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藏锋(1/1)

就在这时,屋里传出一道低沉的男声。

“让她进来。”

吉安木的声音自屋内传来。

宋初尧心头猛地跳了一下,有些意外。

她原以为这西辰三王子是个难缠的主,怎么这么轻易就让她进来了?

她捏着托盘,脚步迟疑地往里走。

刚踏进屋门,还未站稳,就听见屏风后传来一声轻笑。

“宋小姐,等了你这么久,你终于来了”

她浑身一僵,心里猛地涌起一股不安。

但还是咬牙走了进去。

一进屋,她也不绕弯子,直视屏风后那道模糊的身影。

“既然三王子清楚我的身份,为什么还愿意让我进来?就不怕我对你不利?”

吉安木懒散地靠在软榻上,身上披着件宽松的雪青色纱袍。

他抬眼望来,那双细长的眼睛微微一挑,眸光如水,竟比寻常女子还勾人几分。

“我不是说了?一直等着你呢。”

宋初尧抿了抿唇,指节仍紧扣着托盘,眼神却没有退缩。

她早就觉得这人看她的眼神不太对劲。

那不是寻常主子看婢女的目光,而是带着审视、探究,甚至……

某种她不愿深想的意味。

如今看来,果然是有缘故的。

想到父亲那封信里的图案,她心里一阵发沉。

“你最近几天,已经悄悄来过我这儿好几回了吧?”

吉安木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目光淡然。

“难道不是为了见我吗?”

他早就注意到了她藏身于人群中的身影。

也察觉到她在府外徘徊时那刻意压制的脚步声。

宋初尧瞳孔微缩,目光闪了闪。

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伪装被一层层剥开,赤裸地暴露在对方眼前。

她迅速压下心头的震惊,抬眸紧盯着屏风后那道身影。

“既然你都知道了,还敢让我进来?”

“就不怕我动手?”

若是寻常人,早该心生忌惮,命人将她拿下。

可吉安木不同,他的镇定让她更加不安。

她不知道他究竟掌握了多少,也不知道他为何愿意放她进来。

吉安木忽然笑了一声。

“你跟你爹说的一模一样,机灵、果断,还懂得忍耐。”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一个老朋友的女儿。

“宋家几个孩子里,就你最会藏锋。”

父亲……

他们真的认识?

宋初尧心头猛地一颤,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父亲从未提起过认识西辰王族,更不曾说过与三王子有任何交集。

可如今,吉安木竟用如此熟稔的口吻谈论他。

她一时间心乱如麻,无数疑问在脑海中不断翻腾。

她想问,想质问,想吼出心中的困惑。

可她不能。

她必须忍耐,必须冷静,必须在这位深不可测的王子面前保持清醒。

她从不信父亲会背叛北魏。

可自从在信里发现那个图案起,她心里就乱了。

她记得父亲临行前那一夜,独自坐在院中饮酒,望着北方的星空久久不语。

那时她曾问。

“爹,你在想什么?”

父亲只答了一句。

“有些事,等你长大了,自然会懂。”

如今想来,那话里藏着多少无奈与沉重?

难道父亲真的和西辰有往来?

那个敌国,那个与北魏多年交战的西辰?

她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

因为一旦承认,就意味着她必须面对一个残酷的事实。

她敬重了一生的父亲,或许背负着叛国之名。

“三王子。”

她咬着牙,终于问出口。

“您……当真和我父亲认识?”

她盯着吉安木,目光中带着恳求,也带着警惕。

吉安木没点头,也没否认,反而反问。

“你认为,你的父亲真是个叛国之人吗?”

他语气平静,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上。

宋初尧脱口而出。

“绝不可能!”

就算他真和西辰人有接触,又能说明什么?

父亲一辈子为北魏奔走,拼死效命,披星戴月,出生入死。

他曾带兵深入敌境三十里,只为救回被掳走的百姓;

他也曾在寒冬中守城七日,粒米未进,仍不肯后退半步。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背叛自己的国家和百姓!

她绝不相信,也不能接受!

吉安木听罢,轻轻点头。

“好。”

“你既然信他,有些事,现在就不必多问了。”

他语气缓和了些。

宋初尧心头一震。

他果然是认得父亲的。

可他偏偏不肯多说,像是藏着什么秘密。

她不明白,为何吉安木要隐瞒。

那秘密又是什么?

是关于那枚图案?

还是关于父亲的使命?

抑或是,一场横跨两国、历时多年的隐秘布局?

她不知道答案,却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正站在风暴的边缘。

而真相,正在悄然逼近。

犹豫片刻之后,她终于下定决心,暂时不再追根究底。

随后,她将图纸从袖中取出,双手微颤着递了过去。

“敢问一句,这图案,可是西辰王室的标记?”

吉安木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便毫不犹豫地摇头。

“不是。”

宋初尧一愣,眉头微蹙。

“真的不是?”

可卫成岩明明说过,这图案是西辰皇族秘传的纹样。

可眼下吉安木却如此果断地否认,难道是卫成岩骗了她?

还是说,另有隐情?

吉安木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一点图纸上某个细微之处。

“看起来确实相似,轮廓、线条都仿得极像,几乎以假乱真。可若细究细节,却差得远了。比如这颗珠子……”

他顿了顿,指尖微微移动。

“本该居于龙首正中,偏生此处却挪了半分。真正西辰王室的纹样,由祖制所限,每一寸、每一线皆有定规,绝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这确实太细微了,细微到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

若不是真正懂行之人,根本不可能发现这毫厘之间的偏差。

可既然不是西辰的图样,为何会出现在父亲临终前留下的密信之中?

宋初尧心头猛地一紧。

她确信,这东西,恐怕和当年宋家那桩悬而未决的案子脱不了干系。

吉安木瞧出她神色有异,原本平静的面容微微一沉。

“这图,你是从哪儿拿到的?”

宋初尧冷冷一笑。

“三王子自己都藏着话不说,又怎指望我会和盘托出?”

吉安木一怔,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地反击。

他凝视她片刻,忽然间,嘴角一扬,放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