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炉火破屋(1/1)

炉火在破旧的小屋里噼啪作响,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壁上,

忽明忽暗。林天手里的搪瓷杯还冒着热气,杯壁上的漆皮掉了好几块露出底下暗沉的金属色,像极了他们这一路走过的风霜。

林晚的目光从窗外收回来,落在炉膛里跳动的火苗上。方才被雪光映得有些发白的脸颊,渐渐被暖意熏出点血色。

她想起三天前在雪地里撞见林天的场景他背着一位昏迷的老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齐膝的积雪里跋涉,睫毛上都结着冰碴,

却硬是不肯放下背上的人。她那时正裹紧了单薄的外套往更北的地方走,

据说那里有未被寒潮侵袭的小镇,可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心里的希望也像被风雪冻住,沉甸甸的没了形状。

张叔的药快没了林天忽然开口,声音被火烤得有些沙哑南边的气候暖和些,或许能找到对症的药材。

他低头摩挲着杯沿,指腹上有层厚厚的茧,“我打听了,翻过前面那座山,再走三天就能到临河镇,那里应该还开着药铺。

林晚嗯了一声,视线不自觉地飘向里屋。那位被称作张叔的老人还在昏睡,呼吸微弱却平稳。

这三天里,林天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喂水喂药,夜里就靠着墙打个盹,

眼里的红血丝就没消退过。她原本是个过客,却被这份执拗绊住了脚,帮着拾柴、烧水,不知不觉就留到了现在。

往北走的念头,是在半个月前萌生的。那时她刚从被暴雪压垮的临时安置点逃出来,唯一的亲人留了句“往北边去,

那里有活路”就没了声息。她像个被线牵着的木偶,机械地朝着那个方向挪动,从未想过要回头。可方才林天问出那句话时,她心里那根紧绷的线,忽然就断了。

北边的雪,好像永远下不完林晚轻声说,嘴角还带着方才笑过的余温。她想起昨夜缩在墙角时,

听见林天在外面劈柴,斧头落在木头上的声音沉闷又坚定,一下下敲在雪地里,也敲散了她心里积攒多日的寒意。后来她迷迷糊糊醒来,

看见窗外有橘红色的光在晃动,原来是林天在屋檐下点了堆火,

怕她和张叔冻着。那时她以为是天边的星星落了下来,直到清晨才发现,不过是寻常的烟火气,却比任何星光都让人踏实。

林天把杯里剩下的水一饮而尽,起身往炉膛里添了把柴。火光映在他眼里,

那点一闪而过的光亮变得清晰起来,像初春解冻的溪流,带着藏不住的暖意天亮雪就该化些了他说到时候一起走。

林晚点头,看着炉火将最后一点寒意驱散。门外的世界依旧被白雪覆盖,但她心里清楚,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往北走的执念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笃定往南走,朝着有暖意的地方走,身边有同行的人,这条路就不会太难。

夜还很长,但炉火会一直燃着,像他们心里那点刚刚升起的、关于未来的希望。

天蒙蒙亮时,雪果然如林天说的那样开始消融,屋檐垂下的冰棱滴答作响,

在门前积起小小的水洼。张叔醒了一次,精神好了些,喝了半碗温热的米汤,

又沉沉睡去。林天用剩下的布料简单捆了捆行李,把仅有的几包药粉小心翼翼地贴身放好,林晚则将那只搪瓷杯洗干净,装满了雪水等走起来,雪水化开就能解渴。

能走吗林天背起张叔,试了试脚步,回头看向林晚。他额角渗出细汗,呼吸比平时重些,却依旧挺直着背。

林晚拎起那个被她缝补过好几次的帆布包,里面装着两块干硬的饼和一小卷绷带。走吧她走到林天身侧,刻意放慢了脚步。

山路比想象中难走,消融的雪水混着泥土,让脚下变得湿滑。

林晚好几次差点摔倒,都被林天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手掌宽大粗糙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气。

你以前一直一个人林晚喘着气问。她注意到林天对路线似乎很熟悉,哪里有隐蔽的山洞可以歇脚,哪里的背风处能找到干枯的树枝,都像是刻在心里。

林天顿了顿,脚下没停张叔是我邻居,寒潮来的时候,

他儿子没挺住,就剩我们俩了。”他声音很轻,“一开始往南走,后来听说北边有物资,绕了段路,结果结果物资没找到,张叔倒病得更重了。

林晚没再追问。每个人心里都有不敢碰的疤,就像她不敢提起那个没能走到北边的亲人。她只是默默加快了些脚步,帮林天拨开挡路的枯枝。

日头升到头顶时,他们在一个山坳里歇脚。林天放下张叔,赶紧去捡柴生火,

林晚则拿出那两块干饼,用刀子切成小块,打算烤热了再吃火很快燃起来橘红色的火苗舔着柴木,将两人的脸烤得暖融融的。

“你为什么一直往北走?”林天忽然问,手里攥着一根树枝。

林晚把冰块放在火边烤着,眼神飘向远处的雪山:“我哥以前说,他在南边做生意时,见过四季常绿的树,冬天也开花。”她笑了笑,眼里有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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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等攒够了钱,就带我去南边看看。后来他没等到我就想,往北走或许能找到他留下的东西结果走了这么久什么都没有。

南边确实有常绿的树林天街口道,我小时候跟着我爹去过一次,

有树叫香樟,叶子闻着很香。还有花,冬天开的,叫蜡梅,黄灿灿的,在雪地里特别显眼。

林晚愣住了转头看他真的真的林天点头里的光又亮了些临河镇应该就有到了那儿,我指给你看。

烤得酥脆的饼块散发着麦香,林晚咬了一口,觉得比以往吃过的任何东西都要香甜。她看着林天小心翼翼地给张叔喂水,看着他把烤热的饼掰成更小的块,一点点往老人嘴里送,心里忽然变得很软。

或许,往南走不只是为了张叔的药,不只是为了躲避北边的风雪。

或许,是为了那些林天描述过的常绿的树、冬天开的花,是为了身边这个人身上的暖意,是为了终于不用一个人盯着白茫茫的前路发呆。

午后的阳光穿透云层,在雪地上洒下一片金辉。休息够了,林天再次背起张叔,

林晚跟在旁边,脚步轻快了许多。远处的山峦不再是单调的白,露出底下青灰色的岩石,像水墨画里的笔触。

还有两天就能到临河镇了林天说,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轻快。

林晚抬头,看见几只飞鸟从头顶掠过,翅膀划破空气的声音清晰可闻。

她笑了笑,朝着南边望去。那里的天空似乎更蓝些,风里也好像真的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

路还长,但这一次,脚步声是两个人的,呼吸声是三个人的,连风拂过耳边的声音,都变得热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