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约(1/1)
两个时辰的归途,林采儿选择闭目养神,昨夜实在是没睡好,刚上马车,便进入了梦乡。林念慈见她眼下乌青,也并未再打扰她,为了打发时间将从寺庙带走的经文通读了一遍。
回府已是晌午,按规矩,昨日祭祀,今日阖家需一同用膳,林采儿也入了主桌。
林相坐在主位,眉头紧锁,脸色阴沉,仿佛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
“念慈,你母亲怀你的时候,和皇后曾有指腹为婚的约定,自你出生后也并未再提及,为父原以为只是戏言,没想到皇后竟以此请求陛下赐婚,圣旨虽然已下,但为父想问问你的意思,你若不愿,为父定会为你退了这婚约。”林相道。
林念慈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道:“母亲过世时曾与我提及此事,婚姻之事,本就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皇后有意赐婚,女儿自是愿意的。更何况,陛下赐婚,乃是荣幸,父亲若为此与陛下起了争执,于女儿而言,乃是罪过。”
林相听见她的回答,眉头依旧没有舒展开,朝中近日风波不断,五王爷更是风头正盛,虽然六皇子早已被立为储君,但未来朝局变化谁也无法预测,因此林相从不轻易站队,时刻保持中立的态度,但此时将嫡女嫁于太子,无异于将林家与太子捆绑,未来若是朝局动荡,对林家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想要置身事外,便再也不能了。
但对于许夫人来说,临终还要再次提及婚约一事,是怕自己的女儿若是在家中过的不如意,也可寻求皇后庇护,一来皇后和太子有权有势,二来自己与皇后多年闺中之情,林念慈嫁过去也定会过的安稳幸福,自己也可以安心离去。
林念慈如今在家中处处被姨娘压着,日子也没那么好过,空有嫡女身份,却无任何实权,嫁于太子对她来说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更何况母亲早已交待过她,那对于婚约,她自是愿意的。
“好吧,既然你愿意,为父也不再多说什么,用膳吧。”
刘姨娘听这对话,心里开始盘算起来,如今她当家,自己却还未扶正,女儿也还是庶出身份,林念慈倒好,马上要嫁与太子,飞上枝头变凤凰。凭什么她的女儿日后以前就低人一头,以后又要低人一头。不忿的情绪逐渐占据了脑袋。
林妙婉亦是如此,她狠狠的瞪了一眼林念慈,却也无可奈何。
一顿饭,桌上的其余几人全都各怀心思,只有林采儿和林瑞阳在认真用膳。
午饭过后,终于可以回房休息,林采儿宁愿呆在自己的院子里,也不愿和府里的人交流片刻。
“宿主,你知道昨夜遇见的是谁吗?”书灵问。
林采儿并不知晓,反问道:“你知道?”
“当然!”书灵一脸骄傲的说:“我可是能预知未来的天书,你昨夜遇到的是当今太子陆霖。”
“太子?他去那干什么?难道是想看看自己未过门的妻子是何模样?”
“非也,他想退婚。他昨夜来便是想告诉林念慈,自己对她无意,想让林念慈与他一起面见陛下,请求退婚。”
林采儿有些诧异道:“为何?”
书灵道:“宿主,你想不想当太子妃,我可助你……”
“别!”林采儿拒绝道:“一入宫门深似海,我可不愿整日勾心斗角的。”
“小姐。”门外香枝的声音传来。
“进来。”
香枝推开门,手上拿着一张请帖,递给了林采儿,“小姐,太子殿下送给府上各位小姐的。”
林采儿听是太子送来,心生疑惑,打开一看,竟是邀请府上小姐三日后同去冬狩的。这个时候发来邀约,难不成是要增进彼此之间的感情还是说另有所图?
“小姐,这么冷的天,要不推脱了,不去?”香枝问。
林采儿想了想,摇了摇头,“整日待在家里甚是无趣,你忘了你家小姐我最擅长什么了吗?”
林采儿自出生以来,便是散养的,虽然父亲因面子关系也让她去私塾读书,但她根本不是那块料子,只堪堪学了几本女戒,论语,其他的也就没再多学了。虽志不在读书,但她很喜欢骑马,官宦人家的小姐总是要会一些技能的,林念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林妙婉虽不如她长姐,但好歹也都是会的。只有林采儿,不擅学习这些技艺,林相也不愿意管她,幸好许夫人还在时,林采儿曾求过她想学习马术,许夫人也就答应了,为她寻了个名师教授骑术。
而姨娘当家后,以女子应温婉贤德为由不许她再碰骑射,到如今,已一年未曾碰过了。
“是,小姐的骑术是顶好的,只怕明天太子殿下都要甘拜下风了。”香枝笑着打趣道。
林采儿拍了拍她的头,道:“我可不想出风头。”
三日后
“姨娘,你看我今日打扮的好不好看。太子殿下见了会喜欢我吗?”林妙婉道。
“那是自然,婉儿,今日你一定要与太子多多接触,你若是能讨得他的欢心,你父亲那边我自会去说,让你同林念慈一起嫁过去。”刘姨娘抚摸着女儿的发髻道。
“可是她是正妻,我只能是侧妃。”林妙婉忧心道。
刘姨娘道:“无妨,只要太子喜欢你,妾室又如何,等到了同一屋檐下,再想办法除掉她也不迟。到时候,人若是在太子府出了事,跟我们相府就毫无干系,你又是她亲妹妹,谁会怀疑到你头上?到那时,太子妃之位,非你莫属。”
林妙婉看向镜中的自己,这才放心的笑了笑。
不同于林妙婉的盛装出席,林采儿只是略施粉黛,一头乌黑的长发用一支发簪高高束起,让人感觉清爽自然。
林念慈早已打扮好了,她今日淡妆素裹,一身淡粉色长袍,发髻简单的装饰,看着却分外温婉动人。她不擅骑术,今日赴约,也只打算随意逛逛,并不参与其中。
太子出行,郊外冬狩,本该重兵把守,加以保护,但陆霖觉得这样倒不自在了,于是将那些护卫都遣散了回去。
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一位,御史大夫唯一的儿子——薛烨。
陆霖和薛烨是总角之交,关系甚笃。此次出行,他同去,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几位小姐,太子殿下和薛公子已经在郊外候着了。”来通传的小厮道。
“好,我们即刻出发。”林念慈道。
郊外猎场:
三人下了马车后,只瞧见一男子等候着,身姿挺拔,肩宽腰窄,轮廓分明,看见三人到来,连忙走上前来,举手投足间尽显豪迈。
“参见太子殿下。”三人道。
“几位小姐免礼,我不是太子,我是薛烨。”薛烨尴尬的笑了笑。
林念慈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薛烨的脸上竟然泛起了一丝红晕。
“薛公子,失礼,不知太子殿下现在何处?”林念慈问。
“哦,他,他先去狩猎了,让我在此等候几位。”薛烨道。
“劳烦薛公子了,公子也去吧,我们姐妹几个自便就好。”
看见不远处的几匹骏马,林采儿的心已经按捺不住了。“大姐,我能不能先去狩猎了?”
“去吧,你自己当心。”林念慈笑道。“二妹,不如你我一起在此等候可好?”
“大姐,你自己在此等候吧,我去林中走走。”林妙婉说完便走了,她怎甘心在此等候,她想要的是去偶遇太子殿下,主动出击,而不是坐在这守株待兔。
郊外的猎场通常是提供给富家子弟游玩的,所以并没有什么凶猛野兽,只有一些鹿,兔,雉鸡之类的动物。
“林小姐不必担心,林中并无猛禽。”薛烨道。
林念慈礼貌的笑了笑,道:“公子也快去吧,我自己等候在此就好。”
薛烨点了点头,骑上他的骏马,冲着林念慈道:“林小姐,等我猎完回来,亲自烤给你吃。”
“那便多谢薛公子了。”
待薛烨走后,林念慈来到了早就布置好的营帐中准备休息,但她刚刚坐下,一个男子却从营帐后走了出来。
“林小姐。”男子温润的声音出现,倒是吓了林念慈一大跳。
此人面如冠玉,五官线条柔和,深邃的眼眸让人看不见一丝情绪,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启,当称得上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太子殿下?”林念慈问。
“是我。”陆霖道。
“太子殿下怎么躲在帐后?”林念慈连忙站起来道。
陆霖示意她坐下,不必拘束。“林小姐,你我从未见过面,亦没有感情,我此次前来,是想请你与我一起面见陛下,请他收回旨意。”
“什么?”林念慈惊讶道,没想到他竟是想退婚。“太子殿下,你我婚约乃是圣上钦赐,女子名声在这世上有多重要,我相信你心中知晓,若我被退婚,以后该怎样自处?”林念慈语气微怒,脸上也带了些愠气。
“林小姐,你不是被退婚,而是我们一起去解除婚约。”陆霖解释道。
“解除婚约?您是太子,自然可以,可我只是个女子,此事传到外人耳中,与我被退婚有何区别?”林念慈道。
“可我们并无感情,你就能接受下半辈子和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共度余生吗?”陆霖见她不同意,有些质问道。
“女子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后我自当相夫教子,尽好太子妃应尽之责,至于殿下属意哪家女子,纳进来我也定会好好待她。”
陆霖听她这样说,也有些急了,道:“我此生只娶我心爱之人。林小姐,你好好考虑,不要急着拒绝我。我给你三日时间,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说罢便朝猎场走去,独留林念慈一人落寞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