调拨反射着令人惧怕的寒光。
在这些将军和囚犯的队伍里，我从他们的衣着还发现，有的是古代的，有的的现代的人，都融入到这一眼望不到边的巨大队伍中。似乎他们为着某种共同的关系，不管时代地都走到了一起，去完成某种使命。
我正看的出神，突然有一位骑着马的将军停在我的楼下，缓缓地抬起了头，向我看来。
就在我看到他那一瞬间，我差点失声惊呼起来——头盔下面是一副白骨，在他仰起头那一瞬间，月光似乎把反射点都反进了我的眼里，我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他似乎也受到了惊吓，下意识地用手拉了一下缰绳，生怕从马背上摔下去。
随着他的停步，陆续的也有几个囚犯也跟着停下脚步，抬起头来望向我。很快，似乎有了连锁反应，更多的囚犯，更多的将军都停下来，望向我所在的位置。
糟糕，被发现了！
第一个念头就是:老人们提到的禁忌，我是不是会被带走？
我还来不及去思索如何应对，只见第一个停下来的将军扬起手中的鞭子朝我挥来。
鞭子在空中画了一个美丽的弧线，精准地伸进阳台。奇怪，他鞭子怎么有这么长？
我下意识地往后躲，却躲之不及。鞭子在接触我身体的一瞬间仿佛变成了一道强烈的电流，迅速将我击晕。
完了……我想，这是我最后的意识。
嘣……我应身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