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8章 上错花轿嫁对郎3(1/1)
针锋相对
齐语嫣从药碾中抬起头,揉了揉酸痛的腕关节。窗外已是一片漆黑,只有廊下的灯笼投下摇曳的光影。三天了,自从杜景天上次苏醒又昏迷后,他的伤势时好时坏,让她不敢有丝毫松懈。
"夫人,您该休息了。"春桃端着烛台走进药房,烛光映着她担忧的小脸,"您已经两天没合眼了。"
齐语嫣摇摇头,继续研磨手中的草药:"再等等,这服药必须今晚配好。"她将碾好的药粉倒入一个小瓷瓶,加入蒸馏过的清水,轻轻摇晃。
春桃好奇地看着她手边奇特的装置——几个铜壶用竹管连接,架在小火炉上,壶嘴处不断滴下清澈的液体。
"夫人,这是什么?奴婢从未见过这样的煮药法子。"
"这叫蒸馏,可以提取药物最精华的部分。"齐语嫣简短解释,眼睛没离开手中的瓶子。这套简易蒸馏设备是她偷偷画出图纸,让春桃找府中铁匠打造的,花了不少银子。
瓶中药液渐渐变成淡绿色,她满意地点点头,起身时却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桌沿。
"夫人!"春桃急忙搀住她。
"没事,起得太急了。"齐语嫣深吸一口气,拿起药瓶,"走吧,去将军那里。"
穿过回廊时,一阵夜风拂过,带着初秋的凉意。齐语嫣抬头望了眼天上的弦月,突然想起今天应该是中秋节了。在现代,这时候该是和同事们一起分月饼的日子吧?
杜景天的卧房外,杜忠正打着瞌睡,听到脚步声立刻惊醒。
"夫人,这么晚了..."
"将军今晚可能会发烧,我得守着。"齐语嫣径直推门而入。
房内只点了一盏小灯,杜景天躺在床上,呼吸微弱但平稳。齐语嫣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掀开被子一角检查伤口——还好,没有红肿化脓的迹象。
她小心地扶起杜景天的头,将刚配好的药液一点点喂入他口中。昏迷中的他本能地吞咽着,喉结上下滚动。
"这是什么药?"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在黑暗中响起。
齐语嫣手一抖,差点打翻药瓶。杜景天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将军醒了?"她强作镇定,继续喂药,"这是我配的特效药,能帮助清除体内余毒。"
杜景天没有喝下最后一口,而是抓住她的手腕:"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齐语嫣对上他锐利的目光,知道糊弄不过去了:"主要成分是金银花和黄连,但我用特殊方法提取了有效成分,比普通煎煮的药效更强。"
"特殊方法?"杜景天松开手,若有所思,"你懂的不只是'皮毛'吧?"
齐语嫣放下药瓶,借整理被子的动作避开他的视线:"家学渊源而已。"
"抬起头来。"杜景天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齐语嫣不得不直视他的眼睛。烛光下,他的眸子如黑曜石般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
"你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杜景天缓缓道,"普通女子不会懂得这么多医术,更不会在陌生男子床前如此镇定自若。"
齐语嫣心跳加速,但面上不显:"将军过奖了。医者父母心,在病患面前,哪有什么男女之别。"
"医者?"杜景天微微挑眉,"你自称医者?"
"我..."齐语嫣暗叫不好,这个时代女子行医恐怕不多见,"我随外祖父行医多年,虽非正式大夫,但也救治过不少病患。"
杜景天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话锋一转:"边关战况如何?"
齐语嫣一愣:"这...我不清楚。将军昏迷期间,二叔说边关有副将们坐镇,应该无碍。"
"二叔来过?"杜景天眼中闪过一丝警觉。
"来过几次,每次都...很关心将军的伤势。"齐语嫣斟酌着词句,没有提起那瓶可疑的"灵药"。
杜景天冷笑一声,随即因牵动伤口而皱眉。齐语嫣立刻上前:"将军别动,伤口会裂开的。"
她熟练地解开绷带检查伤口。杜景天低头看着她灵巧的手指在胸前移动,突然问道:"你缝合伤口的手法很特别,是什么针法?"
齐语嫣心头一紧。她用的是现代医学的间断缝合技术,与中医传统方法大不相同。
"是外祖父改良的针法,可以减少疤痕。"她含糊其辞,迅速换好药,"将军还是少说话,多休息为好。"
杜景天却不肯罢休:"你读过兵法吗?"
"兵法?"齐语嫣一时跟不上他跳跃的思维,"略知一二。"
"《孙子兵法》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你怎么看?"
齐语嫣系好最后一根绷带,抬头迎上他考校的目光:"我认为,在医术上也是如此。常规治疗为正,特殊手段为奇。就像将军的伤,常规用药治标,但需配合特殊疗法才能治本。"
杜景天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有意思的见解。那你认为,医术与兵法,孰难孰易?"
"都难,也都易。"齐语嫣放松了些,"知其要者,一言而终;不知其要,流散无穷。"
这是《黄帝内经》中的句子,她恰好在大学选修中医时背过。杜景天显然没料到她会引经据典,眼中的怀疑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欣赏。
"你..."他刚要说什么,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齐语嫣立刻扶住他:"别动!"她迅速搭上他的脉搏,心下暗惊——脉象紊乱,毒素可能已经影响到了内脏。
"春桃,快去煎一剂黄连解毒汤!"她朝门外喊道,同时扶杜景天平躺,"将军,深呼吸,不要说话。"
杜景天脸色煞白,额头渗出冷汗,但眼神依然清明。他抓住齐语嫣的手,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小心...二叔..."
话音未落,他又陷入昏迷。齐语嫣心头一震——杜景天也在怀疑自己的二叔?
春桃很快端来药汤,齐语嫣小心地喂杜景天服下。他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但呼吸仍然微弱。
"夫人,您去歇会儿吧,奴婢守着将军。"春桃劝道。
齐语嫣摇摇头:"今晚很关键,我不能离开。"她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你去睡吧,明早来替我。"
春桃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齐语嫣和昏迷的杜景天,以及烛火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齐语嫣望着杜景天刚毅的面容,思绪万千。他刚才的警告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杜志远确实有问题。但为什么?是为了爵位?家产?还是其他什么?
她轻轻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几根银针。这是她让春桃偷偷从府中医师那里借来的。虽然比不上现代的不锈钢针,但聊胜于无。
点燃蜡烛消毒银针后,齐语嫣开始为杜景天施针。她选择的穴位都是促进排毒和增强免疫力的。针灸并非她的专长,但基本操作还是掌握的。
施完针,她又检查了一遍杜景天的各项生命体征。高烧还未退,但至少没有继续恶化。她换了条冷毛巾敷在他额头上,然后坐回椅子,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了她。齐语嫣猛地抬头,发现窗外天色已微明,而床上的杜景天正试图起身。
"别动!"她急忙按住他,"针还没取呢。"
杜景天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扎着的银针,眉头微皱:"你还会针灸?"
"基础而已。"齐语嫣小心地取下一根根银针,"感觉如何?"
杜景天轻轻吐出一口气:"好些了。"他看向窗外,"你守了一夜?"
"嗯。"齐语嫣简短应答,专注于取针。
"为什么?"杜景天突然问道。
齐语嫣手上动作一顿:"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尽心救我?"杜景天的目光直视她的眼睛,"你甚至不了解我。"
因为我是一名医生——这句话几乎脱口而出。但她不能这么说。齐语嫣垂下眼帘,轻声道:"你是我丈夫,救你不是天经地义吗?"
杜景天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你不是齐家小姐,对吗?"
齐语嫣心跳漏了一拍,但面上不显:"将军何出此言?"
"齐家小姐据说胆小怯懦,不通文墨。"杜景天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巴,"而你胆识过人,医术精湛,谈吐不凡。"
齐语嫣急中生智:"传闻有误罢了。将军不也'据说'冷酷无情吗?可我看您挺爱刨根问底的。"
杜景天愣了一下,随即竟轻笑出声:"好一张利嘴。"他松开手,"不管你是谁,你救了我的命,这份情我记下了。"
齐语嫣暗暗松了口气,继续取针:"将军言重了。您现在需要静养,少思少虑。"
刚取完针,外面传来脚步声。杜志远带着一个大夫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景天醒了?太好了!"杜志远满脸堆笑,"我带王太医来给你看看。"
齐语嫣不动声色地挡在床前:"将军刚醒,需要休息。王太医请稍后再来诊脉吧。"
杜志远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侄媳妇,王太医可是专门从太医院请来的..."
"二叔。"杜景天虚弱但坚定地开口,"我确实累了,让太医午后再来吧。"
杜志远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掩饰过去:"也好,那你好好休息。"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齐语嫣一眼,"侄媳妇照顾景天辛苦了,可别累坏了身子。"
待他们离开后,杜景天低声道:"你做得对。"
齐语嫣点点头,心中却掀起波澜——杜景天与杜志远之间的暗流,比她想象的还要汹涌。而她,一个穿越而来的"冒牌夫人",正被卷入这场漩涡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