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自己吃肉，儿孙吃糠（1/1）
赵书韵打开橱柜，先挖出一碗精米，将老娘要吃的干饭蒸上。
腊肉和冬瓜细细的切了，大火咕嘟咕嘟的炖上。
又挖了三大碗粗粮，掺了小半碗精米，用焯过腊肉的水煮了一锅浓稠的粥。
再贴些糙面饼子，便是男人和孩子们的吃食。
家里虽有林婉儿做生意撑着，可几个男人个个游手好闲，顾青云读书又是大头，家里的粮食全靠乡下那几十亩地的租子。
不够的，全靠她们自个拆嫁妆补贴。
赵书韵动作利索，不多时，便将一家人的饭全都做好，顺带连灶台都收拾了。
孟舒刚坐到饭桌前，一碗微有些发黄的米饭便摆到她面前。
面前的陶碗里，冬瓜和腊肉炖的醇香入味。
一口下去，带着原始米香的饭就着咸香的冬瓜腊肉瞬间溢满口腔。
好吃。
孟舒抬头刚要夸人，便见大小十二口人齐刷刷的盯着自己碗里的食物流口水。
再一看，包括秀才大儿子在内，所有人的碗里都只有一碗发黑的糙米粥外加一个杂粮饼。
而两个儿媳更是只有半碗希粥。
她将碗放回桌子。
这个动作，却是让孩子们一抖，连忙将脸埋进碗里。
奶奶黑着脸的样子，真的好可怕。
孟舒扯了扯嘴角。
顿时觉得碗里的饭不香了，死老太婆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变态。
这么虐待自家人，饭都不让人吃饱。
瞧着这一帮人的神色，显然这老太太平时就没少吃独食。
自己大鱼大肉，精米精面，儿孙吃糠咽菜，受苦受难。
平等折磨所有人，真是绝了。
她从座位上起来，照着记忆中的样子，冷脸道：
“到底是官老爷家的娇小姐，一点不会过日子，切这么多肉，老娘有多少好东西都不够你们霍霍。”
她起身端着冬瓜腊肉进了厨房，把菜重新倒进热着水的锅里，又切了半个冬瓜进去，重新煮了一遍。
见几人还在餐桌前傻坐着，佯装没好气道：
“还不过来盛汤，一个个屁股粘凳子上，就等着人伺候。”
孟舒一出厨房，就见着了那个赚钱养家的二儿媳。
一身胭红色的衣服，瞧着倒是体面，一动却是空荡荡的，下巴透着尖，秀雅的浓眉紧皱，眼底透着乌青，一瞧就是操劳过度。
“回来了就赶紧洗手吃饭。”
孟舒垂着眉，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二儿媳。
好好一个富家千金，被原主祸害什么样了。
虽然惊讶婆婆的态度，林婉儿还是恭敬的行了福礼，听话的回了房间洗漱。
顾青青看的惊慌不已。
“大哥，娘.........娘这是受什么刺激了，竟然脾气这么好，还给咱们吃肉？”
“住口，不许妄议尊长。”
顾青云皱着眉头训了妹妹几句，起身站在位子旁，等着孟舒入座。
虽然他也觉得娘今日有些不对。
别的不说，自己娘他还是知道的。
把自己的前途看到比什么都重，为了给他的仕途祈福，就连他们兄弟几个都得常年吃素。
顾青云虽然不觉得这能有什么福报，可为人子女岂能违逆父母。
左右他还能出门打牙祭，哄老太太高兴罢了。
可今天发生这么大的事，老娘竟还破例了。
不一会儿，李初云端着一大锅汤从厨房出来，赵书韵和林婉儿立马上前帮忙。
按着往常的规矩，将冬瓜腊肉汤分在碗里。
婆婆捞最稠的，三个男人半汤半料，孩子们多给一点肉，至于小姑和她们自己，则是每人一勺汤水。
坐着看了半天，也不见这帮孩子动筷，孟舒不解抬眸。
“傻愣着干什么，汤里是有神仙能许愿吗？”
大房小孙子顾知礼端碗的小手一抖。
“真......真吃吗？会破戒的！”
孟舒这才想起老太太为自己吃肉，骗全家吃素祈福的事来。
实在是一言难尽。
她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只能自己给圆过去。
“有老三那个孽障，咱吃一辈子素也积不了福，吃吧吃吧，以后咱每天一顿肉，至于祈福的事，让老三那个孽障祈去。”
孟舒叹了一口，继续维持人设。
“今天他敢卖媳妇，以后指不定会干出什么混账事，连累青云的前途。我也算想明白了，不教好老三那个孽障，咱们老顾家就是把自己饿死也积不了德。”
她垂下头，老态的脸上装出几分疲惫。
眼底的打击却真实无比。
三个儿媳怎么想的不知道。
但两个儿子对视一眼，却心中惊疑不定。
老三又不是第一天这么混账，老娘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怎么突然要管老三了？
顾青云眸光微转落在李初云身上，莫不是三弟妹娘家有变？
孟舒才不管俩歪瓜儿子怎么想，又叹了口气尝试挽救：
“初云啊，以前是娘想左了，这个家你就放心呆着，回头给你北地的父兄去个信。”
说着，目光扫向桌子最角落，一个瘦弱的六岁男孩身上。
“等事了了，娘领你去衙门，给这孩子上个户籍，名字你自己看着起。”
李初云是成过亲的。
她爹本是六品京官，受到上司牵连被判男的流放，女眷发卖。
原本是不会牵连李初云这个外嫁女，可她夫家怕被牵连，直接将人休回家，连肚子里孩子都不要了。
才出狼窝又入虎穴，真是可怜！
孟舒端起碗开始扒饭，没再去看一帮孩子的神情。
既然她成了这雁南镇的孟舒，那就有义务保护儿媳，掰正逆子。
但一个人若是转变太快，很容易被看出端倪。
飞快干完一碗饭，她故意板着脸：
“吃完赶紧把活都干了，我先出去一趟，老三家的等我回来一起去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