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苏绝洛的试探(2/1)
“轰。”
昝七的脑海像是被惊雷劈中,一瞬间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连牙齿都在不受控制地打颤。
方才那步步紧逼的死亡压迫,那妖异紫芒的吞噬。
那肉体消融的剧痛,此刻像一场被强行掐断的噩梦,在脑海里只剩一片混沌的空白,什么也记不清了。
“怎么回事?我这是……怎么了?”
不过刹那间,那股莫名的悸动便如潮水般退去,昝七喉间溢出低低的呢喃,带着几分未散的恍惚。
他抬眼四顾,周遭一切如常,并无半分异状,可心底那丝怪异感却如附骨之疽。
这种感觉就仿佛方才竟在生死夹缝里堪堪走了一遭。
他很快强压下这荒诞的念头,只当是修炼那禁忌之法带来的反噬又悄然而至。
再凝眸望向堂屋,屋内依旧是先前模样,未有分毫变动。
正当他足下阴影如活物般蠢蠢欲动,将要攀入门楣之际,一道身影却如坠星般倏然落下,稳稳立在他身前,拦住了去路。
“大小姐。”
看清来人,昝七心头一凛,忙收敛了气息,躬身低唤。
苏绝洛凤眸轻抬,目光在昝七身上稍作停留,便转向那座沉沉的堂屋,声线清冷如碎玉落冰泉:“你是要取他性命?”
昝七望着她被月光勾勒的侧影,鬓边碎发随夜风微扬,那双眸底的幽绪却像浸了墨的深潭,任风也吹不散。
他喉间微动,终是沉声道:“是。”
最初尚有几分犹豫,可到了此刻,他已决意要取堂屋中沈书仇的性命。
“是父亲遣你来的。”
苏绝洛的声音不起波澜,像在陈述一件早已了然的事,自始至终未曾回眸。
“是。”
昝七的回应依旧简单。
“那你回去吧。”
她的话音轻淡,却似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所有杀意与纷扰都隔在了身后。
昝七听罢,身形未动分毫,只默立在沉沉暗影中,一言不发。
“此事,我自会向父亲分说。”
苏绝洛见他纹丝不动,声线里已悄然凝了层冷意。
“大小姐,您不该护着他。”
阴影中传来昝七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劝诫,“这只会惹主上不快。”
闻得这话,苏绝洛沐浴在月色里的朱唇轻轻一弯,似有若无的笑意漫上来,像风拂过水面的涟漪,转瞬即逝。
“你怎知,我不是来取他性命的?”
昝七抬眼望了她一瞬,随即缓缓摇头:“以大小姐的性子,若真要杀他,断不会有这般迟疑。”
这话落定,苏绝洛的目光微微一动,终是转了过来,眸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而后浅浅笑道:“这么说,你倒是很懂我?也是,毕竟你在暗处跟着我,已有不少时日了。”
昝七依旧沉默,将所有言语都敛入了身后的阴影。
可下一刻,苏绝洛的语气骤然一凛,画风陡转:“只是你要明白,女人心,本就善变,我想杀谁,不想杀谁,从来由我自己定夺,既不由你,更不由旁人。”
昝七喉间的话尚未凝成声,一道银光已如星陨裂空。
刹那间撕破他周身翻涌的暗影,将他的本体从沉沉暮色里硬生生拽了出来。
“滚。”
苏绝洛冷呵道。
昝七瞳孔猛地一缩,眼前的大小姐,竟似比往昔强盛了不止一分。
那道银光虽只乍现即隐,却如开天之刃般剖开他最倚仗的暗影,瞬息展露的威压,已足够让他心头发沉。
他沉默片刻,周身翻涌的阴影如潮水般缓缓退去,身形一步步退至门外,却未真正离去,只如尊沉默的石像,立在暗处不动。
苏绝洛眼角余光扫过他的身影,懒得多言。
她身形微动,竟如一缕轻烟般掠过长阶,悄无声息地没入了堂屋的昏暗中。
上锁的房门,于苏绝洛而言不过是形同虚设。禁忌之力在指尖悄然流转,那扇紧闭的木门便如被无形之手轻推,悄无声息地裂出一道细缝。
掌间跃动的银芒,堪堪照亮了房内的昏沉。
苏绝洛垂眸望去,正对上那张阖着眼睑的睡颜。
她抿紧了唇,目光落在那张脸上时,脑海中忽然掀起时空的褶皱。
记忆如潮水般倒流回许多年前,那时妹妹苏茶茶总像条小尾巴缀在沈书仇身后,而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远远跟着妹妹的影子。
她总在不远处,看着苏茶茶与沈书仇言笑晏晏,心底不是没有过靠近的念头。
可父亲苏瀚的教诲早已刻入骨髓,既已踏上修行路,便要心如寒铁,万不可为外物所扰,便是亲情,亦有那该割舍的一天。
再加上禁忌修法的侵蚀,苏绝洛自小便如一块万年寒冰,周身总萦绕着拒人千里的冷意。
可谁又窥见,她心底深处,藏着多少对苏茶茶那般笑靥明媚,无拘无束的艳羡?
往昔记忆尚未在脑海中褪尽,白日那幕便如附骨之疽般浮现。
那只曾牵着妹妹,带着温意的手,在她衣间若即若离地游移。
指尖划过之处,似带了团微烫的火,顺着肌理蜿蜒,几次三番险险擦过她胸前柔软的弧度。
那股似撩非撩的触碰,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偏又带着不容忽视的灼热。
让素来冷如霜雪的苏绝洛,只觉一股奇异的燥热从骨缝里钻出来,顺着血脉漫遍四肢百骸。
这般念着,苏绝洛已悄然坐至床榻边。身侧的沈书仇睡得酣沉,呼吸均匀,仿佛对周遭一切毫无所觉。
她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久久未动,只这般静静凝视。
银芒在她眼底流转,映着他沉睡的轮廓,也映着她眸中翻涌的,连自己都辨不清的一抹复杂,暗潮般起伏。
许久之后,苏绝洛朱唇轻启,声音轻得像一缕风,似自语又似试探:“你说,我该不该杀了你。”
话音落定,她的眸子便牢牢锁在沈书仇脸上,一瞬不瞬。
可看了许久,那张脸上依旧平静无波,仿佛真的沉在深沉的睡梦里,对周遭一切毫无察觉。
见状,苏绝洛却像被什么牵引着一般,鬼使神差地慢慢凑近,直到两人鼻尖几乎相抵。
他呼吸间的气息拂在她颊边,带着白日里清冽的熟悉感。
让她清冷的面容上蓦地泛起一抹薄红,顺着细腻的脖颈悄然蔓延开去。
沈书仇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眼帘却依旧阖着,不见半分要睁开的意思。
苏绝洛的呼吸蓦地滞了半拍,方才那点藏在话语里的试探勇气,像是被这丝微的动静惊得烟消云散。
她猛地后缩了半寸,耳尖却比脸颊红得更烈,连带着颈侧都染上薄绯。
下一刻,那抹羞怯的红晕骤然被羞恼取代,她手腕一翻,银芒瞬间出鞘,直指沈书仇心口。
声音里带着几分气急败坏:“登徒子!你根本就是在装睡!”
沈书仇:“……”
心底不由腹诽:这深更半夜的,不好好待在自己家里,偏偏跑到别人家床边坐着不走的,到底谁才是登徒子?
那抹比冷月更凛冽的银芒已抵沈书仇胸口,他却仍未有半分惊醒的迹象。
他已看透,苏绝洛这副剑拔弩张的模样,不过是虚张声势,眼底深处并无半分杀意。
在他的感知里,这个看似冷若冰霜的女子,内里或许藏着一团滚烫的火,只是被层层寒冰裹住了。
见沈书仇依旧安睡如常,苏绝洛周身的锐气忽然泄了,像只蓄满力却扑了空的兽,满腔怒意寻不到出口,蔫蔫地垂了手。
最终她松开紧握的双刃剑,剑刃轻叩地面,发出一声低鸣。
她重又坐回床榻边,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床沿,喃喃低语如风中碎絮:“你说,如果我要真杀了你,妹妹……会不会更恨我了?”
耳畔絮语缠缠绵绵,沈书仇却半句也听不进,只盼着苏绝洛早些离去。
他的心,此刻全系在隔壁的澹台池孤身上,方才那小丫头骤然爆发出的强大力量,直直锁向那股汹涌杀意。
若非他及时出手阻拦,恐怕那携杀意而来者早已化为齑粉。
可也正因他这一拦,小丫头耗尽气力,彻底陷入了沉睡。
“你说你,明明都走了,又何苦回来?”
苏绝洛忽然话锋一转。
语气里带着几分说不清的试探,“还有,你觉得我和茶茶,谁更好看?你……更喜欢谁一点?”
连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何会问出这话,却偏偏执拗地想从沈书仇口中得到个答案。
但她心里也已盘算好,只要他敢开口,手中的剑便不愁没有再拔出来的理由。
装睡的沈书仇听得心头一窒,只觉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前一刻还在掂量着要不要取他性命,下一刻竟自顾自问起这种荒唐问题,不是有病是什么?
他只得愈发沉住气,连呼吸都刻意放得匀净些,生怕露出半分破绽。
“对了,本小姐没记错的话,你白天是不是还摸了我……你……还想摸吗?”
苏绝洛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媚意。
脸颊的红晕已蔓延至耳根,“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要想摸,便来摸吧。”
这话入耳,沈书仇心头明镜似的,知道她仍在试探,试探自己是不是装睡。
见他依旧毫无动静,苏绝洛咬了咬唇,竟不死心地往前一倾。
上半身直直俯压下来,发丝拂过沈书仇的脸颊,带着一缕淡淡的冷香。
“喂!你到底要不要摸摸看?”
她的气息近在咫尺,带着几分狡黠的挑衅继续道:“你若不摸,那我可就要摸你了,你说,摸哪里好呢?”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指尖似有若无地擦过沈书仇的衣襟:“听说你们男人有个不同的地方,不如…就那个好了?”
嘴上说着这般放浪的话,心里却早已羞愤交加,暗骂自己:“呸!苏绝洛,你真是不要脸!”
沈书仇只觉浑身紧绷。
这女人为了试探竟做到这份上,他偏要沉住气,只当全然不觉,任由那温热的呼吸扫过鼻尖。
苏绝洛的手缓缓抬起,指尖带着一丝颤抖,一寸寸向床另一边探去。
而她的另一只手,始终死死攥着那柄双刃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剑锋折射的冷光斜斜打在沈书仇脸上,每一寸光影的微动都似在她眼底放大。
只要他神色有一点动静,或是呼吸乱了半分,那悬着的剑便会毫不迟疑地落下。
恰在此时,那只游移的手已悬床尾的上空。
沈书仇心头微松,暗忖她终究还是顾忌分寸,未必真会逾矩。
谁知念头刚起,那只柔若无骨的手便毫无预兆地落下,结结实实按在了那个小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