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都是赔款惹的祸(1/1)
一九零七年十月十六日,由于对过低的薪资不满,沙国驻海参崴的水兵联合部分卫戍部队发起了大规模哗变,史称“海参崴兵变”。
叛乱在中午时分发动,上千名乱兵冲入各大商业区,大肆焚烧、抢劫商铺,甚至还出现了士兵持枪随意射击普通百姓的恶劣行为。
在这个过程中,华商聚集区中共有六百三十四家商铺蒙受损失,整条华市街区几乎化为焦土。
根据后来华国官方给出的数字,这次暴乱里华商总损失超过五百万卢布,约合白银三百六十万两,但对此数字沙国方面拒不承认,只给出了二百六十万卢布的估算。
事发后,清驻海参崴的商务委员会李家鏊立即采取行动,一面电告清廷请求紧急援助,一面协调“海定号”轮船运送食品、衣物等救援物资,并将部分侨民撤至双城子避难。
十月三十日,外务部电令驻沙代办陆征祥与沙国政府交涉,强调此事沙方应负全责,并拒绝沙方提出的“民事赔偿”方案,坚持必须由沙国承担国家赔偿责任。
随后两年中,经过几任驻沙公使的接力谈判,终于将沙方的最终赔款定格在五十万卢布的这个数字上。
这是清政府首次以国家身份为海外华侨争取到集体赔偿,也是弱国向强国索赔成功的极少数案例之一。
经过商议,沙国将通过华沙胜道海参崴分行,于一九零九年六月底前向清领事馆付清全部五十万卢布的赔款,再由商会出面将这笔钱转交到六百多家受损的商户手中。
而负责转交事宜的,正是华人商会会长刘正栋。
.................
当杜玉霖踏上海参崴的土地时,已是从白城出发后的第七天了。
尽管沿途有徐子江带着人打前站,但仍旧还是被这事、那事耽误了些时间,也多亏杜玉霖兜里有钱、腰间有枪、手底下还有人,一路上虽有些曲折但也算顺利吧。
一出火车站,众人便赶往最大的华人聚集区“百万庄”,华人商会的总部也设在这里。
“百万庄”中,人头攒动、商业繁荣,居住于此的华人在此时已经达到了四万人,其间的街道密布中式门楼、院落,俨然成了海参崴中的华国小城。
在安遇吾的带领下,杜玉霖、徐子江众人来到了一座名为“同安客栈”的院落外。
啪啪啪……
安遇吾上前拍打门环,时间不长就有个小伙计伸出头来。
“呦,是安大侠,您快请进。”
这伙计一看就是个伶俐人,左右看看后便将门拉开,放众人进去。
“怎么,店都关了?”
“多事之秋啊,掌柜说先停业一段时间再说。”
安遇吾没再多问,他对这很熟悉,自行在前面就引起路来。
杜玉霖紧随其后,再往后是安庆余和十几名侦查处的队员,而徐子江则吊在最后面负责警戒。
院子不小,是个三进的四合院的结构,只是最外围的房屋都进行了加盖,变成了三层小楼。
众人刚穿过内院大门,一个汉子就从正房迎了出来。
此人方脸阔口、络腮胡子,身材高大、虎背熊腰,安遇吾的体型就已经不算小了,可和他比起来竟还要小上一圈。
在看清楚来人后,汉子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安大哥,你真来了。”
说完,便朝着安遇吾深深鞠了一躬,从骨子里都透出了尊重。
安遇吾赶忙上前扶住对方。
“哎,自家人不需多礼,来,我给你介绍个人。”
身子往旁边一侧,便露出了后面的杜玉霖。
“这位便是我过命的朋友,也是特意从白城请来的救兵。”
说完,他就将嘴凑到了汉子耳边嘀咕起来。
汉子的眼睛下意识地睁大了一下,看向杜玉霖的眼光更多了几分恭敬。
不等安遇吾介绍,他主动上前鞠躬失礼。
“在下马绍莫,从山东那边过来的。如今除了经营这家客栈还有几艘小船,同时也是本地华商商会的副会长,杜大人不远千里前来帮忙,我谢过了。”
杜玉霖也客气地抱拳还礼。
“安大哥的事就是杜某的事,既然咱们来了,不管是啥事咱都给他办了。”
徐子江听了这话立马把小胸脯一挺,大当家的说话就是霸气,别看在这地方都分不清“东南西北”呢,先把牛逼狠话拍对面脸上再说。
马绍莫缓缓点头。
“咱屋里请。”
他抬手后便先进了正房,安遇吾随后跟了进去。
杜玉霖一侧头,徐子江让带来的十几名手下等在外面,然后才和安庆余跟了进去。
分宾主落座后,马绍莫也没绕弯子,就讲起了整件事情的大体经过。
这事还要从商会会长的六岁独子说起。
刘正栋今年正好六十,五十好几了才由第二任妻子生了个大儿子,这哪能不稀罕啊,真是顶着怕晒着、含着怕化了,全家都将这孩子视为掌上明珠。
只可惜孩子的娘命苦,生产时落下了病根身子一直病歪歪的,终于在两年前撒手人寰,从那时开始这刘大会长就只能当爹又当妈,日子过得也是挺苦闷。
这期间也不是没人给他介绍女人,可都没刘正栋能看上眼的,拖来拖去就到了今年。
也是机缘巧合,在年初的一次应酬中,几个朋友带着刘正栋去了家叫“兰亭班”的园子,在那他一眼就相中了头牌春霄姑娘,并于当晚就砸下重金和她修成正果。
之后,刘正栋只要有空就去“兰亭班”捧场,要不是周围的老朋友们都劝他悠着点,他早就将春霄给赎身娶回家了。
事儿就出在半个月前,老妈子正带着刘正栋儿子在家附近遛弯呢,几个蒙面人突然出现将孩子给抢跑了。
这可把刘正栋给急完了,四处找朋友、托关系也打听不到劫匪的消息,大儿子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两天后才收到绑匪的信,要求刘正栋六月底前拿五十万卢布的赎金出来,若到时候拿不出,不但杀了他的孩子,就连他的老命也一样取走,事可以说都给做绝了。
此时,他身边的意见主要分成了两种。
一种是让刘正栋去求大佬张宗昌,此人如今在海参崴的黑道上跺一脚乱颤,若他愿意帮忙这事肯定能有个稳妥的结局。只是这代价也不见得会小,毕竟欠下这种人的情分想还清也很难。
另一种意见则走向另一个极端,即认为这件事本就是张宗昌做的,理由是在海参崴做下这么大生意没他点头是不可能的,除非几个劫匪不想活了,或者他们本来就是张宗昌的人。此外,有人也向刘正栋透露他的情人春霄,跟张宗昌那头也有一腿啊。
刘正栋左右权衡后,他最终还是相信了第二种。
问题还是出在春霄身上,他记得有次喝多后曾对这女人讲出过沙国赔偿华商钱款的事。绑匪有那么多数字不选,偏偏张嘴就要五十万卢布,期限还定在六月底,这是不是也太巧了?
想明白这点,刘正栋便认为这事如果不通过外来人,只凭他在海参崴的能量是难以解决的,所以才写信向安遇吾求救,这便是以往的经过。
听完讲述,杜玉霖和安遇吾看了彼此一眼,这事还真比想象得要更复杂啊。
马绍莫虽讲得口干舌燥,但也没敢喝口水,大眼珠子在眼前二人身上来回扫视,生怕对面被张宗昌的名头给吓退,要那样可就全都完了。
杜玉霖看出了对方的心思,微微一笑示意对方稍安勿躁。
“这事我管定了。”
“真的?那我可替刘会长谢谢杜大人了。”
安遇吾这时才抻脖子看了看左右。
“刘大哥他人呢?”
马绍莫凑到他和杜玉霖跟前。
“在城外新韩村呢,他有个朋友叫李锡山,身边聚集了一批朝显来的抗倭义士,在这里算是不受张宗昌控制的一股势力了。”
杜玉霖听罢便站起身,朝安遇吾一点头。
“咱走吧,去趟新韩村。”
然后又拍了拍马绍莫的肩头。
“准备点好吃的,一会回来咱们再喝一杯。”
“哎,我这就去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