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1/1)
宁柏躺在地上,忍受着钻心剜骨的痛,心想自己可能没救了,但他还不想死,不然也太丢脸了。
浮云门虽不是什么名门大派,但其中弟子也多为侠义之辈,学成武艺后常在江湖中行侠仗义。宁柏当然也是这样,一如其他人那般从小有着当一个纵横江湖的大侠的梦想。他从小在门中苦练,直到有一天师父告诉他,他可以出去历练了。
那一刻宁柏是高兴的,终于可以出去闯荡江湖了。于是过完年就兴冲冲离开了门派。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人生第一次追查就栽了跟头,这无人谷中竟遍布毒雾,自己不小心就着了道,这要交待在这那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所以一定不能死,太丢脸了。
求生的意念支撑着他忍着剧痛往谷外爬,心里暗暗骂着这毒雾为什么这么痛,直接毒死他还痛快些。他也只能心里骂了,毕竟已经痛到没有力气用嘴骂,还得省着力气逃出去。不过这缓慢的移行速度,能不能逃出去还是个问题。
终于,他看到了希望。一个男人竟抱着一个小女孩安然无恙地从谷中走了出来!此时他已经顾不上思考这人是好是坏了,是坏人他会死,不求救他也会死,但是好人他就有可能活,他决定赌一把。
“救救我!”他用尽全身力气,好像也没喊出太大的声音,但他没有放弃,还是不停地喊。
终于,那个男人朝他走了过来,他感觉看到了希望,强撑着想坐起来。没想到那人既没有伸手拉他,也没有扶他,而是腾出抱着女孩的一只手,把运着内力的一掌送到了他的面前。此时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完了。”随后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他没看到,随着男人的一掌,一个纸人飞出附到了他心口处。
再次醒来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他不是睡在地上,而是躺在床上。“地府也有床吗?”他幽幽问了一句。
“怎么,以为自己死了?”身边传来一句调笑。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死,这是被救了。本想激动地起来却感受到身上一阵剧痛,这毒后劲真大。
“你别乱动,你中了蛊,体内都被蛊虫噬咬了,虽然蛊虫已经被逼出来了,但还得养些时日。还好师姐帮你护住了心脉内腑,不算太严重。”那人一边说话一边走过来查看他的情况。宁柏此时看清了她,一个小女孩,此时正认真查看他的状况,严肃得像个小大人。
“他是你师姐?”他看见女孩的时候几乎就认定了那天那个男人抱着的女孩就是她,目测体型差不多衣服也一样。原来那人是在救他,但是那明明是个男人,他眼睛没花啊,她怎么说是她师姐。过半天他挤出一句:“你师姐挺壮啊。”
“啊?我师姐壮?”女孩一脸茫然。
“对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姑娘是……”原来自己中的是蛊,所以她会解蛊?向来精通蛊术之人名声都不是太好,不知这救自己的人是好是坏。
“岭南太阴门,阴如叶。我门中对蛊术有些研究。”
“太阴,我听过。在下浮云门宁柏。我有个师兄曾说学成以后要去太阴娶一位姐姐。”谈到这些的时候宁柏很高兴,但又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但后来听师姐说师兄被万圣阁害了,唉,真是可惜。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苗姊是个什么样的姑娘,能让师兄从小惦念到大。”
“哦,这事我听过。苗师姐是个很好的姑娘,可惜了,我没能见上那张逸飞一眼。你话怎么这么多,人还没好就好好休息。”
“一个人躺着太无聊了,你和我说说话吧。这是哪,你师姐呢?”
“这是洛镇的一个客栈,师姐受伤回太阴养伤了。”
“她受伤了?那天她不是安然无恙地抱着你从谷里出来吗?”
“谁?”阴如叶突然意识到不对。
“你师姐啊。她还长得有点壮,我还以为是个男人,带着你从无人谷出来时候看着跟没事人一样,没想到还受伤了?”
“男人?我好像明白了。救你的不是我师姐,他怀里的才是我师姐。我看你体内的内力源自太阴,又和师姐一起被纸人带到洛镇,还以为师姐救了你,难怪你说师姐壮。”阴如叶说着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原来那真是个男人啊,我果然没看错,差点怀疑自己眼睛,你知道那人是谁了?”
“知道了。”对此阴如叶并没有多作解释。
“不过照你这么说你师姐也是个小孩?你们门中怎么这么心狠,这么小就出来历练。我还以为那个是你呢。”
“原来你不知道。”说到这阴如叶眼神黯淡了一下,随后忽悠道,“因为我太阴功法强大,别看我小,其实我很厉害的哦,不会随便受欺负当然就能出来历练了。”
“哦,那等我伤好以后和你一起吧,我也要历练,你保护我。”宁柏显然不信阴如叶的话,这么个小孩出来历练,他跟着也能护着些。
“好啊,那你快点养好伤。”阴如叶听出了宁柏哄小孩的语气,但并没有反驳他。谁知她就这样捡了个拖油瓶,宁柏伤好后真就不肯走了,非要同她一起。
宁柏这伤一养就是好几天,说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住的竟是洛镇最好的客栈,更重要的是自己喝的药贵的要死,要早知道他死也不养这伤了。结账时候阴如叶在他惊愕的目光中面不改色付了钱,他心都在滴血,这是真有钱啊,需要住这么久她竟然会挑最好的客栈。贫穷的他发现自己竟然还不上这钱。欠钱的他更过意不去了,更加坚定了要与她同行挣钱还她的决心。
“这不怪你,药是我给你喝的,客栈是我带你住的,不用你还这钱。而且以后我去了别的地方必然要风餐露宿,你不必跟着我吃苦的。”
“我们习武之人又怎么会怕吃苦,再说你看我像住的起客栈的人吗,我也做好风餐露宿的打算了,你钱总会花光吧,我还能赚钱,到时候一边和你闯荡江湖一边挣钱还你。”
“你打算怎么赚钱。”
宁柏话多,养伤这几天阴如叶已经知道了他的经历,他就一江湖新手,阴如叶倒是好奇他要用什么办法赚钱。
“我可以卖艺!”说这话的时候宁柏还一脸自豪。
“噗,行吧,我们一起。”倒也不是看重他会赚钱,主要是怕他太萌新了一个人闯荡不安全。
“你要去哪?”
“不知道,先在中原看看吧。”阴如叶是百草楼弟子,出来历练自是会去追寻玄阴蛊解药的线索,师祖和先代掌门外出寻找解蛊之法已有数年,掌门推测他们大概是在中原,她也就来了。
此后两人开始在中原游历,当然,两人默契地没有去无人谷,宁柏是忌惮,他知道自己的实力还不够,阴如叶则是知道某个人在那之后决定避开,免得多添乱子。
一路上宁柏遇到不平事就行侠仗义,他也终于见识到了阴如叶的武力值,并表示大为震惊:“你们门派什么功法这么生猛,小小年纪就这么厉害了以后还了得?”阴如叶一脸神秘莫测。太阴的历练条件可是学有所成,能出来了,自己肯定不能是个菜鸟吧,不过有些隐情宁柏不知道,她便逗逗他找点乐子。
宁柏觉得太阴的武学很是奇特,可以御纸傀,可以附身,最重要的还是恐惧,这他是真的恐惧。阴如叶又是百草楼弟子,医术也不差,宁柏惊叹,竟有人小小年纪就在两种技艺上学有所成。
当然,阴如叶也并非没有缺点,腿长限制,要是宁柏走快了阴如叶只能跑,久而久之宁柏经常将她扛在肩头,像极了父亲带着孩子,虽然这位父亲稍显年轻了些。东西多时候宁柏还想过一手抱她一手提东西,被阴如叶拒绝了,她说那样爹味过浓,所以两人只能慢慢走。
两人一起的时候阴如叶很少动手,因为宁柏常说小孩子保护好自己就好了,打打杀杀的粗活让他来(其实是害怕无念禁咒无差别的恐惧)。阴如叶是可以控制无念禁咒不打到宁柏的,只是宁柏被打了一次就怕了,不敢再在混战时候让她用这个招式。所以她常常是在不远处看着他打,要是有什么致命的攻击宁柏没挡下,总会有个纸人替他挡住,有人凑近她也不伤人,就送个恐惧把人吓跑。
看着远处一尘不染的女孩悠然坐着看自己打架,笑得那么活泼明媚,却无人敢靠近,宁柏想传说中的妖女就大抵如此了吧。
有时候救了人,阴如叶会体贴地安慰,想办法把他们安置好。有时候宁柏受伤了,阴如叶会认真地替他处理伤口,然后勒令他结痂之前不许打架。除了对吃食一定要追求精致,风餐露宿时阴如叶也从未叫过苦。看着这样的阴如叶,宁柏总觉得她的心智以及言行举止真的不像个孩子,他感觉就像这孩子的躯壳里住了一个大人。
他曾打趣是不是阴如叶转世没喝孟婆汤,阴如叶却骄傲地说那是自己聪明伶俐。也对,世上哪有什么鬼啊神啊的,这真真实实的孩子面容又怎会是假。虽然这样想,但他心里却对阴如叶萌生了不一样的情感,但是看着这小女孩的身影,他只能直呼罪过按捺下这不该滋生的情感,以带娃的心态继续陪着她。
一晃眼就大半年了,中原早已被两人游遍,宁柏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江湖新手,看起来都可靠了许多,好在生活没有磨平他的棱角,他仍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我要回去了,中原已经游遍,这里没有我要找的东西。”阴如叶开口。
宁柏心中泛起一阵失落,但他知道自己没有理由留下她。
“回去也好,省得在外面风餐露宿过苦日子。一起去洛镇吃个饭吧,我请。”
宁柏终究是没有卖艺赚钱,但是他看阴如叶好像对中原的药草比较感兴趣,每遇到一种新的都要采些,在某个村子里住的时候他就出去悄悄采了好多,阴如叶见到成堆的药草哭笑不得,表示自己用不了那么多,也拿不下,他只好转卖出去,谁知道竟有了一笔不菲的收入,现在他也算有点小钱了。
吃饭时气氛很是奇怪,宁柏觉得很不自在,又找不到说话的由头,就给阴如叶碗里夹了好多肉:“多吃点肉,这都快一年了也不见长个,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的日子太辛苦。”
阴如叶安静地吃着饭,宁柏已经习惯了她有些时候不搭话,但是今天她连笑都没有给他,好像心不在焉。
“阿叶?”
“啊?嗯好,你也多吃点。”
她果然心不在焉。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以后你打算去哪?要回门派了吗?”
“还不回呢,我想去找更多的人切磋交流,而且既然出来了就到处看看吧。”
“既然这样,金陵热闹繁华,各处往来的人众多,千钧楼也有切磋的场地,你不妨去看看。”
“好。”
两人就此别过。
吃饭时宁柏只想着阴如叶是孩子,不宜沾酒,现在又开始后悔吃饭时没有喝上些酒,这样有的话就可以接着酒劲说出来了。喜欢上一个孩子的愧疚感一直折磨着他,他只是想问问阴如叶介不介意未来的夫君比她年长许多,他可以等她长大,等到光明正大地对她说出喜欢,可是已经来不及问了,她走了。
他想到了自己那个叫张逸飞师兄,长大后去太阴找他心爱的女孩,他有些羡慕他们年纪相仿。他想,再过几年他也去太阴找她,就说拜访旧友,要是那时她身边还没有人,他就向她表露自己的心意。
随后宁柏听从建议到了金陵,这里确实热闹,千钧楼永远不缺切磋的人,他获益良多。只是金陵太繁华了,呆久了就开始怀念中原的山清水秀,被城墙困住的感觉他不太喜欢,于是三个月后他又辗转去了江南。
在这里,他再次遇到了阴如叶。她还没看见他,他想悄悄上前给她个惊喜,却听见一个老人正在熟络地和她打招呼。他正想着或许她是以前来过这所以老人认识她,却听见老人赞扬起她一个月前曾赶跑水匪的事,并送了她一尾鱼。他大脑突然一片空白,后来老人和她说了什么宁柏也没听进去。
一个月前……为什么她明知道自己会去金陵,偏偏跑到江南待了这么久?她是不是不想看见他?还是说她根本没回太阴,那番说辞只是为了和自己分开?可他明明将自己的感情藏得滴水不漏,到底是为什么呢?
“宁柏?”老人走后阴如叶转身才看见他,很是惊讶。宁柏见那竹篮特意铺油纸装了些水,鱼在里面还活着,是精致生活的阴如叶能干出的事,老人能这么了解她,她果然在这很久了吧。
“为什么……”宁柏觉得自己很委屈,小心翼翼隐藏自己的情感,重逢的喜悦以及准备问出的试探话语,在发现这个事实后都变得极其的讽刺,以至于他只能问出一句为什么。
阴如叶垂下眼眸:“没什么,我只是想一个人闯荡江湖。”
“你骗人,你都不敢看我的眼睛!阿叶,你是不是讨厌我?你看着我的眼睛和我说。”
“不是。”阴如叶听话看着他的眼睛,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透着坚定,让宁柏更加看不透了。
“那到底为什么?”
“你一定要知道吗?”阴如叶深吸一口气,“我心悦你。”她鼓足勇气才说出这话,然后安静地等待结果,与其越陷越深,不如今天就做个了断吧。
宁柏呆滞了一下,认真地看着她:“那等你长大,我就娶你好不好?”
这话一出,阴如叶的心刺痛了一下,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你知道我多大年纪吗?”
宁柏:“……”
好像自己从来没问过。
“不管你多大年纪,我多少年都等得。等你到了能成婚的年龄,我就上太阴提亲!”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与你年纪相仿,再与你继续待下去你就会发现我根本长不大,你只当我是个孩子。你以为张逸飞和我苗师姐是甜美的爱情,但是你不知道张逸飞见到苗师姐后大骂她是怪物然后落荒而逃了,我可惜没有见上他,是可惜没有亲手揍他一顿!怎么样,现在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怪物?想起把我当个孩子朝夕相处有没有觉得恶心?害怕吗,还想娶我吗?”
阴如叶歇斯底里完转身就跑了,竹篮顺势摔在地上,只剩鱼在干涸的地表努力挣扎。
过去阴如叶从不在意自己长不大,出了太阴后她任由别人把她当一个小孩,毕竟不相干的人不必多费口舌去解释。她也遇到过很多知道太阴情况的人奇怪的目光,畏惧或是同情,但她不在意,因为那些目光不过是来自不相干的人。但宁柏不一样,宁柏是她在意的人,现在宁柏知道了,她不知道他会怎样看自己,她不敢等他的反应,她害怕像苗师姐一样收到那般伤人的话语。
由于玄阴蛊的存在,太阴的女子永远都是孩童模样。他们大都是同门间惺惺相惜,能在外界找到良人成家的也多为可以长大的男子,与外人成家的女子少之又少。阴如叶知道动情多半会让自己受伤,况且因为张逸飞的事,她对浮云门更是充满忌惮。所以在找到理由后就急匆匆离开中原,逃离了宁柏。
谁知现在又遇上了,那就说开了吧,让一切就这么结束。
她想,如果当初宁柏产生疑惑的时候她就说出真相,现在的场面是不是会好很多?只是那时还未心动,就忽悠着过去了,等到心动的时候,宁柏再没提出过疑惑,她实在找不到由头说出来。
消化完阴如叶说的话宁柏很惊讶,但也很心疼。她长不大,难怪当初他想叫她小叶子她硬要让他叫阿叶,她也不想被当成小孩子啊。可是这一路上他都把她当小孩了,甚至刚刚他还说出等她长大娶她这种话,一字一句都是她的痛处,自己竟在不经意间伤害了她那么多。他捉起鱼匆匆忙忙追了上去。
阴如叶轻功不差,只是没想到宁柏会追上来,加上心情低落,速度并不快,没多久就被玩命追赶的宁柏追上了。气喘吁吁的宁柏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像是抱住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
“阿叶对不起,我不知道所以一直把你当小孩子。可能因为师兄的事你对浮云门心有芥蒂,但一个人没有办法代表一个门派,我从来不认为你是怪物。我喜欢你,喜欢了很久很久,我当初以为你是个孩子,所以对这份感情心怀愧疚。我想等你长大并不是因为你的外貌,我只是想过几年你到了成婚的年龄再向你表露心意,不论你长什么样,我喜欢的都是你。”
阴如叶安静地听他说完,闷闷地出声:“我不跑了,你别抱那么紧好不好,我快喘不上气了。”
听到这话宁柏手忙脚乱地放开他,看到阴如叶的脸被闷得红扑扑的更是手足无措,滑落地上的鱼不认命地活蹦乱跳。
“噗……”看到宁柏这般模样,阴如叶先前的沮丧一扫而空,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过开心归开心,有些事情还是要说清楚的好,她不希望宁柏一时冲动,她想他知道一切之后再做决定。
“刚才的话……”
“我认真的!”宁柏一声大喊打断了还没说完话的阴如叶。
“宁柏,你听我说完,我希望你知道一切之后再做决定。我至老至死都会是这副孩童模样,没有办法同你生儿育女,你没有必要为了让我开心牺牲自己的幸福。你做出任何决定,我都不会怪你的。”阴如叶认真地看着宁柏,知道宁柏没有把自己当怪物的时候她就释怀了。过去她并不在意自己长不大,但遇到喜欢的人后,她自卑了。这样的自己,没有理由耽搁住宁柏一生的幸福。
宁柏伸出手来想环住阴如叶,顿了一下,又放了下去,直视着她:“你是什么模样我都不在意,我只想与你在一起。”
阴如叶还想说点什么,那鱼噗通一声就蹦进了水里。宁柏立马就往水里跳去,是了,江南到处都是水,他竟忘了自己也在水边,让这鱼逃了。
“哎——”阴如叶无奈,“你跳下去做什么?”
“那是别人送你的。”
宁柏边说边找发现鱼已不见了踪影,大概是逃命时候激发了潜能吧。
“你这呆子,找不到算了,上来吧。”阴如叶扶额。
“对不起,都怪我把你鱼弄丢了。”
宁柏有些心虚,要是没有捉着鱼过来,它好歹不会跳水里。
“你为什么会想到抓着鱼来追我呢?”阴如叶百思不得其解。
“……”
其实宁柏也不知道,可能想到这是别人送她的谢礼被扔可惜了,脑子一抽就顺手抓了鱼。
“走吧,找地方换身干衣服,入冬了,小心着凉。”阴如叶说完转身就走。
背着行囊跳水的宁柏哪来干衣服,还是找附近人家借了一套,才在阴如叶的住处换了衣服。
晾完衣服的宁柏看了看日头,询问道:“阿叶,你饿了吗?”
“晚饭跳水里了,饭点还早,你要吃自己找食物去。”阴如叶爱答不理。
“还不饿的话我们去金陵吧,天黑之前能到了,到时候我们就找餐馆点一桌酒菜,晚上还能逛金陵城。”
“哦。”
“那我们走吧。”宁柏抓起阴如叶的手。
阴如叶把手抽了回来:“怎么,现在敢碰我了?”
宁柏一愣,突然反应过来:“那会儿是我抓了鱼手脏,怕弄脏你衣服。原来你刚刚是想说这个,还以为你又要拒绝我,吓得我丧失一顿口粮。”
阴如叶瞪他一眼。
不得不说宁柏一开始抱她的时候手臂将她环得紧紧的,手上捏着的鱼确实没碰到自己。
她没说谎,宁柏就算改变了主意她也不怪他。可是刚刚宁柏把准备搂住她的手缩了回去,嘴上花言巧语却又在行动上这般表现她本就很气了,正想理论这件事那家伙竟然用掌风把鱼送进了水里借此打断她说话,她也是习武之人,怎会感觉不到,火气蹭蹭蹭就上来了。
解释清楚后阴如叶也消了气,两人当真跑去了金陵。点菜时宁柏习惯性没有点酒,又想起阴如叶不想被当小孩,便开口问她喝不喝。
“你不愿我喝那就不喝了,没什么的,在门中师兄们也不给喝,不是说要逛金陵城吗,可别喝醉了。”
“好,那就不喝了。”
已经临近过年,听说年前金陵会有庙会,两人就多待了几日。
庙会时候金陵好不热闹,宁柏怕阴如叶走丢,将她扛在肩上。两人一起去放河灯,玩游戏,跟着花车车队跳舞,直到看见一个卖花环的摊子,阴如叶冲过去去买了两个。两只小纸人抬着一个花环将它送到了宁柏的头顶,宁柏蹲下来接过阴如叶手中的花环替她戴上,真好看啊,宁柏笑着看她,觉得赏心悦目。
“你也好看。”阴如叶看穿了他的心思,夸了一句。
“可是这样就不能把你抗肩上了,会弄坏花环的,我先摘下来吧。”宁柏指指自己头上的花环,阿叶送的,他不想弄坏。
“笨蛋,你一定要扛着我吗?”
不然……抱着?
他一把将阴如叶单手抱起,阴如叶却瞥见他耳根子是红的。
“你害羞了?”
“我们还没有确定关系,太亲昵了,我怕你会不高兴。”在中原宁柏就想过这么抱阴如叶,当时阴如叶说爹味过浓拒绝了,现在想想,阴如叶的年龄与他一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又怎会愿意被男子抱在怀里。
阴如叶脸埋在宁柏肩上,宁柏能听到她语气里的笑意:“我宣布,以后你可以这么抱我。”
“阿叶,你知道三生树吗?”
阴如叶听到这话抬起头来,空中正好一枚烟花炸开,她面带笑容,眼中映着绚烂的光。
大家都去了鳌山灯下,三生树此时人烟稀少。在这儿宁柏再次见到了当初救他的男人,那人正准备离开。
“大师兄。”
宁柏心中惊讶,但也跟着叫了一声。
男人朝宁柏友好地点点头,然后看向阴如叶。
“师父最近可好?”
“我还未回太阴,不过前段时间刚通了书信,师姐说一切都好。”
“这是你觅得的良缘?”
“嗯。”
“恭喜,以后一定要幸福。”
“谢谢师兄。”
“我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了,告辞。”说完男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宁柏被两人平淡如水的叙旧搞得一愣一愣的。
“以后你不能往外说在这遇见了他,尤其是对太阴的弟子。”阴如叶对宁柏说道。
“为什么?他不是你师兄吗?”
“他是太阴的叛徒。”
宁柏心头一震。
“他不是还在挂念师父……”
“正因如此他才做了叛徒。”
“是因为玄阴蛊吗?”这个男人从遍布蛊虫的无人谷中出来使宁柏产生了这个猜测。
“嗯。”
“阿叶,以后你还会去寻找玄阴蛊的解药吗?”
“会。”
“那我与你一起。”
“好。”阴如叶勾起笑颜。
宁柏在刻了两人名字的锁上写下了第一句话:天涯海角,与卿相伴
两人一同将锁托付在三生树下,宁柏将阴如叶一把抱起,让她更有视野看天上飘过的鱼灯。
“你怕不怕爱上我是中了我下的蛊。”
“不怕,要真是中了蛊,那我希望永远不要解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