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祸起萧墙(1/1)
建安八年秋,冀州原野金黄铺地,粟麦盈仓,正是万物敛藏、五谷丰登的时节。
然邺城袁府却被浓重的药气笼罩,冀州牧袁绍竟在此时骤然病倒,卧床不起。
追溯其病源,实与数载积郁相关。
当初官渡之战,袁绍拥兵百万之众、占据四州之地,本是胜券在握,却被曹操以弱胜强,折损主力精锐,当场吐血三升,差点被气死。
都说心病还得心药医,幸得后来刘浪出兵协守邺城,打退了曹操。
加之天子感念其诛杀董卓之功,特意加封为冀公,袁绍这才在权势与喘息中缓过神来,身体竟奇迹般好了。
可随着袁绍跟朝廷撕破脸,刘浪抢了他的并州后,袁绍竟然旧疾复发。
自刘浪挥师夺取并州,将其纳入汉室版图,袁绍顿觉颜面尽失。
并州本是他苦心经营的西部门户,更是外甥高干世代驻守之地。
如今被刘浪强势夺走,不仅折损羽翼,更让天下人耻笑其‘外强中干’。
加之袁谭、袁尚、袁熙三子为争储位明争暗斗,河北士族议论纷纷,内外交困之下,袁绍昔日的郁结再度爆发,旧疾急剧恶化。
据府中医官密报,袁绍病中常呓语‘官渡’‘并州’,时而怒斥曹操,时而痛骂刘浪,夜间难以安寝,饮食锐减。
这场突如其来的重病,不仅让袁府上下人心惶惶,更让本就暗流涌动的河北局势愈发诡谲。
三子的储位之争因‘袁绍病重’而骤然提速,谋士集团的站队也日趋明朗——袁绍的病榻,俨然成了袁氏集团权力洗牌的风暴眼。
而远在长安的刘浪得知消息后,只是望着案头的冀州舆图,淡淡道:‘袁本初这口气,怕是难撑过这个冬天了。’
历史上,官渡之战后没多久,袁绍就病死了,现在由于刘浪的插手,竟然又多活了两年。
邺城袁府的药气连日不散,袁绍沉疴渐重的消息如落叶般传遍河北,也让暗流汹涌的袁氏储位之争骤然升级。
幼子袁尚在审配、逢纪等心腹的怂恿下,终于决定对兄长袁谭痛下杀手。
他深知,只要袁谭一日坐拥青州军政大权,自己的位子就坐不稳。
这日,一封加盖袁绍印信的急函自邺城发出,星夜送往青州。
函中言辞恳切,称袁绍‘病入膏肓,唯念长子,盼速归邺城一见’。
袁谭见信中笔迹酷似父亲平日手迹,又闻使者声泪俱下地描述袁绍"榻前呼儿名"的惨状,虽心有疑虑,终究难掩骨肉之情,当即点选三百亲卫,星夜兼程奔赴邺城。
他却不知,这封催命符般的信函,实是袁尚与谋士伪造。
在袁谭必经的斥丘古道两侧,袁尚已埋伏下两千甲士,皆外罩黑衣,头戴面具,只待袁谭进入伏击圈便要"就地格杀,伪作盗匪劫杀"。
审配亲自坐镇指挥,在道旁密林中埋下令旗,只待袁谭的队伍过半,便要挥旗发难。
然而,袁尚机关算尽,却漏算了那个素来被视作"局外人"的二哥袁熙。
镇守幽州的袁熙早已通过安插在邺城的眼线,探知袁尚的毒计。
这位沉默多年的次子也想尝尝当河北霸主的滋味。
但他却清楚的知道,凭借自己现在的实力,想要跟袁尚斗,不过是痴人说梦。
他唯一的机会,是让袁谭和袁尚相争,你自己从旁渔翁得利。
倘若袁谭被杀,袁尚独掌大权,自己困守幽州的日子也必难长久。袁谭一死,自己就成了袁尚世子之位的绊脚石,袁尚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就在袁谭的队伍行至斥丘古道中段,两侧密林的伏兵已悄然握紧兵刃之际,一支没打任何旗号的幽州轻骑,突然从斜刺里冲出,如神兵天降般横亘在袁谭身前。
领头的骑士高声疾呼:“大人速退!此乃袁尚奸计,林中尽是伏兵!”
袁谭骤闻此言,惊出一身冷汗,勒马回望的瞬间,便见道旁林中寒光闪烁,箭矢已如飞蝗般射来。
千钧一发之际,幽州骑兵竖起圆盾组成防线,将袁谭护在核心。
袁尚的伏兵见伏击败露,索性全线杀出,黑衣死士如潮水般涌来,与幽州骑兵绞杀在一起。
这场猝不及防的厮杀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
袁谭的亲卫虽勇,却架不住伏兵人多势众;幽州骑兵虽装备精良,却远道而来兵力有限。
激战中,袁谭身中两箭,幸得幽州骑兵拼死护卫才未伤及要害。
直至黄昏时分,袁尚的伏兵见难以得逞,又恐拖延过久引来援军,才在审配的号令下撤入密林。
斥丘古道上,尸横遍野,血染黄土。袁谭望着满地狼藉,又看向身边浑身浴血的幽州士兵,眼中既有惊魂未定,更有彻骨寒意。
他终于明白,自己与袁尚之间,早已无兄弟情分可言。
至于那队突然闯出来救了自己的骑兵,袁谭心中明白,必是二弟袁熙派来的。
自己挡了三弟的路,二弟又何尝不是?
三弟容不下我,又岂能容得下二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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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袁谭带着残部返回青州,一路之上,他紧握缰绳的手从未松开。
……
而邺城的袁尚得知计划败露,暴跳如雷。
可事已至此,再无转圜余地。
毒计败露的瞬间,他与袁谭便已形同水火,唯有抢先占据冀州,才能保全自身。
当日深夜,袁尚密召审配、逢纪入府。
密室之中,烛火摇曳,映着三人各怀心思的面容。
审配率先开口:“公子,斥丘之事已泄,袁谭必怀恨在心,若其引青州之兵北上,邺城危矣。”
逢纪亦附议:“主公病重,神智昏沉,正是公子定夺大局之时。迟则生变,当速断!”
袁尚指尖敲击着案几,目光锐利如刀:“我意已决。即日起,以'侍疾'为名,总领邺城防务,凡出入相府者,需持我手令,各州郡文书,先经我过目,再呈父亲榻前。”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速调逢纪部五千精兵入城,接管城门、粮仓、武库,这些命脉,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次日清晨,邺城百姓尚未察觉异状,袁府内外已悄然换防。
昔日袁绍亲卫被调往城外营地,取而代之的是袁尚心腹统领的甲士。
负责传递文书的驿馆被逢纪亲自接管,往来信使皆需接受严格盘查,连为袁绍诊病的医官,也被换成了袁尚亲信,美其名曰"悉心照料",实则隔绝了袁绍与外界的联系。
病榻上的袁绍偶有清醒之时,见榻前侍奉者皆是袁尚党羽,欲召旧部议事却总被"主公需静养"为由搪塞,心中渐生疑窦。
一日,他强撑着坐起,抓住前来"问安"的袁尚手腕,气息微弱地问:“为父病重如此,谭儿熙儿...为何不来探望为父?”
袁尚垂首答道:“自父亲大人病重,曹贼刘浪等辈,多有异动,二位兄长镇守州郡,防备曹贼,刘浪,不敢擅离。儿臣已代兄长侍疾,父亲安心休养便是。”
言毕,轻轻抽回手,转身便命医官给袁绍灌下安神汤药。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袁尚软禁袁绍,隔绝冀州内外的消息传到了青州。
本就对袁尚心怀不满的袁谭,登时勃然大怒,当即发布檄文,历数袁尚三条大罪:
其一,囚禁生父,大逆不道。袁尚借父病重之机,隔绝内外,尽换亲卫,使父亲不得见旧部、不得闻外事,形同囚禁。为人子者,本该侍疾床前,尽孝承欢,他却以“侍疾”为名行禁锢之实,此乃逆天伦、悖孝道,天地共愤!
其二,暗杀兄长,违背人伦。斥丘古道之伏,明为盗匪劫杀,实为袁尚所遣死士。手足之情,本应守望相助,他却因储位之争,动此杀心,欲置我于死地。如此骨肉相残,禽兽不如,实乃人伦之殇!
其三,犯上作乱,谋权篡位。父亲虽病,未失神智,袁尚却私调兵马、接管府库、截留文书,擅自总揽冀州大权,俨然以世子自居。此乃借父病窃夺权柄,形同叛乱,是为不忠不义!
言罢,袁谭将檄文掷于案上,声震帐内:“今日我起兵讨逆,非为私怨,乃为正纲常、诛奸佞!望诸位与我同心,共清袁尚之流,还河北一个清明!”
众将齐声应和,声浪掀动帐帘。随后点兵三万,兵临平原郡,扬言要“清君侧,诛奸佞”,矛头直指邺城的袁尚。
而远在幽州的袁熙见兄弟彻底反目,假意派出使者,劝说二人以大局为重,万万不可自相残杀,便宜外人。
暗中却趁机调动渔阳、上谷兵马,以待时机。
邺城之内,袁尚一面调集大军,前往清河渤海一带,准备抵御袁谭。
一面加紧清洗异己。
凡忠心袁绍或质疑其举动的官员,皆被冠以"通敌"罪名收押问斩,一时间邺城血流不止。
审配在朝堂上厉声宣称:“公子此举,乃为安定冀州,待袁绍公康复,自会交还权柄。”
可大家的眼睛都不瞎,谁不知道这是欲盖弥彰之举?
袁尚已然撕开了温情脉脉的面纱,借着父亲病重的契机,将冀州的军政大权牢牢攥在手中。
远在长安的刘浪收到密报时,正与徐庶对弈。
他看着信中"袁谭归青后,即日整兵,声言要清君侧"的字句,随手落下一子,笑道:“袁氏兄弟的刀,终于要互砍了。只是不知道这次,曹阿瞒是要帮袁绍呢?还是要跟我一起联手吞并河北呢?