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罪婢(1/1)
那可是大齐律法中最森严的监牢,专为皇族子弟、朝廷重臣设下的禁地。
寻常人若被投入其中,非死即残,更何况一个看似无权无势的女子?
如今却要关一个身份低贱的罪婢,真是给她“天大”的面子啊。
可偏偏,这“罪婢”牵扯到的,却是宫中最敏感的权力争斗。
谁都知道,这一关,绝非仅仅为了惩戒。
而是有人想借题发挥,彻底将她踩进泥里。
宋初尧心里讥笑,脸上却一点波澜没有。
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也早就明白,在这座金碧辉煌的宫墙之内,真正的较量从不在明处。
她不动声色,嘴角甚至微微压着。
她慢步从楼阁走出来。
阳光洒在她素白的衣角上,映出淡淡的光晕。
她的眼神扫过地面,似乎才真正“发现”那瘫软在地的人影。
由于皇帝的目光全在她身上,一时忘了让人去扶蒋芩,那边的人就一直僵着没动。
大殿之内,空气仿佛凝固了。
众人的视线在宋初尧与蒋芩之间来回游移。
宁宣帝的目光紧紧锁在宋初尧身上。
而那几名宫人,早已吓得面色发白,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宋初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轻“咦”了一声。
“哎哟,蒋小姐怎么也在这儿?”
说着,她弯下膝盖,半蹲在蒋芩身边。
她缓缓屈膝,裙摆自然铺开。
然而,她俯身时,袖口微动,藏在暗处的手掌已悄然收紧。
四周一片哗然!
人群中的窃窃私语瞬间炸开。
这可是蒋家千金,堂堂贵女,如今竟被一个罪婢这般“亲近”?
更令人胆寒的是,宋初尧的举动太过自然。
她想干什么?
难道要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动手不成?
宋初尧啊宋初尧,你再聪明,也别忘了这里是御前!
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宁宣帝眼神一冷,眯起眼睛:“宋初尧,你敢!”
龙椅上的身影微微前倾,手中握着的玉如意重重敲在扶手上。
话音未落,宋初尧已经伸手扶起了蒋芩,满脸关切。
“蒋小姐,你没事吧?”
手臂一伸,便稳稳托住了蒋芩的肩膀。
可没人看见的是,她扶人的那只手,正狠狠掐在蒋芩的后腰上。
那一掐,不是随意的力道,而是精准地压在神经最密集的穴位上。
蒋芩的眉头微动,再能忍,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她原本昏死过去,意识模糊。
可那突如其来的剧痛,瞬间将她拉回现实。
她的身体本能地想要抽搐,却被宋初尧牢牢压制。
宋初尧这手劲,是干粗活磨出来的,力道十足。
蒋芩一个被伺候惯了的千金小姐,哪受得了这种狠掐?
宋初尧还半点没手下留情。
宋初尧心中冷笑。
从前她忍让,是因为她尚无立足之地。
从前她低头,是因为她还需积蓄力量。
可如今,既然你们步步紧逼,那就别怪我以牙还牙。
你们想看我跪地求饶?
那我便让你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狠角色。
“啊!”
原本昏死过去的蒋芩,疼得猛然睁眼,尖叫出声!
她的眼睛猛地睁开,瞳孔剧烈收缩,满脸涨得通红,双手本能地抓向宋初尧的手臂,却被对方轻轻一挡。
再不醒来,她真要被掐断气了!
那股痛感已经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终于意识到,宋初尧不是在救她。
而是在用最隐蔽的方式,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地报复她!
这女人太狠了。
不止是蒋芩这么想,周围许多人心里都浮现出同样的念头。
“呀,蒋小姐醒了?瞧这样子,应该没大碍了。”
宋初尧笑盈盈地看着她。
狠?
你我谁也不差谁。
宁宣帝这下也愣了。
他本以为宋初尧会跪地请罪,或至少收敛行径,却不料她竟如此大胆,还当众“救”起了蒋芩。
蒋芩刚才毫无反应,像具死尸。
可这会儿却惨叫连连,活蹦乱跳。
这其中,到底藏了多少猫腻?
若说蒋芩是装昏,那她演技也未免太好。
若说宋初尧真是在救人,又为何能一掐就让她“复活”?
这其中的蹊跷,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吉安木轻轻扬了扬眉,目光落在宋初尧身上,心里嘀咕。
这个北魏来的宫女,有点门道啊。
他倚在殿角,袖手旁观。
作为外邦使臣,他本不该过多关注后宫纷争。
可宋初尧这一手,实在太过巧妙。
不动声色间,既救了人,又羞辱了人,还不落把柄。
这样的手段,绝非一般宫女所能拥有。
他唇角微勾,低声自语:“有趣……真是有趣。”
树下,凌楚渊的眼眸微微一闪。
那转瞬即逝的情绪,似讥诮,似玩味。
他的唇角不自觉地轻轻牵了一下,弧度极淡。
他依旧背着手,身姿挺拔如松,神色冷峻。
他一句话也不说,只静静地站在那儿。
蒋芩捂着额头,指尖微微发颤,脸色苍白如纸。
“皇上……臣女怎在这儿?头好疼……像是被人狠狠敲过一样……”
她咬了咬唇,脑海中迅速闪过宋初尧的身影。
不行,绝不能让宋初尧如意!
她必须把局势拉回来,必须让皇上看到宋初尧的“恶行”!
话刚说完,她便猛地闭上眼,身子一软,软软地向后倒去,又“晕”了过去。
宋初尧眼疾手快,立刻上前一步,稳稳扶住蒋芩摇摇欲坠的身体。
她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宁宣帝。
“皇上,蒋小姐情况不好,脸色苍白,额上冒冷汗,要不要先叫太医来看看?万一是中了暑气,或是受了惊吓,可耽搁不得。”
她一脸无辜,眼眸清澈。
她微微蹙眉,神情中带着几分焦急。
她那副真诚的模样,语气真挚。
连一向多疑的宁宣帝也不由得微微一顿。
她真什么都不知道?
她若真要动手,何必如此明目张胆?
再次装晕的蒋芩,耳朵却竖得极尖。
当她听见宋初尧竟要请太医,心中猛然一紧。
糟了!
太医一来,脉象一搭,她这“昏迷”不就露馅了?
到时非但没法反咬一口,反而会落个欺君之罪!
她哪还敢继续装下去,只得硬着头皮睁开了眼。
“皇上......”
她缓缓睁开眼,眸光虚弱。
这回她已经能自己勉强站起,可身子却像是被抽空了力气,微微一晃,险些又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