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两村打起来了!(1/1)
“堵……堵死了?”吴会计脸色煞白,哆嗦着指向渠口那层明显不自然的“新泥”,“有人……有人使坏!”
人群像被投入石子的沸油锅,轰然炸开!
“狗日的!是上河沿!绝对是刘老黑那帮龟孙子!”
“偷水!堵渠!断人生路啊!这帮天杀的!”
“跟他们拼了!这口气咽不下去!”
陈兴平站在人群最前面,他死死地盯着那堵死的渠口,又猛地抬头望向小河汊上游的方向,他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只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抄!家!伙!”
这三个字就是点燃火药桶的最后火星!
“抄家伙!”张建国第一个响应,像头发狂的小豹子,扭头就冲向堆在塘边的工具堆,抓起一把磨得锃亮的铁锹。
“干死那帮王八蛋!”武奇吼着,捞起一把沉重的镐头。
“走!找刘老黑算账!”
“堵我们的水,就要他们的命!”
犀牛村的青壮汉子们彻底红了眼。
水的事要是不解决了。
那他们这池塘可就经营不下去了!
所以,陈兴平才打算带着人,去找刘老黑算账!
这一架,不打不行!
陈兴平带着人到了上河沿村!
上河沿村显然也早有防备,村口已经影影绰绰聚了一堆人,手里也都抄着家伙。
陈兴平冲在最前头,像一头发怒的犀牛,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刘老黑!
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那个挥舞着锄头,正叫嚣着的黑脸膛。
“刘老黑!!”陈兴平的怒吼撕裂了空气,他根本不管旁边砸过来的土块,也不躲闪挥过来的棍棒,像一颗炮弹,直直地撞向刘老黑!
刘老黑刚用锄头荡开旁边陈家洼一个后生砸过来的扁担,猛听到这声炸雷般的怒吼,一回头,魂儿差点吓飞!
陈兴平那双血红的眼睛近在咫尺,里面翻涌的杀意让他腿肚子一软。
“你……”刘老黑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
陈兴平手里的铁锹带着风声,不是拍,是狠狠地、用尽全身力气地捅了过来!
那冰冷的铁锹头,像毒蛇的獠牙,直刺刘老黑的小腹!
“噗!”
一声闷响!刘老黑“嗷”的一声惨叫,像只被捅破的麻袋,整个人被那股巨大的冲力撞得双脚离地,向后狠狠摔了出去,手里的锄头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蜷缩在冰冷的泥地里,双手死死捂住剧痛的小腹,脸孔扭曲,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打!打死这狗日的!”张建国见陈兴平得手,更是凶性大发,挥舞着铁锹,朝着旁边一个上河沿的汉子没头没脑地拍过去。那汉子慌忙用锄头柄格挡,“铛”的一声巨响,震得两人手臂发麻。
“哎哟我的眼镜!”吴会计不知怎么也冲进了这混战圈,大概是被人群裹挟进来的。
他手里紧紧抓着一根不知道从哪捡来的木棍,闭着眼胡乱挥舞着,试图护住自己。
一个上河沿的汉子被他一棍子扫在胳膊上,吃痛之下,反手一推,吴会计脚下被泥泞一滑,整个人四仰八叉地摔进旁边的泥水沟里,眼镜飞出去老远,沾满了黑泥。
“我的账本!我的算盘!别踩!哎哟!”他手忙脚乱地在泥水里扑腾,狼狈不堪。
整个河滩彻底变成了修罗场。
两村的人已经完全混战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
“弄死他!给黑哥报仇!”几个上河沿的汉子见刘老黑被打倒,嚎叫着围向武奇,手里的家伙带着风声往他身上招呼。
武奇刚把铁锹从刘老黑身上拔出来,眼角余光瞥见侧后方砸来的一根粗木棒,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他只能猛地一侧身,把肩背让出去。
“砰!”木棒狠狠砸在他左肩胛骨上!一阵钻心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
但那股暴戾的凶性反而被彻底激发出来!
“来啊!”他嘶吼着,像一头受伤的猛虎,根本不顾肩上的剧痛,抡起沾着刘老黑血迹的铁锹,朝着离他最近的一个上河沿汉子反手横扫过去!
锹刃带着泥水和血沫,刮起一道凌厉的弧光!
“铛!”那汉子慌忙用锄头格挡,巨大的力量震得他虎口崩裂,锄头脱手飞出。
就在这混乱达到顶点时,突然有人吼了一声!
“住手!!!”
是钱向东的声音!
他不知何时爬上了旁边一个稍高的土堆,他高高举起那沉甸甸的烟袋锅,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离他最近的刘老黑狠狠敲了下去!
“啪!”
那铜烟袋锅结结实实、毫不留情地砸在刘老黑刚刚抬起的光脑门上!
一声脆响!
“呃啊!”刘老黑刚撑起一半的身体猛地一僵,像被抽掉了骨头,再次重重地扑倒在泥地里。
额头上一个迅速肿起的紫红大包,正中心一个圆圆的红印子,正丝丝缕缕地往外渗血。
他捂着头,蜷缩着,连惨叫都发不出来了,只剩下痛苦的抽搐和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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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记烟袋锅,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瞬间让整个疯狂厮杀的河滩为之一静!
所有挥舞的拳头,所有抡起的家伙,所有喷溅的唾沫和咒骂,都在这一刹那定格了。
钱向东站在土堆上,胸膛剧烈起伏。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铁锤,一个字一个字砸进每个人耳朵里:
“打!接着打!往死里打!打出一个绝户来,你们这帮混账东西就痛快了?啊?!”
“刘老黑!睁开你的狗眼看看!看看老子敢不敢敲碎你的天灵盖!还有你们!”他对着上河沿的人吼道,“堵渠?断水?谁给你们的狗胆!公社的批文是废纸?水利站的章子是假的?今天这事儿,你们上河沿,不给老子一个交代,老子钱向东这把老骨头,就豁出去跟你们没完!告到县里!告到省里!不信这朗朗乾坤,还没个王法了!”
他猛地一跺脚,凶狠的说道。
“都他娘的给老子放下!谁再动一下手里的家伙,”他掂了掂那沉甸甸的烟袋锅,“老子就敲碎谁的脑袋!不信,试试!”
这一下,两村的人都安静下来了。
陈兴平看向钱向东,钱叔控场能力还可以。
而且他们也控制住了刘老黑。
他们这次打架,也算是赢了。
刘老黑没想到,犀牛村的人打架居然这么厉害。
他捂着肚子缩在地上,热热发抖。
刘老黑蜷在冰冷的泥水里,额头那个紫红透亮的包正中心渗着血丝,小腹被陈兴平那记铁锹捅过的地方更是钻心地绞痛。
他喘着粗气,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眼神里哪还有半点之前的蛮横,只剩下恐惧。
“老……老赵叔……”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声音嘶哑得像破锣,“我……我错了……是我刘老黑混蛋!是我不开眼!堵渠……堵渠是我带人干的……我认!我认罚!您老……您老高抬贵手……”
他疼得龇牙咧嘴,冷汗混着泥水往下淌,是真的怕了。
钱向东那不要命的架势,陈兴平那捅过来时毫不掩饰的杀意,让他明白,再硬顶下去,今天真可能把命丢在这河滩上。
钱向东站在土堆上,胸口还在剧烈起伏。
他冷冷地俯视着刘老黑,那眼神像在看一条在泥里打滚的癞皮狗。
“认罚?”钱向东的声音像淬了冰,“你堵的不是渠!你是堵了陈家洼百十口人的活路!堵了公社批下来的生产自救的路!一句认罚就完了?”
刘老黑哆嗦了一下,慌忙道:“通!我这就带人去通!马上通!保证水哗哗地流进你们的塘里!一点不耽误!”他忍着剧痛,挣扎着朝自己村里那几个还能站着的汉子吼:“都……都他娘的死了?扶我起来!去……去把渠口清开!快!”
上河沿村的人面面相觑,看着自己这边倒下的好几个,再看看犀牛村那边虽然也挂彩但明显气势更盛的人群,尤其是陈兴平手里那柄还沾着刘老黑血泥的铁锹,谁还敢说个不字?
几个汉子七手八脚地把哀嚎的刘老黑架起来,又拖起地上被打得爬不起来的同伙,在陈家洼众人刀子般的目光注视下,狼狈不堪地往引水渠口挪去。
“看着他们干!”钱向东朝张建国、武奇几个年轻力壮的后生一挥手,“渠口清开,水灌进塘,人才能放走!少一粒石子儿,就给我接着揍!”
“是!”张建国响亮地应着,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沫子,带着几个人像押解犯人一样,紧紧跟在上河沿那群人后面。
武奇捂着剧痛的左肩,脸色煞白,但眼神依旧凶狠,死死盯着刘老黑。
吴会计终于被人从泥水沟里捞了出来,浑身湿透,像个泥猴,眼镜碎了一个镜片,他顾不得形象,哆哆嗦嗦地摸索着找到自己那个宝贝算盘和沾满泥浆的小本子,心疼地用袖子使劲擦,嘴里不住地念叨:“我的账……我的工分……都乱套了……”
引水渠口,一片狼藉。
上河沿的人忍着陈家洼后生们毫不掩饰的鄙夷目光,用锄头,铁锹,甚至用手,把昨夜他们自己填塞进去的碎石烂瓦往外扒拉。
刘老黑被两个人架着,靠在旁边的土坡上直哼哼,指挥着:“使劲!快点!别磨蹭!”
他额头的包肿得发亮,小腹的疼痛让他每说一句话都抽一口冷气。
清理工作比预想的艰难。
那些碎石烂瓦被他们昨夜刻意夯得很实,加上湿泥糊了一层,扒起来费劲。
时间一点点过去,日头升高了,晒得人发晕。
犀牛村的人等得心焦,眼神越来越不善。
“娘的,磨洋工是吧?”武奇忍不住骂了一句,作势要上前。
“别!别动手!”刘老黑吓得一哆嗦,赶紧吼自己人,“快!用锄头撬!快!”
终于,随着最后一块大石头被撬开,一股浑浊的水流猛地从缝隙里冲了出来,哗啦啦地涌进了引水渠!
“水!水来了!”岸上一直紧张观望的陈家洼村民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不少人激动得跳了起来,女人们甚至抹起了眼泪。这哗啦啦的水声,比什么音乐都动听!
水流顺着新挖的沟渠,一路欢畅地奔腾,卷起渠底的浮泥,带着勃勃生机,一头扎进了那个巨大的,新挖好的池塘!
“灌塘了!灌塘了!”孩子们在岸上追着水流跑,兴奋地尖叫。
陈兴平看着那清澈的河水源源不断地注入池塘,看着水面一点点升高,倒映出瓦蓝的天空,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成了!
村里这命根子一样的塘,总算活过来了!
钱向东布满皱纹的脸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他拍了拍陈兴平的肩膀:“兴平,这头一关,咱闯过来了!下面,就看你的鱼苗了!”
水灌满了三亩见方的大塘,在春日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像一块巨大的翡翠镶嵌在村东头的洼地里。
短暂的狂喜过后,更迫切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了陈兴平肩上,鱼苗!
三千尾鱼苗,是这片水塘活起来的魂,更是陈家洼翻身唯一的指望!
天还没亮透,陈兴平就揣着大队几十块钱,还有盖着鲜红公章的介绍信,蹬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破自行车,哐当哐当地朝县城奔去。
县水产站坐落在城郊,几排低矮的红砖房,门口挂着白底黑字的牌子。
陈兴平停好车,抹了把汗,整了整洗得发白的褂子,走了进去。
接待他的是个姓孙的技术员,正是上次去犀牛村看点的那个。
孙技术员推了推眼镜,看着陈兴平递过来的介绍信和批文,眉头却慢慢拧了起来。
“犀牛村的?哦,想起来了,挖塘那个。”他翻看着桌上的记录本,手指点着,“草鱼苗,鲢鱼苗……是有推广计划。不过……”
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神带着点为难:“兴平,你来晚了几天啊。”
陈兴平心里咯噔一下:“孙技术员,这话咋说?我们塘一灌满水,我立马就来了!”
“不是说你来得迟,”孙技术员叹了口气,合上本子,“是今年开春暖和得早,比往年提前了小半个月。好几个公社都瞅准了时机,动作比你快。县里推广的这批鱼苗,配额就那么多,三天前就被西河沿、柳树村那几个离得近、动作麻利的公社分光了!连预留的机动指标都没剩下!”
“分……分光了?”
陈兴平没想到,这么多鱼苗,居然这么快就分完了。
“孙技术员,你再给想想办法?我们陈犀牛村……是真指着这个翻身啊!塘都挖好了,水也灌满了,就等着苗下锅了!要是没了苗,这塘不就白挖了吗?”
孙技术员看着他着急的脸,也有些于心不忍。
他起身给陈兴平倒了杯白开水,语气缓和了些:“陈队长,你的难处我知道。可站里的鱼苗是真没了,都是从省里水产研究所统一调配的。下一批……最快也得等一个多月后了。”
一个多月!
陈兴平的心沉到了谷底。鱼塘灌满水,空置一个多月,水质会变坏,滋生各种杂鱼水藻,到时候再放鱼苗,成活率会大打折扣!
而且农时不等人,晚一天放苗,鱼就晚一天长大,秋后能不能赶上卖个好价钱都难说!
“那……那省里研究所……能不能……”陈兴平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孙技术员摇摇头:“省所的配额也是按计划走的,而且路途远,运输损耗大,成本太高,你们队里怕是承担不起。”
他顿了顿,看着陈兴平失魂落魄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压低声音道:“不过……陈队长,你脑筋活络,有没有想过……就地取材?”
“就地取材?”陈兴平猛地抬头。
“对,”孙技术员走到窗边,指着外面远处波光粼粼的河面,“咱们县里几条大河,开春正是鱼甩籽(产卵)的时候。野塘、河汊子里,肯定有不少鱼卵孵出来的小鱼苗,草鱼、鲢鱼、鲫鱼都有!虽然个头小,品种杂,比不上正规鱼苗场的整齐,但胜在不要钱!只要肯下力气捞,捞上来的就是活路!”
野鱼苗!
陈兴平之前也想过。
可是野鱼苗难捞。
他们又没啥渔网,怕是一两个月也整不到多少鱼苗起来。
“孙技术员,你们这儿有没有大的渔网啊,我们村没有渔网……”
“有!只不过有点烂了,我这儿没有鱼苗了,但是渔网可以给你用,你拿回去,直接补补就能用了。”
陈兴平见有渔网,很是高兴。
“可以,那我把渔网带回去!”
“谢谢!谢谢孙技术员!一个月之后,我再来买鱼苗!”
“行!没问题!”
陈兴平拿着渔网回去,刚走出去几步,
孙技术员追到门口喊道,“哎!陈队长捞野苗也得有讲究!太小的成活率低,找那种寸把长的最好!还有,捞回来得先‘缓苗’,用塘水慢慢兑着养几天再放进去!放之前最好用点盐水杀杀菌……”
“记住了!都记住了!”陈兴平的声音远远传来,人已经跨上自行车。
一进村,陈兴平连家都没回,直奔大队部。
钱向东、吴会计、张建国几个骨干都在,正愁眉苦脸地等着他的消息。一听鱼苗没了,众人的心都凉了半截,等听到“野鱼苗”三个字,又都像打了鸡血一样蹦了起来。
“捞!赶紧捞!”钱向东一拍桌子,“建国!武奇!去把各队会水的、手脚麻利的后生都给我叫来!带上家里所有能捞鱼的家什!网兜!竹筛!笊篱!水桶!麻袋也带上!”
“我去库房看看还有没有细网眼的旧蚊帐!”吴会计也来了精神,眼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光。
邓通乐呵呵的说道。
“我让村里女人把兴平哥带回来的渔网给补好,这样就能抓到很多鱼了!”
整个陈家洼瞬间被动员起来。
村东头的河汊子,村西头废弃的野水塘,凡是可能有鱼苗聚集的浅水湾,水草丛,都成了战场。
陈兴平脱了上衣,只穿一条单裤,第一个跳进了初春依然冰凉的河汊子里。
河水刚没到大腿,冰冷刺骨,激得他浑身一哆嗦。
“在这边!草窠子底下!一大群!”陈其在岸上指着不远处的水草大喊。
陈兴平蹚水过去,果然看到清澈的水底,一群密密麻麻,只有火柴棍大小,通体透明泛着银光的小鱼苗,正聚在水草根附近游弋!
它们太小了,动作却异常灵活。
陈兴平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带来的渔网慢慢沉入水中,从鱼群下方兜过去,再猛地往上一提!
哗啦!水花四溅!
网里顿时跳跃起无数细小的银光!
成功了!
“捞到了!好多!”岸上的人爆发出欢呼。
“快!倒进水桶!加小心!别伤了苗!”钱向东在岸上指挥着,声音激动得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