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证明(1/1)

北辰寂的刀锋在空气中微微震颤,发出一声几乎不可闻的嗡鸣。那幽蓝的微光映在他瞳孔里,像是一簇不肯熄灭的火,却烧不出半点温度。

“哀悼?”他低声重复,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一点哑,“你以为我们是在为你哀悼?”

白长夜没有回答。他站在门口,白衣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像一面不肯降下的旗。他的目光穿过北辰寂,落在更远的地方——那里没有光,也没有影,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虚空。

“我不是在哀悼。”北辰寂终于开口,声音低而稳,“我是在等你亲口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空气骤然一紧。芽衣的指尖在刀镡上收紧,指节泛白。苏绯雪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收拢,淡金色的纹路在她腕间一闪,像被风吹灭的烛火。白长夜垂下眼,指尖那缕光雾无声地散了,像雪落进火里。

良久,他才轻声道:“我是白长夜。”“不是‘北辰白夜’。”他抬眼,目光平静得像一面无风的湖,“也不是‘量子之海的守卫者’。我只是——白长夜。”

北辰寂的刀锋缓缓垂下,刀尖抵在地面,发出一声极轻的“叮”。那声音像是一枚钉子,钉进了屋里的每一寸空气。

“那就证明给我看。”他低声道,“证明你还是‘白长夜’。”

白长夜没有动。他只是站在那里,白衣如雪,目光如夜。

“怎么证明?”他问。北辰寂没有回答。

他只是抬起手,掌心向上——一缕幽蓝与银白交织的光雾在他指间缠绕,像活物般吞吐不定。

“用它。”他低声道,“用它斩断你和量子之海的联系。”

白长夜的目光落在那缕光雾上,瞳孔微微一缩。“我做不到。”他轻声道,“那不是联系,是契约。”

“那就打破它。”北辰寂的声音冷得像冰,“就像你当初打破北辰家的枷锁一样。”

白长夜垂下眼,指尖那缕光雾无声地散了。

良久,他才轻声道:“那不是枷锁,是责任。”

“责任?”芽衣的声音发颤,紫色瞳孔里第一次出现裂痕,“你拿自己的未来,去换一个连定义都不明确的‘守卫者’身份,白长夜,你凭什么替我们所有人签字画押?”

“我没想替任何人签字。”白长夜抬眼,目光平静得像一面无风的湖,“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

空气骤然凝固。北辰寂的刀锋微微抬起一寸,幽蓝光晕映得他眸子冷如寒星:“那就让我看看,你所谓的‘该做的事’,到底值不值得你用未来去换。”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已如鬼魅般掠出,刀锋直指白长夜咽喉。芽衣的瞳孔骤然一缩,下意识伸手去拦,却只来得及抓住一片衣角。

苏绯雪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收拢,淡金色的纹路在她腕间一闪,像被风吹灭的烛火。白长夜没有动。他只是站在那里,白衣如雪,目光如夜。刀锋在离他咽喉一寸之处停下。

北辰寂的指节在刀柄上收紧,指节泛白,却终究没有刺下去。

“为什么不躲?”他低声问。白长夜垂下眼,指尖那缕光雾无声地散了,像雪落进火里。

“因为我不需要躲。”他轻声道,“你不会杀我。北辰家,不会自相残杀。”

刀锋仍悬在咽喉前寸许,幽蓝的寒光映得白长夜颈侧的肌肤近乎透明。北辰寂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抖,像在竭力遏制某种即将决堤的情绪。

“不会自相残杀?”北辰寂的声音低哑,仿佛每个字都带着血腥味,“可你何时认为自己是这个家的人?”

白长夜抬起眼,目光穿过刀锋,直直望进北辰寂眼底。那里面没有恐惧,只有深不见底的疲惫与坦然。

“你说得不对。”他轻声道,“所以我才更不能躲。”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成冰。芽衣攥着那片被撕下的衣角,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从未真正看清过这两个人——一个用愤怒掩盖痛苦,一个用平静掩饰绝望。

北辰寂的刀锋终于落下。不是斩落,而是垂落。那一声“叮”的轻响,像是一枚铁钉坠入深井,回声在每个人的胸腔里撞出空洞的回响。

白长夜依旧站在原地,颈侧被刀气划出一道细若发丝的血线,血珠凝成一粒朱砂,映在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上,竟有种诡异的艳色。

“你说得对。”北辰寂的声音低哑,像是从破碎的喉咙里挤出来,“北辰家不会自相残杀。”

他松开刀柄,长刀“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幽蓝的微光瞬间熄灭,像是一盏被风吹灭的灯。

“所以我们也不会再拦你。”他转过身,背对着白长夜,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从今往后,你是量子之海的守卫者,是虚数空间的代行者——唯独不再是北辰家的白长夜。”

芽衣的指尖一颤,那片被她攥在掌心的衣角无声地飘落,像一片枯叶。

“哥……”她开口,声音却哽在喉咙里,变成一声近乎呜咽的气音。

苏绯雪垂下眼,淡金色的纹路在她腕间最后一次亮起,像是一簇即将熄灭的烛火。她轻声道:“这是你们的家事,我本不该插嘴。但白长夜,你记住——”

她抬起头,目光穿过白长夜,落在他身后那片深不见底的夜色里,“量子之海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你留下的‘未来’,未必是你以为的‘未来’。”

白长夜没有回答。他只是弯腰,拾起地上的长刀,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拾起一段旧梦。

刀锋在他指尖一转,幽蓝的光雾重新缠绕其上,却比先前更冷、更深,像是被夜色浸透的月光。

“我知道。”他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落在刀锋上,“但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而这便是我的命运,是命中注定。”

“哥。”他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落在刀脊,“北辰家以后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作为北辰家主,可以让它更好。”

北辰寂没有回头,背影在灯火里被拉得极长,像一道无法愈合的裂缝。芽衣立在原地,脚下的衣角微微颤动,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她张了张口,却终究什么也没说——所有挽留都已在方才的沉默里碎成了齑粉。

苏绯雪抬手,指尖在空气里轻轻一点。一缕淡金色的纹路自她腕间浮现,化作一枚细若发丝的符箓,飘向白长夜,悬停在他眉心三寸之外。

“我以死的权能给你留下一个锚点,哪一天要是想死了,随时可以。”苏绯雪的声音轻得像雪落松枝。

白长夜轻轻摇头:“这对我来说没有用,我随时可以结束自己的性命,这条与它们的契约不是永久性质的。”

夜色像一匹被揉皱的绸,从窗棂的缝隙里漏进来,落在白长夜的肩头,又滑到地上,碎成幽蓝的霜。那枚淡金色的符箓仍悬在他眉心三寸之外,像一粒被冻住的星子。

苏绯雪的指尖微微发亮,纹路顺着她的指骨蜿蜒,仿佛随时会熄灭,又像随时会炸成一场焚天的火。

“留着吧。”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锚点未必是为了让你回来,也可能是为了——让我们能去找你。”

白长夜望着那枚符箓,眼底有一瞬的动摇,像深井里漾起的一圈涟漪,很快又归于平静。他抬手,指尖在符箓下方轻轻一托,符箓便化作一道细若发丝的金线,缠绕在他左腕内侧,像一圈极淡的刺青。

“那就替我保管。”他轻声说,“如果有一天它亮了,你们再来收尸。”

北辰寂的背影在灯火里微微一震,像被这句话刺中了脊骨。他仍旧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按在窗棂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木头发出极轻的“咔”声,像一声隐忍的裂响。

“哥,你为什么要说那些话,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北辰芽衣质问道。

北辰寂的指节抵在窗棂上,像要把木头攥成齑粉,风从缝隙里灌进来,吹得他声音发哑,像磨在粗砂上的刀。

“我心里怎么想的……重要吗?”他背对着众人,嗓音低得只剩气音,“他和我们的路不一样,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芽衣的指尖还悬在半空,那一声质问的余音撞在墙上,碎成细屑。

她忽然觉得冷,像有人把她扔回小时候那场雪——那年白长夜偷偷把最后一块炭塞进她掌心,自己却冻得指节发紫。如今角色颠倒,他却把整片雪原都扛走了。

北辰寂的肩胛骨猛地绷紧,像被无形的线勒住。窗棂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裂响,木刺扎进皮肉,血顺着指缝滴在地板上,声音轻得像雪落。

血滴在地板上,像一粒朱砂坠入白瓷,溅起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震得屋内三人同时一颤。北辰寂终于转过身来。

他的掌心被木刺划开,血顺着指缝蜿蜒而下,滴在地板上,与那道幽蓝的刀光交织成诡异的纹路。他的眼神却比方才更冷,像一潭被冻住的死水,映不出任何人的影子。

“你说得对。”他看着白长夜,声音沙哑得像是从喉咙里撕出来的,“你已经不是北辰家的人了。”

白长夜没有反驳。他只是垂下眼,指尖轻轻抚过左腕内侧那圈淡金色的纹路。那纹路像一条极细的刺青,在月光下泛着微不可察的光,仿佛随时会熄灭,又像随时会苏醒。

“但我仍是白长夜。”他轻声道,声音像一片雪落在刀锋上,“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芽衣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像是自言自语:“可‘白长夜’这个名字,也是北辰家给你的。”

白长夜微微一怔,随即笑了。那笑意像是从极寒之地吹来的风,带着一点倦怠,也带着一点释然。

“是啊。”他轻声道,“可名字只是壳,里面的东西才是真的。”

他抬眼,目光穿过芽衣,落在北辰寂身上。那目光里没有怨恨,也没有祈求,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像一面无风的湖,映不出任何倒影。

“哥。”他第一次用这个称呼,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落在刀脊上,“我知道你恨我。恨我擅自做决定,恨我把北辰家的责任丢给你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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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辰寂的指节在窗棂上收紧,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裂响。他没有说话,只是垂下眼,看着掌心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像一场无声的雪。

“可我也知道你理解我。”白长夜继续道,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因为你也做过同样的选择。”

空气骤然一紧。芽衣的瞳孔微微一缩,像是被这句话刺中了什么旧伤。苏绯雪垂下眼,淡金色的纹路在她腕间最后一次亮起,像是一簇即将熄灭的烛火。

北辰寂终于开口,声音低哑得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白长夜轻声问,“因为你是家主,而我只是‘弟弟’?”

“因为你是自愿的。”北辰寂的声音忽然拔高,像一把被折断的刀,“而我——”他没有说完。

因为白长夜忽然上前一步,伸手抱住了他。那是一个极轻的拥抱,轻得像一片雪落在肩头,却重得让北辰寂的肩膀猛地一颤。

他的指尖悬在半空,像是想推开,又像是想回抱,最终只是僵在那里,像一尊被冻住的雕像。

“对不起。”白长夜的声音贴在他耳边,轻得像一声叹息,“对不起把一切都丢给你。”

北辰寂的喉结滚了滚,像是要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他的指节抵在白长夜的背上,微微发抖,像是要抓住什么,又像是怕一用力就会碎掉。

“在一切开始时,我其实就看见了自己的命运以及这个世界的命运,我知道,我这个选择是命中注定,而这个世界的命运,我不信。所以我需要力量,去改变这个,我们都不想看到的结局,所以,原谅我,哥哥。”

北辰寂没有推开那个拥抱。他只是站在原地,指节抵在白长夜的脊背上,像抵着一截即将融化的冰。血从掌心滴落,沿着白长夜的衣襟蜿蜒而下,像一条细小的红线,把两人缝在一起。

“……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能打发我?”他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点颤抖的笑意,“北辰家的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白长夜轻轻“嗯”了一声,像回应,又像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